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十三年六月,被废除的西缉事厂制度重新实施。
“今日给你们净身,活做得好点可千万别让我听见哭爹喊娘的......”
“公公放心,一碗麻沸汤保证不知不觉的就去了根。”
“不,我不要做阉人,我不要,放开我......”
只见幼童被按在长杌子上,刽子手手起刀落。
许炜猛然从梦中惊醒,额角冷不防地冒着汗,嘴里不停地喘着粗气,净身仍是他心中之痛,感慨自身命运是真的苦啊!
天刚破晓,他便穿得身青袍去上早朝,踏入太和门看着众朝臣的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心里虽厌恶但还是陪着笑脸上前搭讪。
原本是戏班武生都许炜,正值出演时意外穿越到明朝,并被迫净身入了这宫闱谨慎地活着数载。
许炜内心自然甚是憋屈,虽在现代还能识得些字,可明朝的字是半点都识不懂的啊!
明朝规定阉人是不得识字读书地,所以他只能用尽伺候人的本事才苦心得到万贵妃宠幸。
可这宠幸不会是平白无故地,前些日子万贵妃挨了打,对吴皇后很是怨恨便跑去向皇帝哭诉一番。
早朝散去后,皇帝暗自召见许炜再度进宫。
“许炜,你是觉得朕说的得不对吗?”
面对皇帝地质问,许炜仍面不改色道:“奴才是万万不敢的呀!只是皇上既然要废掉这吴皇后,总要拿出些理由来,否则漫说朝臣们反对,恐怕太后那儿也不好交代吧。”
“这也就是朕的难处,这件事就交给你西厂来处理,朕相信你的办事能力,不要辜负了朕的厚望。”
“奴才遵旨!”
......
这日,从西南街口来了一乘四人抬乌帷小轿,抬到万胜门前停了下来,就见从轿子里走下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其貌不扬,留着两撇稀落落的燕尾胡子,看那身锦缎的穿着,一眼便看出是一个乍富起来的暴发户。
在京城里最有名的万胜博乐坊坐落在朝阳门内的米市大街,广亮的大门朝西开,进去便是一个三进深的四合院子。
据说这里原本是一个山西粮商在京城的别院,那粮商一次在当年的万胜博弈输光了银子便把这宅子当做下注的本钱。
谁料不但没有翻本,这宅子反变成了万胜老东家的资产。
后来万胜博弈作坊生意做大,便从当年宣武门外的老店搬到了这里来,不几年的功夫便拔得了京城博弈作坊中的头筹。
门上的小伙计连忙上前请安问好,一口一个吴爷的叫着极尽巴结。
那男人随手扔给伙计一锭银子,便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万胜大门。
这位吴爷不是什么达官显贵,更不是富商巨贾,而是当今国丈吴敬贤的管家。
只是吴良今日来是应人之约的。
万胜里面各道院子都有伙计支应,就见一个小伙计迎着他跑来道:“山东来的徐爷在地字号单间候着您呢。”
吴良听闻就是吃了一惊!
万胜赌局地字号单间那是广胜最好的单间,据说里面的摆设比宫里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吴良走进字号间,见里屋的软帘一挑,三人已再里面等候多时,并没有过多絮叨便围坐在番摊桌前。
半时辰过后,西厂校尉将广胜里外围得严严实实地。
这时,吴良身后忽然传来冷笑声,阴鸷地说道:“好大胆的狗奴才!竟敢公然卖官贩爵,败坏国家法度,还想活命不成?!”
听闻此言,吴良吓了一跳,转回身看见一个鹰鼻鹞眼的军官走了进来。
这时,陪他赌钱的那三个人齐刷刷的站了起来,全都变了嘴脸,躬身向那军官行礼道:“标下参见提督大人。”
吴良一听便知自己落入他人圈套,想要跑已是来不及,便也胆气壮了起来蛮横道:“不可能,东厂是提督大人是尚煜明,怎么会是你呢?你究竟是干什么的?我可是国丈府的总管。”
许炜冷道:“我早知道你是国丈府的总管,不然你哪有胆子干这种勾当。你收受贿赂,卖官贩爵,罪证如山,只怕你家国丈爷也吃罪不起。至于我不妨告诉你,我是西厂新上任的提督许炜。”
吴良颤抖道:“西厂早就被裁撤了,你唬不到我的。”
许炜挥开氅衣儒雅地坐下,低着头细细地品着茶,气场足以震慑屋内众人。
吴良已经是吓得真魂都出了窍,战战兢兢地问道:“你们想要怎么样?”
许炜答道“我们要做什么你还不知道?请吴总管跟咱们到西厂走一趟吧。”
“不,我不去。”吴良知道一进西厂定是九死一生,放下架子跪在地上求这些人放了他。
可是任他怎么求也无济于事,这些西厂校尉一把将他抓起来,用一块白布堵上了他的嘴,从广胜的后门拖出去。
不等吴良缓过神儿来,他已经被扔上了一辆双辕车送进了刑部监。
私底下众人对吴良事件议论纷纷。
“吴国丈府上的管家吴升失踪你听说了吗?”
“这件事可京城都知道了,不就丢了一个奴才吗,我听说国丈爷还找到顺天府,搞得京城里鸡飞狗跳的热闹了好几天。”
“奇怪的是直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依你看这会是谁干的呢?”
“前些日子皇上才说要废掉吴皇后,紧接着吴府的管家就神秘失踪,这里面肯定有隐情的。”
“谁会知道,听说这位管家好赌钱,出事的那天还去了万胜赌局,搞不好输得精光,被债主绑了去讨债要钱也未可知。”
“真要是这样却也好了,就怕有人在做吴家的文章。”
深夜,下起了瓢泼大雨。
此时牢门响了,一个禁子打开牢门探进头来喊叫:“吴良出来,过堂了。”
在尽头那儿是一个不大的房间,禁子让吴梁进去,他不肯却被禁子在后腰上用力一推,不由自主的便撞了进去。
走进这间屋子才发现这并不是什么过堂刑讯的地方,四壁里空空如也,只有墙壁上一盏豆油灯突突的跳着绿幽幽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