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凌晨。
一种莫名的东西让我心中沉重无比,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躺在简陋的床板上,透过小窗向外看去。
外面漆黑如墨,没有半点光亮。
忽然,一阵渗人的猫叫声响起。
沉重的感觉越发明显,我好像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我急忙下床,打开灯。
有光了,我心里稍微一松。
光亮,总是能让人感觉到温暖。
但猫的叫声并没有停止。
一只,还是两只?
我分不真切。
外面太黑了。
也太安静了。甚至,是有些寂静。
这时候,大家都睡了。
睡着了,自然就不会发出什么声响了。
有什么东西在对面的屋顶上走动?
我心中一惊。
透过小窗往外看去。
好像是,猫?
对了,就是一只猫。
它从一侧走到另一侧,发出渗人的叫声。
声音不是很大,但却异常清晰。
我有些害怕起来。
此时,漆黑的凌晨,有一只猫在叫。
我看不见它的颜色,也许,是黑色?
对了,就是黑色。
黑色的猫才能和黑夜融为一体。
我只能感觉到,却看不到。
突然,我的心脏一紧,好像有许多细针扎在上面。
扎进去,停止。
又扎进去,又停止。
心脏隐隐作痛。
不知道为何,我想起了我的父亲。
确切地来说,我“看到”了我的父亲。
此时的他,躺在距离我20米的店面里的一张床上。
我好像走了进去,看着躺在床上的父亲。
可我动不了,什么也不能做。
我的父亲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我听过这种声音。
外婆去世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躺在床上。
那天夜里,我和舅舅,表哥们睡在沙发上。
旁边,外婆就那样躺在床上。
嘴里同样也发出了“嗬嗬”的声音。
好像是有一句话卡在喉咙里,想说,却说不出口。
那口气在嘴里,出不来,就形成了这种“嗬嗬”的声音。
一种莫名的恐惧和悲伤席卷了我,我感觉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
就在这时,父亲又咳了起来,我急忙递上纸巾,在他旁边轻轻拍着背。
恍惚间,我又听见猫叫了。
还是那种渗人的叫声。
我仍然站在原地,什么也做不了。
给父亲递纸巾、拍背的是另一个我。
此时,父亲依旧躺在床上,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这时的他,没有再咳血了。
这时的他,好像要和我说些什么,让我过去。
这时的他,已经骨瘦如柴了,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
我还是躺在床上。
哪里也没有去。
但是刚刚的画面却异常清晰,不是梦,但好像也不是真的。
猫的叫声慢慢远去,没一会儿,就再也听不见了。
黑暗也慢慢退去。
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也慢慢在失去。
天好像快要亮了。
我透过小窗向外看去,已经有了一丝亮光了。
我很想过去看看我的父亲。
但一种未知的恐惧阻拦着我。
我很害怕。
.....
天终于亮了。
母亲要我过去。
她让我把店门打开。
她说,要给父亲做点吃的。
对。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父亲昨天还喝了不少粥呢。
还在和我说话呢。
感觉状态好起来了。
说不定已经慢慢恢复了。
我把店门打开,今天好像并不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不过也没关系,我摇了摇头,准备转身回到屋内。
“猛猛,你快来。”
母亲嘶哑地叫着我的小名。
声音中仿佛夹杂着巨大的悲痛。
我的双脚像是灌了铅似的,迟迟走不动。
“你快过来啊!”母亲又催促道。
她依靠在推拉门上,看着我。
我最终还是走到了那扇门前。
“猛猛,你去看看。你爸爸是不是,死了。”
“我刚刚去问他,想吃点什么,但是一直没有回应。”
“我把手放在鼻子下,好像没有呼吸了。”
母亲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但我却感觉忽远忽近的。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去,把手放在父亲的鼻子下。
好像真的没有呼吸了。
我又用手触碰了一下父亲的身体。
发现已经有些冰冷了。
我不记得是怎么走出门来的。
....
母亲打电话给姐夫,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然后继续打电话,通知亲戚。
姐夫很快就来了。
他来的时候,我正跌坐在墙边,一直流泪。
“哭有什么用,从今天开始,你没有爸爸了。”姐夫看了我一眼,这样说道。
慢慢地,亲戚们都来了。
按照习俗,要把被褥什么的,都撤掉。
那时候正是疫情刚刚爆发,父亲又得的是肺结核。
舅舅要进去的时候,舅妈在旁边阻止了他,让他戴上口罩。
父亲用过的东西都被烧毁了。
人死去之后,要将身体擦一遍,换上干净的衣服。
给父亲擦拭的时候,他的一只手一直紧紧攥着。
嘴巴微微张开,我看见他的胡子上,似乎还有干涸的血迹。
殡仪馆的人很快到了。
两个工作人员将父亲的遗体放进了一个黑色的袋子中抬了出去。
再后来,一行人坐车去了殡仪馆。
我就坐在殡仪馆的车上,后面,是用黑色袋子装着的父亲的遗体。
有入殓师给父亲画了妆,工作人员说,让我们再见父亲一面。
这也是最后一面。不久,就要送往火化的地方了。
父亲的姐姐冲了进去,失声痛哭。
我站在人群中,不敢再多看。
选骨灰盒的时候,大家在讨论买什么样的。
母亲问我的意见。
我平静地回答:“都可以。”
后面选了一个中高档的。
抱着父亲的骨灰盒,从殡仪馆回来。
父亲是要葬回他的故土的。
大伯说。
我想了想,也没有意见。
第二天,我仍旧坐在车上。
仍旧抱着父亲的骨灰盒。
路上,我看见堂姐一脸的悲伤,她就在前面。
我看得见。
下车之后,父亲的姐姐哭了一路。
但好像并没有多余的眼泪。
只是一路哭喊着。
父亲还这么年轻,就去世了。
来到山上,找到预留的地点。
一切仪式完成之后,便开始下葬。
我木然地看着骨灰盒落下去,眼泪也不由地落下来。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父亲年轻时候的样子。
有一个光碟记录着。
那时候,我还很小,在楼梯上爬来爬去。
身上是给我喂饭却没成功的外婆。
那时候她也很精神。
大家都很年轻。
脸上都挂着笑容。
镜头掠过一个个笑脸。
最后来到了一个饭店里。
我的父亲就在那里。
他穿的什么衣服,我不记得了。
但是我始终记得他的眼睛,非常好看。
眉毛上好像有点淡淡的金色。
饭店里人来人往
他那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