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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尘烬

作者:若水尚西

历史架空历史

6.3万字| 连载| 2025-01-23 20:42 更新

皆闻天潢贵胄千秋续,谁忆宫阙辛尘灰飞烬。
先帝西征,驱后凉于关外已逾十载,大晋新朝初立,看似升平。然雍都忽现鬼魅迷影,其踪隐秘,行事诡谲,如暗夜幽魂。随之盗皇陵、闯清庭、探庙宇,一时间,风云骤起,疑云蔽日。骇人听闻之前朝逆案重翻卷宗,深埋十载之泼天辛秘渐浮于萍,故友旧仇纷沓而至,陈情新局渐次展卷,忠奸何辨,血水孰浓,一时扑朔迷离。主人公深入局中困厄重重,且看其承剜心剔骨之痛,施呕心沥血之局,纵命悬一线之途,决私仇忠义之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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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 共16章

正文

第一章 怀陵祭天

嘉平十年,十月初七,辰时

黎老头正忙着将牛车拴稳在蓑棚上,他的那头老黄牛却与临棚的马抢食起料槽里零零星星的苜蓿草来,发出两声“嗷嗷”低鸣,车板子也被拉拽着晃动了三两下,惊醒了板上干草铺里酣睡的小孙女翠儿。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坐起身,口中喃喃呼唤着:“爷爷、爷爷......”

黎老头听到五岁的孙女唤他,转过身来露出慈祥的笑容,历经风霜的面庞上,被岁月雕刻出深深的皱纹,仿佛干涸的土地布满了沟壑。

“醒啦?”黎老头轻抚翠儿颅顶,解下别在腰间的水囊,递与翠儿。

“嗯,被牛颠醒了。”

翠儿接过水囊并没喝,而是好奇的东张西望,问到:“爷爷,我们天没亮就动身了,这是到了哪里呀?”

“翠儿,你站起来,往那边瞧瞧。”黎老头依然咧嘴皱褶的笑着,手指向蓑棚背后。

翠儿乖巧的点点头,爬起身来,蓑棚仅一人来高,她轻而易举眺望过棚顶,视线所及之处一片热闹景象。

原来蓑棚搭了半里路长,此刻已里外满满当当栓了两排牛车马队,蓑棚后面是一片已伐树除草的开阔沙场,四周被碗口粗的木栅栏围绕,离爷孙俩东边不远处的栅栏大门敞开着,栓好了牲口驾座的人们正络绎不绝从大门向沙场里涌入,有挑担抗鋤的精壮佃户和牵孩背筐的呱噪农妇,喧哗不已;亦有衣冠楚楚挽袖作揖的书生子弟,谈笑风生;还有少许身着华服衣着鲜亮的大户人家爷先仆随,前拥后簇,一时间宽阔的沙场上沸反盈天,好不热闹。

与大门相对的沙场另一侧,一列官兵披坚执锐,长枪肃立,威严地值守在一排长长的路障前,进入沙场的人群被拦在此处无法向前再进。官兵身后不远处,是一道望不到尽头的高墙,墙内似是一方依山而建的园林,绿树成荫,草茂池绿,半山腰的平顶上依稀可见数座楼阙殿堂,隐隐传出角号钟鸣。

“好多人啊,真热闹!”翠儿看得甚是热闹,开心地“啪啪”拍起手来。

“今天爷爷带你来看陵祭,当然热闹啦。”黎老头笑眯眯抱她下车,拍掉她身上挂着的几束干草枝,牵着手向栅栏门走去。

翠儿不忘转身带上干草铺里她的草布娃娃。这是黎老头用稻草拴捆作里子,旧布缝套罩面子的娃娃,看着甚是简陋,但小翠总是不离手。

“爷爷,什么是陵祭呀?”翠儿抱紧草布娃娃,歪着头望向黎老头,好奇地问道。

“陵祭呀就是在皇陵里边举行的官家祭祀,”黎老头不紧不慢的解释道,“每年啊,庄家收割后都要举行陵祭,一来告诉死去的皇帝陛下们,官家和百姓没忘祖,都念着他们呢,二来感激他们保佑了大伙庄稼丰收、牛羊壮实,祈求来年继续庇护大晋风调雨顺。”

翠儿听得似懂非懂,扑闪着眼睛又问道:“那陵祭都要做些什么?”

