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陆北游，请东方教主赴死！！！”

万剑山上。

巨大汉白玉广场上，武林江湖正魔两道皆汇于此，人头攒动，乌昭昭地气笼罩着这方天地。

话语落下，广场上所有人皆是一脸懵逼地望着站在广场中央，背负书箱的瘦弱书生。

清秀的脸颊上，一脸正气，两袖随风飘舞，似剑般挺立，颇有几分傲骨铮铮。

“这人什么来头？当着东方妖女的面，说这话？活得不耐烦了？”

“好睿智的傻叉，半点武功都不会，这么叫嚣......”

“谁给他的勇气？想出名，想疯了吧？”

“......”

陆北游听着耳边的喧嚣，不屑地扣了扣耳朵眼，只觉得吵闹。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作为老子的忌日，可太爽了！

前几日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张金书扉页，只要最终死在江湖美人榜上的女子手中，就能得天道内气灌顶，修得绝世神功，在另一世界无敌天下。

自打穿越此世，还未觉醒金手指时，陆北游一直小心翼翼地苟活，就是条狗！

心中一直憋着一大口气。

好不容易要起飞了，以后再也不会回到这个世界。

必须把逼装个够！装爽！装绝！

唯一可惜的是——

要早知道美人榜第五的东方雪霁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也得摸上一把再归西......

这么想着，陆北游便是抬起头来，望着手持长剑，静立在山崖间的妖娆女子。

她的年纪已不算小，处于青涩同熟美间的第二种倾城，两种风韵皆存。

未着胭脂，却依旧难掩其成熟韵味，举手投足间，自有万种风情流露。

这种娴熟是需要岁月来熏陶的，若醇浓的好酒，绝非姿色本身亦或经过训练可形成。

罗纱裙下隐约的痕迹勾勒着紧致而圆润的腿线，自领口处微微裸露出来些许肌肤，依旧光滑水嫩没有半点褶子，着证着岁月并未曾在她的身上留下过多印迹。

东方雪霁的眉心微蹙，瞧着这瘦弱书生，有些纳闷：

‘哪里蹦出来的小子？’

今日日月圣教围攻万剑山庄，是为了报二十年前她的父亲东方一败剑死之仇，此番声势浩大，引得全天下近乎半数的江湖名侠汇聚于此。

最终不敌日月圣教，一直退守到万剑山庄。

这场争斗当算得上近十年来，最大的一场江湖恩怨了。

如今当着如此众多之人的面子上，看着这半点武功都不会的瘦弱书生，朝着自己如此大放阙词，东方雪霁的眸间自浮起一抹狠厉。

手中潋滟长剑荡出一声剑鸣，冷斥道：

“请孤赴死？你是个什么东西？”

“当真觉得身处于自诩正派人流中，孤杀不得你？”

铿锵——

剑鸣声荡。

凛冽的肃杀气息以她为中心，宛若一道弧波，自倾散开来。

无数正道的江湖侠客皆是被这一股恐怖气息逼退数步，俯首低头不敢看那妖女双眸。

东方妖女威名，手段之狠辣近乎震颤了整个大夏。

一身修为更是挤入了江湖天榜第三。

许是因为那张脸颊总是无半点情绪波动，又或许是因为那一手凌厉的‘四季剑法’，年近三十也无半点桃色绯闻，所过之处，唯有无数家破人亡的血海深仇。

见此一幕，东方雪霁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这就是所谓的江湖正道吗？

然而，当她的目光再次看向那站在广场当中的书生时，黛眉却微扬，眸间生出了一抹惊讶：

“咦？”

那名为陆北游的书生未曾退后半步。

此刻，同他身旁相继后退推搡的侠客，竟是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为何不退？”

东方雪霁望着那张清秀的脸颊，淡淡道。

陆北游冷笑一声，竟是逆流而上，向前迈出一步：

“我为何要退！”

话语落下，身旁的侠客们眼神满是震惊地看着他，不少人为之色变。

这么挑衅那魔门妖女？

这小书生疯了？

真当万剑山庄正道人士再此，那妖女就拿他没办法了？

那妖女动了杀机，天下谁人能护得了他？

“陆兄，切莫冲动闯英雄啊......那妖女真的会杀了你！”

