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因为父亲病重，我从西南某大学休学回了家。

为了能在家照顾父亲，同时又能赚点外快，鬼使神差的，我竟然去给九爷爷做起了兼职。

没想到！就这么一个看似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决定，改变了我的一生，甚至改变了我的宇宙观。

九爷爷，我们村里一个神秘的老老人，为什么叫他老老人呢，因为目前为止，已经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年岁，只知道他熬走了我们宗族的太祖爷，祖爷，还熬走了我爷爷，甚至把我爸也熬走了。

而关于九爷爷的身世，更是无人知晓，他来自哪里，姓甚名谁，一无所知……

据老一辈口中得知，九爷爷曾经是一名志愿军战士，抗美援朝结束后，不知道什么原因来到我们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起了道士，在替我们一远亲老祖爷做完一场法事后，就滞留在了我们村，时至今日，已经过了很多年。

目前九爷爷的身份，是一个道士，也有人叫他风水先生。

你要问我们市的市长是谁？镇长是谁？可能没有人知道，但在方圆百里之内，只要你一说起九爷爷，那谁都会告诉你：那是个人物。

一个识龙脉测风水，摸骨看相，移魂断命，几乎是无所不能的人物，而且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我已经不记得我第一次见九爷爷是什么时候了，但是他当时的样貌至今还让我记忆犹新。

一张干瘪的脸，除了两只眼睛和一个鼻孔半张嘴以外，已经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了，据说他这个外貌特征是在一场战争中留下的，当时整个团队都牺牲了，除了他。

……

从学校回来的那天晚上，天很黑，还下着雨，我一进家门我就悲从中来。

爸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床头放枕头的地方，被屋顶漏下来的水滴湿了大片，地板上横七竖八的堆满了药瓶、药粒、还有装药用的纸盒子，甚至还有来不及处理的屎尿。

没有人服侍在他身边，这是我预料到的，可当我看到他老人家样子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哭了。

还记得半年前出发去学校的时候，爸爸和我还有说有笑，那时他还是何等的健康、壮实。

可才过了几个月，爸爸就变成了这般模样，杂乱满是污垢的头发，瘦得不能再瘦的躯体，两只眼眶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生机。

……

爸得的是肺病，医院已经宣布了时日不多，让我回去准备后事。在这种情况下，九爷爷硬是用自己配制的中草药让我爸慢慢活了过来。

基于感激，我经常到九爷爷的屋里去帮忙，帮忙挑挑水，搬搬煤什么的。

那个时候我就有一个疑问，九爷爷膝下无人，家里那么多活，我不在这里的时候他是怎么做的？

几个月以后的一天，九爷爷突然把我叫了去，半是试探半是认真的问我，有没有兴趣帮他打打下手。

说实话，当九爷爷问我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拒绝的，毕竟九爷爷做的这个行当多少有点鬼怪神迷，妖言惑众，与我大学学的唯物主义完全背道而驰，可看到九爷爷孤苦伶仃，有点佝偻的身影，我想到了我爸，于是答应试一试，而九爷爷也答应给我一定的报酬。

拜师仪式简单而粗暴，两碗黄酒，一撮香灰，半盆鸡血。混合在一起喝了就算了事，我现在还依稀记得那味道是何等的酸爽，以至于好长一段时间我一看到鸡，我的胃里就翻江倒海。

原本我是没打算拜师的，可九爷爷说了，为了以后行事方便，拜师之礼不可少，入门之式不可无，正所谓是名不正则言不顺。

拜过祖师爷，喝了鸡血酒我就算是入了门，也算是九爷爷的半个弟子了。说是弟子，倒还不如说是九爷爷身边一个打杂的，每天的工作就是研墨，制符，印冥币等等，闲来就帮九爷爷干点家务。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父亲的病日渐好转，以至于我错误的认为不久之后我便可以回学校了。

……

还记得那是一个炎热的夜晚，我光着上半身在九爷爷的院子里扎纸马，突然，九爷爷杵着拐杖来到我跟前，说我父亲今天晚上就要走了，让我赶紧回家去准备准备。

当时我还不知道九爷爷说的走了是什么意思，我还和他开玩笑，大晚上的，走哪里去，逛窑子么？

谁知道九爷爷压根就没接我的话，让我把他做法事用的那一套家伙全部拿出来收拾好，放在一旁备用。

然后还让我从他的后厢房里面取出来一串威力十足的土鞭炮，让我带回家去，说出了事记得把它点上。

我当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为九爷爷真是老了，说话颠三倒四，尽搞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回到家，我爸还没睡，几个月的调理他的气色好了很多，不过还是起不了床，话也说不了太久，老是咳嗽。

我和他聊了最近村里发生的事，还有一些自己对邻居的看法，不过我爸对这些事好像完全不感兴趣，他倒是破天荒的问我学校的事情，在学校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回校？交女朋友没有？以后什么事情只能靠自己了，等等诸如此类的话题。

我觉得很奇怪，这些问题以前他可从来不闻不问。

聊了大约有一个小时，我爸打了个哈欠，我知道他想休息了，于是就背着他去外面上了个厕所，回来以后就安排他躺下了。

把他安顿好以后，我打开书本，想温习一下课业，毕竟我申请的是休学，书本上的东西总不能落下。

也许是这段时间太累了，我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趴在书桌上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刺耳的雷声把我惊醒，我伸了伸懒腰，感觉头昏脑涨，此时屋外电闪雷鸣，不一会功夫，倾盆大雨便哗哗砸了下来。

我家这个祖屋是我爷爷的爷爷留下来的，历经了好几代，以前家中宽裕的时候还修缮过几次，后来我爸生病，就没去打理了，时常是外面下大雨，屋内下小雨。

我心想如今外面下那么大雨，这屋里岂不是要水漫金山，于是赶紧起身四处查看。

就在经过门口的时候，冷不防！与一个浑身湿哒哒的东西撞了个满怀，直撞得我是满眼冒星星。

我抬头一看，印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张兔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