黎老头大概是驾车赶路受了颠簸,手搓揉着腰子骨脸色略有些不适,他回答道:“官家的官人们要磕头拜祖,念诵老皇帝的好,还要唱歌跳舞让先人们看到百姓日子过得好。”

爷孙俩说话间,已走到沙场深处官兵把守的路障前,此处里里外外挤了数层人群,黎老头想找个空隙钻到前头去,他左顾右盼看到的全是高低不一的脑袋不断攒动,交谈声、呼唤声还有小童哭声此起彼伏,人声鼎沸,黎老头拽紧翠儿的手不敢松开,好不容易在人群边上寻得一处空档,连忙抱起翠儿钻过人缝挤到了前面,离路障和官兵尚隔了两三层人众,但也能清楚看到高墙内外的景致了。

只见官兵身后百步处伫立着一座四柱牌楼,高约五丈,牌柱遍刷朱漆,环臂般粗壮,楼顶斗拱上铺青瓦檐三乘,六个檐角各取白石雕嵌祥龙脊兽,檐顶下额枋中间镶嵌一匾额,浮雕了“怀陵”两枚金色大字,雕势雄浑,刻姿磅礴,令人望文生敬。

牌楼之后是那东西望不到头的朱红高墙,正对牌楼的城墙大门索然敞开,两侧数名官兵手执长枪把守,门洞后一条青石铺砌而成的宽广大道,笔直绵长地通向深处,沿途松柏参天,石雕林立,随墙内园林地势渐高,越过墙垣依稀可见半山腰的平顶之上,环绕坐落着高低各异、朱瓦红墙的楼阙殿堂,远远望去鳞次栉比,错落有致。楼殿屋顶皆铺贴琉璃瓦顶,远眺去,在秋后明艳的阳光下流光溢彩甚是华美。

楼殿环绕的阔地上盖有一座石砌方坛,四面皆是步梯,顶部平坦,立有一尊等人身高的铸铜香鼎。方坛北侧百步外竖立着长长一排幡杆旗柱,交错悬挂着金、红、青三色旌旗,皆绣有“晋”,幡旗之下列席一排面朝方坛着锦冠华服的坐众,坐众前伫立两方人阵,皆着官袍,红紫簇拥。

翠儿正看得津津有味,不料摩肩接踵的人群推搡不已,竟挤得她手中的草布娃娃掉落在地,被攒动的人群踏来跺去,眨眼功夫就被踩得布破草漏,翠儿指着地上的草布娃娃大哭起来,甚是伤心,黎老头被这一出懵了神,欲俯身去捡奈何抱着翠儿且人群拥挤,一时竟无法拾起。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大手从接踵连履的地上一把抓起草布娃娃,爷孙俩顺着娃娃抬头看去,一位身着灰衣布服的青壮男子正拍打着草布娃娃身上的沙土,朝爷孙俩走来,风帽随意的罩在他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见得一双眸子目光炯亮,斜嘴叼着一根纤长的虎须。

男子将草布娃娃递到翠儿面前,看着满身泥污破败不堪的草布娃娃,翠儿心生委屈鼻头一酸正欲哭出,只见男子自腰间掏出一张方巾覆于草布娃娃上完全盖住,随后空手合指,“啪”的一掌拍了上去,吓得翠儿一个哆嗦。

黎老头以为男子欺辱他们童叟无依,正欲抱着翠儿躲开,只见男人缓缓扯开方巾,方巾下破败不堪的草布娃娃已然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竟是一个金丝红绣的绸绒布偶,做工精美栩栩如生。

翠儿哪里见过这般精致的布偶,一把抓过抱在怀里贴面而抚,乐得眉开眼笑。黎老头口中向灰衣男子道着谢,抱着翠儿向方才驻足的位置挤去,灰衣男子双手拍打着掌中沙土望着爷孙俩退开的身影,露出了微笑。

“岑谧,好一手化石成金,”一名装束相似的魁梧男子现身其身旁,双手抱臂大大咧咧,声如洪钟调笑道,“你这是何时偷学了襄姐的袖法,若被她知道可又要数落你一番了”

“阎虓你切莫信口开河,谁人哪敢偷师襄姐袖法,”被唤作岑谧的男子朝身旁十步外一大户人家努了努嘴,嘴里虎须随之翘动,“喏,不过是妙手空空移花接木罢了”。

只见那大户家的胖儿子肥头大耳,正埋头四下探望,似在找寻什么,嘴里喊着:“布偶呢?俺的布偶不见了!”