“兄弟，装逼也不是你这么装的啊......别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

有好心的老江湖侠客擦了一下额间的冷汗，小声劝道。

陆北游无视身旁聒噪话语，竟又是上前走了两步，直面东方教主。

东方雪霁的眸子眯了好一会儿，修长的指尖擦拭了一下剑锋：

“你不怕？”

陆北游平静道：

“怕。”

东方雪霁有些失望。

......原本心中生出了一丝兴趣，可弄了半天又是个沽名钓誉的家伙，对于这种人杀了就是。

也就在东方雪霁欲出手之际，陆北游却是双眼圆瞪，指着东方雪霁的鼻子破口大骂：

“但我更怕我煌煌盛夏匹夫脊梁不再！”

“尤其是你东方雪霁！”

“如今边疆北元大敌再犯，如此家国遭难之际，却只顾江湖恩怨当前，枉你以圣教自称，却只是泱泱大夏一窝虫卵！！”

‘逼’话落下。

相互推搡的江湖名侠皆是道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万剑广场的温度似乎在这一刹那降低数度。

东方雪霁的瞳孔微缩。

继而她的朱唇弯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在众人眼中，似是被这书生气的怒极反笑！

“好胆子，小子你可知上一位对孤如此说话之人，坟头草已经半人高了。”

“你想死？”

陆北游的瞳孔瞬间亮了起来。

他很想点头。

毕竟他真的很想死。

快杀我......快动手。

所以陆北游竟又是上前一步，双眸若星火，使劲锤了一下胸膛，顿时满眼‘热泪盈眶’。

‘泪水’流淌在他清秀的脸颊上。

风裹挟着他的怒吼：

“死又何惧？”

“陆某今日就站在这儿，为了大夏家国，请东方教主赴死！！！”

话语落下，

女魔头手中长剑顷刻间便架在了陆北游的脖颈上。

但她并没有着急动手，反倒是仔细观察着这瘦弱书生的细微表情。

哪怕只要让她感受到半分对死亡的恐惧，她手中的长剑便会瞬间斩下！

只可惜，似乎让她失望了。

这书生的嘴唇虽在她的威压下颤抖，目光却囧囧有神，不惧生死！

‘难道天底下还真有如此不怕死之人？’

如今日月圣教虽然声势壮大，可是长久以来的教风不改，教内弟子多是一些欺软怕硬贪生怕死阿谀奉承之辈。

沽名钓誉的儒生她见过了。

但剑在颈间，却无半点恐惧之色，有如此铮铮风骨之人，实乃东方雪霁生平仅见。

东方雪霁很懂得揣摩人心，见到这书生，心下已是喜悦万分，但面色却依旧冷厉。

存了继续试探的心思，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中剑刃便已经割破了陆北游的脖颈。

嗤笑不屑，一脸讥讽：

“口口声声说着家国大义，你是谁？”

“皇帝都不操心的事，还轮得到你？”

“你这个柔弱书生，拿什么守护家国大义？今日你倒是好好教教孤，何为你口中的家国？”

“......”

感受着脖颈间传来的一抹冰凉，陆北游恨不得赶紧将脑袋凑过去，直接撞在刀刃上。

但如今氛围已经渲染到这儿了，这‘逼’才装到一半儿！！

反正今日也是自己的忌日，到时候保不准自己归西后，大夏的江湖英雄冢上，还能刻上个墓志铭，史书铭记，后世歌颂：

【这里埋葬的是铮铮铁骨陆公子】

一念至此。

陆北游冷笑一声，目光直视东方雪霁，继而又是看向了在场无数人，锵然有声：

“在场的诸位，你们可曾去过倒悬关外？”

所有人的神情皆是一愣。

倒悬关？

那个春风都不度的倒悬关？便是连颗草芥都见不到。

漫天黄沙，茫茫大漠一眼见不到边际，唯有肃杀的兵甲。

关外便是纵横越野两千里北元铁骑，对大夏虎视眈眈。

东方雪霁檀口半张，嗫嚅了一阵，并未言语。

在场的诸位名侠亦是默默无言。

沉默了很久，陆北游抬起头来，仰望着尚未落尽的晚霞，自嘲一笑：

“是啊，我只是一个位卑忧国的无用书生。”

