本书是当代著名女作家叶倾城以自己陪伴女儿十年成长的切身感悟为灵感源泉,写就的一部短篇文集,是她由两性情感转向亲子关系领域的转型力作。孩子是父母的镜子,养育孩子,也是重新“养育自己”。女儿小年常常表达自己对妈妈的无限的爱,童言稚语令人忍俊不禁;作为母亲,作者尝试从女儿的内心世界出发,给予她足够的时间与耐心,陪伴她慢慢长大,并在与女儿相处的过程中,满怀感恩之心,逐渐完善自我。“我见过太多寂寞的母亲,生活中有无数的失意,事业不志,婚姻过不下去,外面的世界向你板起晚娘脸,只有孩子,给你温暖的笑容和拥抱。”母亲就这样对孩子上瘾,你的心伤,依赖孩子治愈。被爱多么幸福,被全心全意信任依托让人错觉自己是全天下最重要的人。你乐意长成矮树,让荏弱的孩子如青藤般依赖。只是,你若是树,来自你血脉的孩子,也是一棵树,也要从地面重新出发,用自己的树根枝丫吸取天地精华,用自己的满头绿叶完成光合作用。如果一直生长在母树的阴影下,只会因为接触不到阳光而发育不良,矮瘦枯干。分离注定要来到。一个人的至爱,本来就不应该是母亲。就像江河注定要离开白雪皑皑的山顶,头也不回奔向大地。如果你的一生,最爱的是某个异性(或同性)与孩子,那么,你的孩子也是。“这一生,她还有很多跤要摔。我即使铺平所有道路,她还会被空气分子绊倒。摔倒了,哭一场就好,好在还有妈妈。妈妈,就是用来擦眼泪的。”
这一生,我见过很多人,明知道是一场爱断情伤,却不能自抑地飞蛾扑火。
每一桩事物都有价钱,可悲的是,这价格永远随行就市,水涨船高。
这世上唯一的开云在线登陆入口拥抱,大概就是来自家人的吧。也许我给小年的拥抱,很不够,我必须保存体力,陪她至少半生。
有一天我正在吃饭,大姐忽然问我:“d, i, s, a, p, p, e, a, l是什么意思?”
我一怔,问:“前言后语是什么?”
那是大姐的女儿——小满飞抵美国读书的第二周,我们与她有12个小时的时差,只能靠网络保持联系。因此,大姐经常在电脑前守到凌晨1点,就为了能趁小满吃过中饭后回到寝室的时候,和她短暂地聊几句。如果这样还是不行,她就靠翻阅小满网络个人空间来推断小满的状况。
此刻,大姐告诉我:“小满的QQ名称下面,写着‘眼镜’、三个惊叹号,然后,还有这个D什么什么的。我不认识呀,就用力记下来,等着现在问你。”
原来大姐背错了最后一个字母,难怪我拼不出来:“哦,是‘不见了’。她的眼镜不见了。”
大姐顿时急了:“这才几天呀,眼镜就丢了。怎么办?人生地不熟,她到哪里配……”这顿饭,我们吃了多久,她就叨叨了多久。
等我们回到家,电脑上小满的状态已经变成:“眼镜找到了!!!”她妈松了一口气,跑去开抽屉:“你的零食呢?我记得这里总是有的,我没吃饱。”
中午,我回到家,看到我妈——小满的姥姥正趴在桌前,全神贯注对着iPad。我以为她在玩“连连看”,再定睛一看,她居然是在通过手写的方式与小满聊天。
我妈已经到了“提笔忘字”的年纪,写每一个字之前都要犹豫一会儿。只见她写写停停,似乎还打算长篇大论。
我替她着急:“提交,提交,先提交了再说。”
她说:“就这么几个字呀?”
我说:“你要碰错键就全消失了,那才是得不偿失。”
我妈从谏如流,后来每打完一个逗号,就会按一下提交,一直聊到小满说:“姥姥,我要去上课了。”她才到我房里,忧心忡忡道:“我说:‘小满,我是姥姥。’小满就打‘姥姥’,后边还有三个惊叹号。她是不是嫌我啰唆呀?”
我大吃一惊:“不可能。”
“那为什么要打这么多惊叹号?”
我很清楚,这是90后的表达方式:“我觉得主要是感动。姥姥都为她学用iPad了。”
她三番五次问我:“真不是嫌我啰唆?”
我向她反复保证:“绝对不可能,绝对的。”
我妈这才心满意足地走开,一路上还自言自语:“不是就好。”
我姐和我妈都读过大学,但是她们早已不太能跟得上现代生活的网络化步伐,此刻,俩人竟不约而同地主动学习网上交流。遇到难处,妈妈打字谜,姥姥做功课,为此甚至还抱出了字典。
有人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我说:“不,爱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