望此一幕,二人互攀肩颈,相视一笑。

此时,园林半山处的平顶上,响起了铜钦鸣声,起初只是低微嗡鸣,仿佛远处成团蜂群振翅飞来,而后吹奏者渐次发力,鸣声逐渐雄浑,引得山林发出深沉的共鸣,像波涛在海面呼啸着翻滚而来,随着倾力吹奏,厚重的鸣声在头顶震荡开来,似蔽日乌云袭来发出雷鸣怒吼。

一时间人群停止了攒动喧闹,齐刷刷望向平顶之上。岑谧抬肘碰了碰阎虓,二人收拾起闲散姿态,迅速穿行到人群中央,来到一人跟前。

此人一袭茶白色织锦深衣,肩批麂皮风帽斗篷,腰束栗革钴白玉带,腹坠七璜联珠玉佩,英颀挺拔,负手而立站于人群之中,罩于头上的风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现得一双眼睛眸光锐利,目不转睛凝望着平顶的方向。

他的身后两侧尚跟二人,左边的女子柳黛凤眼、脂肤丹唇,身着胭脂绯织绸襦裙,叉腰而立风姿绰约,右侧老丈灰须银鬓,年近知命,一身紫檀织罗宽袍,圆腰腆肚交手盖腹。

“门主,祭乐要开始了。”周、王二人拱手抱拳俯身作揖。

被唤作门主的青年男子帽檐微点并不作声,俩人敛身归列于妇翁两侧。

门主身后的女子引颈顾盼二人一撇,嫣然轻嗔道:“终日没个正行,若非铜钦鸣响,还不知道你俩混迹到何处去了!”

“襄姐你......”阎虓正欲辩驳,见岑谧探出身摆头示意勿要多嘴,又抬眼看到乔襄正横眉瞪目,话到嘴边只得硬噎下肚,闭嘴不再做声,旁边的老丈含笑抚须并不插嘴,众人就这般静观顶上之变。

平顶上石坛东侧的殿阙廊道中,一短袍小监正扶帽提摆踩着风火碎步急匆匆朝幡旗座阵赶去,临到廊门,冲一长身内监拱手禀报,其赶忙来到幡旗端侧一身着墨袍手执拂尘的老监身旁,躬身低首附耳二句。

老监摇抚摆手示意其退下,随恭步行至座阵中央一雕龙虎首身刻瑞云赤珠的紫檀宽围宝榻前,凑到榻上之人身侧,躬身俯首道:“陛下,巳时祥辰已到,待行祭乐之礼。”

榻上之人头戴着十二旒连珠冕冠,上着十二纹章玄色衮服,下穿纁色宽裳覆以赤罗蔽膝,腰束苍青大带坠明黄大绶,此刻正扶膝端坐于宝榻之上。

听得老监来禀,他转头看向榻下左侧的太后,太后笑而允之,又回头探向右侧宝椅上的中书令,其微含颚首,于是对老监回道:“李志,那就奏乐行舞吧。”

李公公哈腰领命,转身面朝座阵前的臣群方阵,阵中朝臣棋布星罗,皆头戴进贤冠身着皂衣裳,直立着身子目光下垂,鸦默雀静。

他向前撵了两步,微微清了清嗓,随后引颈高宣:“巳时已到,行怀礼乐舞~!”

这一声锐嗓高宣如同穿云哨箭划过平顶,刺破万籁俱寂的肃穆,西殿门廊下候着的小监闻宣疾步登上方坛,利落的用火折子打燃铜鼎中添至腰线的香料,随青烟白气袅袅升腾,东殿门廊下太乐署的乐户们吹奏起陵祀歌。

随着笙、笛、琴、筝悠扬起奏,门廊上的殿门徐徐打开,一窈窕女子缓步迈出,走向方坛,她头戴珍珠金步摇,发系琉璃缬子髻,身着鱼肚白垂髾服,软烟纱帘半掩面颊,辨不得容颜,但鹅颈高扬,背若直松,步履从容,就连登坛时头上的珍珠步摇也只微微摆动不触鬓额。