下一刻，他的话锋一转：

“可我，曾去过关外！！！”

陆北游深深吸了一口气，瞳孔紧缩，不顾颈间尖锐的剑锋！

他的表情逐渐狰狞，满含着泪水，述不尽的嘶哑声鸣：

“我站在漫天黄土的关隘上，看远处断裂的巨山，那是大夏子弟的脊梁。”

“千里血河，万里白骨，地面上的黄泥上，是大夏的血浆，那如山的尸骨是我大夏国言不尽的悲怆！！”

“君只见到关内琴瑟和鸣，丝竹悠扬，赞颂泱泱大夏国土永昌。”

“独不见倒悬雄关溺守黄土，大夏子弟石碑不计数！”

“君只见到关内殿宇宏伟，巨宫磅礴，延续万万大夏百姓昌盛。”

“独不见北元铁骑马啸西风，大夏子弟骸骨相撑拄！”

“！！”

万剑山上的所有人神色怔然地望着那站在东方教主剑锋前的瘦弱书生。

心中突然浮现出了一抹愧疚之色。

所有人都在心中为这名为陆北游的书生叫好。

可是妖女在前，却无人敢言。

便是掌声亦未曾响起过。

甚至这些自诩江湖正道的名侠亦是相互推搡着......默默远离陆北游。

毕竟怕死，是人之本能。

东方雪霁面无表情，只是手中的剑锋不再前进哪怕寸许，直勾勾地盯着陆北游。

她的剑锋上有鲜血涓涓流下，在地面上汇聚成一个小小的血泊。

陆北游看着懵逼的众人，心满意足。

自己的这波，堪称影帝在世。

不过，下一刻还没有来得及笑出声来。

脖颈间便有刺痛传来，心中顿时宛若有万千草泥马奔腾而过。

——妈的，疼死老子了，你这妖女光看着我干啥？

赶紧动手啊......

你不是杀人女魔头吗？赶紧给老子来一下子......

心中想归想。

陆北游依旧面不改色的望着妖女，孤独屹立在广场中间，任凭晚风刮刺着他的脸。

见她仍不动手，他便是眸光恍惚，在山巅静立，好似一尊雕像：

“东方教主问我何为陆某口中家国？”

“何为民族大义？”

晚霞逐落，天穹之上，已有明月高悬。

冷风裹挟着尘土，伴着脖颈间传来的血味弥漫，陆北游满腔热血：

“昭昭大夏，天睨万国！”

“家国，是戍边子弟未曾后退的半步，是那斑驳破败的关隘上，唯我大夏旗帜猎猎招展！”

“是儒门先贤口中圣言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是我大夏先烈的捐躯赴国，马踏莽莽北元的何以家为！了却君王天下事的一寸丹心图报国！”

“是我大夏文官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草莽百姓口中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是我大夏小吏的位卑未敢忘忧国，是我大夏众生血液流淌的炎黄先祖苟利国家生死已的期望！”

“无论是书生屠户商贩，无论妇女老幼，当你生于这片土地，血液，肉体所踏足之处，埋葬的，是我民族大义高于一切！守卫的，是我大夏先祖的泊泊血泪！”

“疆土不能丢，大夏文明不可灭，我大夏脊梁，横亘九州历史长河！！”

“......”

轰！

陆北游的话语落下，瞬间所有人的心脏就好似被一双大手紧紧地握住一样。

大脑一片空白，一片的恍惚。

只觉得一下子便是明悟了许多，无限的愧疚之意浮现在面庞上。

东方雪霁的唇微动，欲要说些什么，却又止住。

那双原本狠厉的眸光中，似乎生出了些许朦胧雾气，眼神逐渐柔和，沉默着不再言语。

见此一幕，陆北游满意的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脖颈间的鲜血抑制不住地流淌着，本就瘦弱的身子有些摇摇晃晃的。

应该是要失血过多休克晕厥了。

陆北游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有些许期待。

‘终于要死了。’

‘马上就轮到老子爽了！！’

继而他的身子本能的一歪，脸颊似乎贴在了一处丰软之地。

妖女长发扰动着他的脸庞。

一股异香传来，却不知是发香还是体香。

‘卧槽......好大。’

‘好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