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雾像一块浸了墨的破布，终年裹着青石镇。

莱姆缩在铁匠铺后墙的阴影里，冻得发紫的手指死死攥着半块发黑的麦饼。麦饼硬得能硌碎牙，混着沙砾和霉味，但他吃得极慢，每一口都要在嘴里嚼上几十下，仿佛这样就能让食物变得更多。

“喂，野种！”

粗哑的呵斥声砸破晨雾。莱姆浑身一僵，下意识把剩下的麦饼塞进怀里，往阴影深处缩了缩。三个穿着油腻皮甲的汉子走了过来，领头的是镇上恶名昭彰的混混头疤脸，他手里甩着一根生锈的铁链，铁链拖在石板路上，发出刺耳的“哗啦”声。

青石镇是帝国边境最末流的小镇，北接魔兽森林，南邻贫瘠荒原，来往的不是刀口舔血的佣兵，就是走投无路的流民。像莱姆这样无父无母的孤儿，在这里连条野狗都不如。

“藏什么呢？”疤脸一脚踹在莱姆腿边的石堆上，碎石溅了莱姆一身，“昨天让你去偷铁匠铺的铁锭，你他妈敢耍老子？”

莱姆咬着下唇，嘴唇干裂出血。昨天他趁铁匠铺关门，冒着被恶犬撕咬的风险钻进去，却只摸到一把生锈的凿子。他不敢说实话——说了只会挨更毒的打。

“没、没找到……”他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废物！”疤脸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莱姆被打得摔倒在地，怀里的麦饼滚了出去，落在泥泞里。他挣扎着想爬过去捡，却被疤脸一脚踩住后背，那只沾着泥污的大靴狠狠碾了碾。

“疼……”莱姆闷哼一声，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他不是没被欺负过，从记事起，饥饿、寒冷和殴打就是他生活的主旋律。他试过逃跑，却在魔兽森林边缘被狼群追得半死，最后还是靠着装死才捡回一条命。

“把他拖去矿坑，”疤脸啐了口唾沫，“这野种骨头硬，挖矿正合适，省得浪费粮食。”

两个跟班立刻上前，粗暴地架起莱姆的胳膊。莱姆拼命挣扎，他听说过矿坑的恐怖——进去的人就没一个能活着出来，不是累死就是被矿坑深处的怪物吃掉。

“放开我！我不去矿坑！”他嘶吼着，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可他的反抗在成年人面前微不足道。就在他被拖到镇口的矿坑入口时，一阵尖锐的兽吼突然从森林方向传来。疤脸等人脸色骤变，下意识松开了莱姆。

“是哥布林！”有人惊呼。

只见十几只绿皮哥布林举着石斧和短刀，从森林边缘冲了出来。它们身材矮小，皮肤是恶心的暗绿色，嘴里淌着涎水，眼神里满是嗜血的凶光。哥布林是最低级的魔物，但向来成群结队，对青石镇这样的小镇来说，已是致命的威胁。

疤脸等人顾不上莱姆，转身就往镇里跑，一边跑一边喊：“魔物攻城了！快关城门！”

莱姆摔在地上，看着冲过来的哥布林，吓得浑身冰凉。他想爬起来逃跑，可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一只哥布林注意到了他，发出“叽里呱啦”的怪叫，挥舞着石斧朝他扑来。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他。莱姆绝望地闭上眼，脑海里闪过的不是被欺负的屈辱，而是昨天晚上看到的星空——那是他这辈子唯一觉得好看的东西。

“嗡——”

一声清越的鸣响突然划破天际。莱姆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原本刺骨的寒意瞬间消散。他疑惑地睁开眼，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谪仙般从天而降，落在他身前。

那是一个穿着素白长袍的老者，头发和胡须都是银白色的，却面色红润，眼神清澈得像山涧的泉水。他手里拿着一把拂尘，拂尘挥动间，带起阵阵微风，将周围的血腥味和浊气一扫而空。

扑过来的哥布林在离老者三尺远的地方，突然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紧接着，它的身体就像被无形的利刃切割，瞬间分成了好几块，绿色的血液溅了一地。

剩下的哥布林愣住了，它们显然没见过这样诡异的攻击方式。在青石镇人的认知里，攻击要么是刀剑劈砍，要么是魔法师的火球、风刃，可眼前这老者，连手都没抬，就杀死了一只哥布林。

“妖、妖怪！”有哥布林尖叫着后退，显然被吓坏了。

老者却没看那些哥布林，他低头看向瘫坐在地上的莱姆，眼神温和，带着一丝探究：“小家伙，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山涧流水，又像风吹树叶，让莱姆紧绷的神经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莱姆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只能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老者。

“叽里呱啦！”剩下的哥布林似乎反应过来，它们虽然害怕，但贪婪和嗜血最终战胜了恐惧。十几只哥布林同时发出怪叫，举着武器朝老者和莱姆冲来。

老者眉头微蹙，轻轻挥动了一下拂尘。

“咻咻咻——”

无数道肉眼难见的气刃凭空出现，朝着哥布林飞去。那些气刃锋利无比，哥布林的石斧和短刀一碰就断，它们的身体更是如同纸糊一般，纷纷被气刃切割成碎片。不过片刻功夫，十几只哥布林就全部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堆残缺不全的尸体。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莱姆看得目瞪口呆，他甚至没看清老者是怎么出手的。在他的认知里，就算是镇上最厉害的佣兵队长，也不可能这么轻松地杀死十几只哥布林。

“你是什么人？”莱姆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的声音依旧带着颤抖，但更多的是敬畏。

老者笑了笑，笑容如同春风拂面：“我叫玄清，来自东方。”

东方？莱姆从未听说过那个地方。青石镇的人只知道帝国的东方是无尽的海洋，难道这位老者是从海的另一边来的？

玄清没有解释太多，他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点在莱姆的额头上。莱姆只觉得一股温暖的气流顺着额头流入体内，瞬间传遍四肢百骸，原本因为寒冷和殴打带来的疼痛消失得无影无踪，身体变得前所未有的舒适。

“嗯？”玄清突然发出一声轻咦，眼神里充满了惊讶，“这怎么可能？”

他仔细地打量着莱姆，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样。莱姆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低下头。

玄清喃喃自语：“先天乙木灵根，纯度竟然达到了九成九……这样的天赋，就算在东方修仙界，也是万年难遇啊。没想到在这样一个灵气稀薄的蛮荒之地，竟然能遇到如此璞玉。”

莱姆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什么“灵根”，什么“修仙界”，都是他从未听过的词汇。

玄清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收敛了惊讶的神色，重新看向莱姆，眼神变得更加温和：“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莱姆。”

“莱姆，”玄清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点了点头，“好名字。你无父无母，在这小镇上受尽欺凌，可有想过改变自己的命运？”

改变命运？莱姆的心猛地一跳。他怎么没想过？无数个夜晚，他躺在破庙里，看着满天繁星，都在幻想自己能摆脱饥饿和殴打，能像那些佣兵一样，拥有强大的力量，不用再任人宰割。可他知道，那只是幻想。他没有修炼斗气的资质，也没有操控魔法的天赋，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儿。

“我……我没有那个资格。”莱姆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

“资格？”玄清笑了，“天赋是天生的，机缘是偶然的，但能不能改变命运，取决于你自己。莱姆，你知道吗？你身上有一种非常特殊的天赋，这种天赋，能让你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什么道路？”莱姆下意识地问道，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修仙之路。”玄清缓缓说道，“修仙，就是吸纳天地间的灵气，淬炼自身，最终获得长生不老、移山填海的力量。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收你为徒，传授你修仙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