待她站定,面朝幡旗下的座阵屈膝下跪,手拱于地,行罢稽首大礼,遂起身扬袖展裙,伴着陵祀歌的笙鸣筝吟踏歌起舞,裳摆随着她平转串翻而展开,胜似春蕾绽放,髾带随着她浅跳凌跃而飘扬,宛如流云舒卷,她时而挺身仰面探臂逐日,仿佛在向上苍祈求殷殷庇佑,忽而又躬身伏地抱肩敛身,如同在跟大地倾听谆谆教诲,一时间环坛而立的丽殿华楼都失了色彩,众目所及只剩这一抹灵动飘逸的白衣皓影在流转逸动,撼人心魄。

此刻,陵园外的牌楼前,人群中那名皓衣男子也眺望凝视着方坛上的舞影婆娑,似是为了看得清楚些,他缓缓摘下风帽,露出目如朗星、鼻直口方的脸庞,但面颚如削,略显清瘦,眉宇凝重地注视着远处方坛上的舞者,眼中烟云流转竟透出一丝悲怆。稍倾,他扭头侧瞥一眼岑谧,岑谧立刻转身扎入人群中穿行而去,眨眼间便不见了身影。

方坛北侧幡旗下的座阵中,皇帝正扶着榻围和旁侧的太后低语。

“母后,赫连贵太妃的舞技着实冠绝天下,这一支广陵舞无人能出其右。”

太后捏指轻扶髻髪,眼中含笑点头称道:“后宫能歌善舞者百众有余,先皇生前唯独偏爱赫连贵太妃的舞姿,贵太妃也时常向众嫔妃们传技授艺,众嫔妃相处甚是融洽,皆以姐妹相称,若不是先皇......”

太后忽地顿了一下,面色转哀,话到嘴边又改了口:“若不是贵太妃随侍入陵,受礼制所束,哀家真想与她执手话旧好生叙叙。”

就在二人低语交谈时,突然,天空传来一连串急促的“啾啾”禽啸,划破长空呼哮而来,众人俱抬头惊寻来声,只见百丈晴空中,一支梭状黑影携飕飕破风急坠而下,像一枚玄炎流星劈空裂风,径直朝着方坛上的赫连贵太妃俯冲而去,纵使坛下的中领军们立马横枪拔剑却也来不及登坛护卫,众人只能瞠目结舌眼睁睁看着却束手无策。

但见那黑影忽的凌空拐道,横扫方坛,从赫连贵太妃的头顶掠弛而过,她惊恐万分慌忙抬臂护首,被迅猛的剐蹭冲倒在地,发出一声惊叫,而那黑影掠袭之后并不折返,短暂地展翼滑行后,猛烈扇翅迅速爬升到箭弩射辖之外,向南而去,眨眼功夫就只看得到一个黑点,而后消失不见踪影。

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还未缓过神来惊乱就已结束,随驾的虎贲军反应最为迅速,早已绕座阵展开将皇贵们护守在内,而中领军们此时才忙不迭地登上方坛,举枪朝天四面张望以防再有来袭,起先焚香点炉的小监慌慌张张手脚并用,几乎是狗窜似的赶到舞者跟前,战战兢兢试图搀扶。

舞者遭此突变,惊吓不轻,伏在地上急促喘息,身体剧烈起伏着,半晌才得以踉跄站起,说来也怪,方才那看不清外貌的猛禽看似雷霆掠袭,此刻她检视周身却未发现明创暗伤,只是裳裙上的髾带被拽断一条,断带已不知所踪。

随着小监朝座阵挥舞双臂频频点头,李公公攥紧拂尘的手终于松弛了下来,赶忙转身向皇帝奏禀:“启禀陛下,方才那飞禽并未伤着人。”

正巧,虎贲中郎将也从护驾外围迈步近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禀报到:“启禀陛下,虎贲哨军已瞭望皇陵内外池林场道,未再见异象怪迹。”

皇帝方舒了口气,皱眉渐展,自语道:“那甚是运佳、甚是运佳。”

李志见皇帝惊颜渐舒,便满脸堆笑故意大声说道:“陛下,方才那飞禽从白日青天呼啸而下,看似来势汹汹,实则露威而不伤众,或许是苍天听闻到祭祀祈福之音,遣神鸟前来下告,如此,预示我大晋福荫庇护将延绵不息啊,陛下!”

