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金色原野。无数个气孔在这片原野上一张一合,一条条褶皱跨过这些气孔,任由血液奔涌。在一条最深的褶皱旁,耸立着一座肉山,山上长满了参差不齐的黑毛,在其中一根最粗最黑的毛上,挂着一个渺小的黑影。
“找到了吗?也许在其它的山上……总之你快下来,血河正在翻涌,气孔正在不停开合——马上又要来洪水啦!”山脚下,一个长长的影子向山上的影子大声喊着。
山上的黑影看来没有听进去这些话,它还在不停地向毛的尖端爬去。
“快了……快了……我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不要再意气用事啦,你难道忘记上次被洪水冲走之后,你受了多大的损伤吗!”
山上的黑影移动得越来越快,不一会,他就爬到了尖端。它呆呆地望着尖端:尖端什么都没有,只有尖端前血肉模糊的世界。突然,尖端开始颤抖,然后根部开始颤抖,紧跟着整座山、整个原野都在抖动。原本在褶皱里流动的血水冲了出来,在原野上肆意妄为地奔跑,一下冲进其它干涸的褶皱,一下钻进开合的气孔,原野被疯狂的血液折磨地不停蠕动——然后从疲惫的气孔里喷射出滚烫的液体,把这个混沌的原野淆得更加混沌。
而那一粒渺小的黑影,还死死抓着毛,直到毛也从山上脱落,一起坠入到滚烫的血水里。
一条长长的黑影在血水中向它游去……
“盘古……盘古……”
“这……滋滋……这……”
长影抓住了在血水里翻滚的它,然后死死地抱着它。
“我又失败了,女娲……”
“你省点电力重启吧,再纠缠下去教吏就追过来啦!”女娲从头顶伸出两个椭圆的黑圈,“就是这个方向,闭嘴然后抱紧我!”
“最近旧地洪水发生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我早就叫你和我一样,把腿改造成履带,又能越野又能在水里游,多爽!非犟着要你那两条宝贝腿,看吧,现在还是得靠我捞你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最近毛树上的心实怎么越来越少了,方圆百里的毛树我们都找遍了,一颗心实都没有。是因为最近洪水泛滥,还是因为这些无知的教吏也在搜刮心实?反正都是教吏的错……搞什么愚蠢的祭祀……越搞洪水越多…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生命、人神!”女娲一边说,一边用力抱紧盘古泄气。
“别生气了,快回去,我零件都要被你抱碎了……滋滋……滋滋……”盘古用最后的电发出讯息,然后像一堆废铁一样倒瘫在女娲怀里。
在血水里,女娲抱着盘古,朝着原野的尽头游去。它们两个,在世界面前,明明如同灰尘一般渺小,却敢与无边的洪流抗争,也许它们如此狂妄的原因,是连时间也无法衰老它们金属的身躯。
朝着女娲头上的圆圈面对的地方望去,是无数个低矮的圆拱肉洞。这些肉洞密密麻麻,但又像水纹一样,一圈一圈地向内围绕着排列。而在它们的中心,是数百座高耸入云的血肉大厦。但这些血肉大厦,也都谦卑地排成一个圆圈,垂立在中心的一座半球形的透明圆拱四周。在透明圆拱里,有一座瓷白的锥形塔耸立着,尖端插着一颗红白相间的巨型珠子,或者说——一颗血淋淋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