舷窗外，光影斑驳，在曜乡山脉的表面编织出一幅绚丽的挂毯。航天飞机开始倒计时，助推器点火，控制着飞船缓缓降落至基地营的对接架。我用摄像机记录下了这一切，但画面看起来与无数次降落在其他岩石密布、空气稀薄的星球表面无异。这次有何不同？或许，是因为操控者是我，而这里，是我的家园。

警报灯亮起橙色光芒，我做好准备，随着航天飞机颠簸着进入对接架，支撑架锁定到位，伴随着引擎循环减速的缓慢滴答声和对接密封锁定的咔嗒声。这个过程平淡无奇，不值一提。然而，当舱门打开，我踏入基地的那一刻，紧张感油然而生。

另一盏状态灯变绿，门栓缓缓打开。空气嘶嘶作响，压力逐渐平衡，监视器显示现在可以安全离开飞船。我解开安全带，从舱壁上的货物网中取回我的行李。它们轻得几乎没有重量，不是落下，而是轻轻向下飘落，轻轻扯着它们的带子。在经历了着陆的嘈杂之后，我的步伐、身体，乃至一切都感到轻盈。

我的摄像机依旧肩扛在身，持续记录着这一切。

随着空间站侧舱门的打开，第二轮咔嗒声和嘶嘶声随之而来。金属和机械装置看起来并没有比我离开时更旧或更磨损。在这里，时间的流逝与众不同。事物要么立即崩溃，要么经久不衰。已经十五年了，感觉像是过了一百万年，又仿佛就在昨日。

舱门的另一侧，大家都在等待着我。至少，是那些还留在这里的人。我或许应该提醒他们，我正在录像。尽管我还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录像。真的，我应该在开始之前就对想要讲述的故事有所想法，这样我就知道需要什么样的素材了。当我记录打捞行动和探索着陆时，我试图从一个论点、一条主线出发，同时留出空间以应对惊喜。就像泰坦扩建施工队在建筑中途罢工并控制了通风系统一样。我当然没想到会拍一部关于解决劳资纠纷的电影，但我是双方唯一信任的五十万公里内的人。

从那种情况中拍出一部电影可能在道德上是有争议的。当然存在利益冲突，但我不会停止拍摄。我仍然对这部电影持保留态度。

奇克和马尔首先迎了上来，我径直走进了他们等待的怀抱。

“她来了！”奇克宣布道，“珍妮！孩子！我就知道你会有回来的一天！”

“别跟我来这套，”我笑着说，“我可以录像吗？”

当然，大家都说可以。他们也没期望别的。

奇克和我吻了两颊，然后马尔和我也做了同样的事情，我们抓着对方的夹克以保持自己站稳，然后互相打量对方。

他们看起来变矮小了。我不记得他们以前有这么小。他们现在可能比我离开时看起来更老了，但那时我十七岁，很沮丧，所以每个人都看起来很老。现在，他们看起来好脆弱。奇克的头发已经稀疏无几，而马尔的长辫子已经灰白。

走廊里，贝拉和文等着轮流拥抱和亲吻我。贝拉个子矮小，有着主妇的风范。文则一如既往地严肃，双臂交叉在胸前。奇克接过我的行李；贝拉问我是否饿了。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饿了，但我还是说了是。

我越过他们寻找那张我真正想见的脸。她不在这里。这里本应该有再多一个人的。

“尼莉在哪里？”我问。

他们的笑容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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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表情一定充满了震惊和悲伤，他们迅速安慰我，说尼莉没事。如果真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一定会有人通知我的。

“进来吧，我们坐下聊。”尼莉的母亲贝拉轻轻地引导我走出走廊，来到公共区域。

我开始注意到那些我早已预料到的变化。箱子和盒子沿着两面墙堆叠着，准备被移走。其中一个箱子上标有“活土”——那是水培部门的遗物。仪器被拆除和回收后，面板上挂着松散的电线。屏幕空白，状态灯熄灭。为了节省电力，公共区域外的整个区域都被关闭了。就连我们曾经花费大量时间锻炼肌肉和骨骼密度的健身房也被关闭了。现在，已经没有人需要这些了。

空间站正在走向死亡，已经名存实亡，就像人们常说的那样，除了喧嚣，一无所有。

厨房已经被拆除，所以我们只能吃紧急储备中的自热食品包。消耗的物资越多，需要搬运或丢弃的物资就越少。这就是现在正在进行的计算。带走某样东西还是留下它，哪个更经济？科学仪器带走，采矿设备留下。带走食物和土壤，留下床铺和家具。

门楣上挂着的经幡依然鲜艳，一抹刺眼的色彩。每年，即使是在现在，在结束之际，它们都会被勤勉地更换。

四天后，整个地方将永远陷入黑暗。

我拿出一盒酒，打算在用餐时喝掉。

“嗯，这真不错，”奇克说着，旋转着杯中的红宝石色液体，“你已经变得国际化了。”

我能说什么呢？我的藏蓝色夹克和裤子都是新买的，很合身。与其他人穿着的、多年来反复清洗的破旧灰色工作服形成了鲜明对比。

“尼莉呢？”当其他人都没有提起她时，我终于开口问道。

贝拉一边研究着食物，一边解释说：“大约一周前，她去了三号远程基地，然后关闭了所有的通讯和信标。她不接电话。我想，她……很伤心。”

是的，我猜也是。

“我们在这里忙着打包，没时间去找她，”马尔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而且，她把隧道堵上了，”奇克挑着阿尔弗雷多意面说。

我停下手中的叉子，回想起设施的示意图。维护隧道和采矿井通过岩石挖掘而成，并用钢架加固，将远程基地与基地营连接起来。尼莉有能力使用采矿设备摧毁隧道。

“她准备好了就会回来的，”贝拉坚持道，“她知道发射窗口是什么时候。她不会错过的。”但她听起来并不确定。

尼莉会做自己想做的事。但是，基地关闭后，她不能留在这里，对吧？

我突然有了这部电影可能讲述的内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