皇帝斜眼瞅了下李志,别有意味的笑起来,他心知其在阿谀奉承,但此番溜须拍马很好的将皇室宗亲的惊魂乱绪牵引向了对祭祀的敬畏之情,可谓应景且定神,所以并不说穿,只伸出食指隔空点了他几下。

李志心知肚明皇帝的心思,低眉顺眼满脸堆笑心照不宣,而平顶上其他人众也正忙着恢复祭祀活动中,禁军们皆散开了去,太乐署的乐吏们也重新调弦校音准备起笙笛琴筝,臣群方阵也重整队列恢复了肃穆,唯独赫连贵太妃受了惊吓退下方坛回到来时的殿内去了,随着笙音琴乐再次响起,祭祀便又井然有序继续起来。

此时,陵园脚下那片沙场外的马道上,悄然响起几声短促的驾叱吆喝,随即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由近去远,只见五匹栗色河曲大马,正载着人朝陵外鱼池河方向驰骋而去,领头的马背上赫然是方才沙场上凝望平顶祭舞的皓衣男子,只见他夹鞍勒缰,挥鞭催马,目光如炬直视前方,两侧正是三男一女的部下,五马并辔齐驱,铁蹄翻飞,伴着马蹄的每次落下,黄土随之飞扬,飘荡于身后形成一条滚滚黄龙。

众人拍马行至距怀陵七八里一处茂林丘坡下,左右探望未见旁人,方下马牵缰,沿道路步行至丘坡林边系绳栓马,然见岑谧从马鞍腹囊里掏出一捆麻绳,走到林边草坪上顺摊开来,绳长一丈有余,一端绑着红绸带并系着重物。

只见岑谧站在空旷处朝天吹起口哨来,那哨音像极了刚才方坛上那猛禽的啸叫。几声长哨之后,竟听得空中再次传来那猛禽的啸叫,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当听得真切时已然见得东边天空中惊现一个黑影,以极快的身速朝着丘坡方向来袭。

此时岑谧开始抡圆手中的长麻绳,借着重物坠头,只两三下麻绳就旋展开来,那猛禽似是迷途知返一般,竟然朝着麻绳抡圆处俯冲过来,眼见就要撞击上时,于头顶数丈处骤然展翅,急停盘旋绕起圈来,于岑谧头顶盘翔数圈后,收翼坠下,稳稳当当落在岑谧横举的右臂护手之上。

此时定睛一看,俨然是一只成身的游隼,小臂般的个头,通体紧密光滑的棕色羽毛,在阳光下泛着淡淡光泽,此刻铁爪牢牢扣住护臂翘首以立,两只青李般大小的怒目圆睁着,机敏地左右警视,嘴里衔着一条半截长、绯紫相间的髾带随微风轻扬,这赫然是那怀陵平顶上舞者遗失的髾带,原来是被这游隼叼了去。

岑谧伸手轻扶游隼颈背,从腰间侧囊掏出一小撮肉干摊其喙边,游隼随即松开髾带,埋头三两下就将肉干啄食殆尽,岑谧嘴里吹出两声轻哨,游隼拍打两下翅膀攀腾至其右肩,随即像尊石雕纹丝不动,唯有杏目圆睁四下警视。

岑谧掌心朝上,恭敬地将髾带呈至皓衣男子面前,问道:“门主,飞鸿撕咬髾带时将其拽断了,您看这物件可还用得上?”

皓衣男子轻拈起髾带上下打量,并置于鼻前微捋轻闻,片刻后回道:“无妨,只要衣裳主人的气味尚在即可。”,遂小心放入一个蓝面黑里的布袋里,装进马鞍腹囊中。

收拾妥当后,众人再次跃身上马意欲赶路,皓衣男子回头朝怀陵方向遥望,眉宇微蹙,眼中烟云流转似有万千心绪涌上心头,一时竟驻足不前。

片刻后乔襄驭马踱至其身旁,轻唤道:“舟白,该走了,”她伸出玉手轻抚其肩头安慰道,“十年来你率我等流落异邦,亲手建立万旬门,呕心沥血精心筹备,为的就是有朝一日重返京师救出贵太妃,如今她近在眼前却不能相见,知你心中苦楚难耐,眼下一切准备皆已妥当,只等如期行事,我们再隐忍几日,定能顺利救之。”

祁舟白凝望着怀陵方向点点头,随即勒缰调头,率众人朝着茂林深处的鱼池河拍马而去,转眼功夫消失在丘坡茂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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