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立秋时节，西南小风徐徐吹来，几片枫叶应风而落，天色渐晚，云霞之中金乌西落透色出红霞万丈，映照在山峦之中温润万物。

群山之巅，有一方小亭，占地不过四方，亭顶处有一块小匾，书有“高渺”二字。

亭下有一少年，斜卧在一张老藤摇椅上，双眼微闭，两脚朝天搭在亭柱上，左手拈着石桌上碟子里的油果一粒一粒的往嘴送，右手也不消停，拿着酒壶往嘴里“倒酒”脸上则是浮现出“欠揍”的表情，还时不时吧唧吧唧嘴，好不惬意。

：“秋气清爽风清凉，口中酒豆嚼得香”。

少年口中含糊不清的念叨着。

：“好诗，好诗”

清风徐来，带来的不止是舒爽，还有不知是从何处传来的声音把少年吓了一跳，“哐当”一声，一时酒洒豆落，少年被惊落倒在地。

顾不得多想，少年急忙爬了起来，装模作样左右张望了一圈，发现没人之后闭上眼睛长舒了一口气，嘴里咒骂道：“直娘贼，不就是没有好好值岗嘛！老天爷都要吓老子？”

可当少年睁开眼睛回过神来，却发现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名老者，少年又被眼前景象下了一跳，身体直直的向后倒去。

到不是少年胆小，只是眼前此人出现的太很突兀，好像是从那里突然冒出来的，也很自然，仿佛一直就站在那里，只是被他忽略掉了而已。

这种连遭惊吓后的落差感，让少年脑袋发懵，向后倒去。

眼见就在少年脑袋快要砸倒身后的藤椅时，老者一个“猴子捞月”抓着少年的衣领把少年拎了起来，待到少年摇摇晃晃重新站稳跟脚。老者才拍了拍少年衣领松开了手。老者笑眯眯的看着眼前少年，少年也发懵的望向老者，一时无言，就这么僵持着。

少年回过神来之后，剑眉紧索，两只眼睛狐的打量着眼前老者。老者面容虽老，但红光满面，头顶插着跟木簪，身上披着一袭青袍，手中还杵着跟“黑棍”？少年被眼前这一幕所惊呆。又是一阵思索口中呢喃道：“老头，杵棍？妖怪？……神仙?”

这山峦之巅，可谓是人迹罕至，眼前之人，已经分明已是半截已埋在在坟坑里的老家伙了，为何会出现在这荒山云顶，关键还是一老头，这就着实有些骇人听闻了，除非是妖怪，要不就是神仙。

见少年面露疑虑，老者率先打破了僵局，笑吟吟的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一愣，怔怔道：

“我叫刘缘”。

少年名叫刘缘，今年十二岁，虽然年纪不大，却是这方岗亭的哨獠，负责监查此间眼所能及的“可疑”之物的动向，而眼前之人便是那所要“检查”的可疑之人，但现在却是被眼前老者探了个底细。

少年虽然被眼前景象所愣住，但旋即便回过神来，旋即气恼的道“你是谁?”

并不是少年多么的爱岗敬业，只是在自己着一亩三分地，给人吓出丑态，还鸠占鹊巢的被人给探了个底，是人都要恼怒三分，何况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如何不恼，又怎能不恼？

老者又是一乐“我？我叫……”一阵思索过后“……我忘了”。

无语了，荒山野岭，来了个老头还不知自己是谁，感情是个老年痴呆加路盲，少年刘缘这么想着，他并不奇怪眼前这个老人为何会在此，因为刘缘在村子里边见过这种“病”的种种神奇，比如说画甲之年的老头非要哭着闹着要上学，还生龙活虎的一把火把房梁上的马蜂窝给烧了，到最后满脸肿包，哭着要找妈妈，种种景象，并不少见，刘缘只当是把眼前老头归为那一类了。

不等老者多想，少年竟是飞身上去给了老者一脚，老者被踢倒在地，接着便是手脚并用的一顿狂揍“叫你丫的装十三，叫你丫的破坏老子的小生活，活着你丫的不好吗？非要找事做”。

刘缘在村里可谓是一霸，上到八十多倚老卖老的老头，下到七八岁爱装蒜的小孩，只要惹着了自己，管你是谁皆可打得。

一时尘土飞扬，老者躺在“血泊”中哀嚎不止：“小友，小友这是何故，切莫动粗，贫道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他姥姥的，还小友，还何故，你丫的还敲竹杠，奶了个腿的，还贫道？你要是道士我就是道祖了，跟我装？你继续，今儿就废了你丫的”。

“小友慎言，慎言呐，道祖已是超脱”。

又是一顿海扁，尘土继续飞扬，老者被打的疼的叫唤。

“傲唠唠，嗷唠唠，啊……斯……啊……”

刘缘双手掐腰，一脚踩在老者身上，一手擦拭着头上的汗水，疲惫道“叫爹就饶了你”。

见老者并不言语，刘缘又把声音加大了几分“听见没，叫爹就饶了你”。

脚下老者仍是无言，刘缘心顿时凉了半截，顾不得擦汗，赶紧抬脚把老者蜷缩着的身体翻了过来，老者四肢僵硬并未展开。

“老头，…老头…爹！”刘缘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嘶吼，可老者并未反应，越是如此，刘缘越是心惊肉跳，颤动的手，跳动的心，刘缘伸手慢慢的朝老者鼻子处伸去，每近一分，心便凉一截，头上的冷寒也越来越多，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刘缘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并无任何气息。

死了！真的死了！

刘缘未曾想到能把人打死，自己除了刚刚

那一脚动了些力气，可其余“手段”皆是有留手的，莫非真应了那句“拳怕少壮?”，是自己真的没有把握好力气把这老头打死了，还是这老头真的不经打，可人终究是死了

刘缘的脸顿时白了一片，蹲坐在地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抽泣道“啊嗯……，啊嗯……你快点活啊，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不知为何泪流不过半刻，刘缘便不再哭泣，只是站起身子，默默道“刘氏仙法，对，他还有救，多亏老子想起来了”想到这，刚刚还是愁容满面，泪如雨奔的刘缘不经笑出了声。

只见赶刘缘赶紧撸起袖子把老者生硬的四肢展平，再将老者嘴巴掰开，双手放在老者的胸口上使劲按压，按压了几十下后，掐住老者人中使老者头部向后仰去，自己则是闭起眼睛，张开嘴巴，心中挣扎不过一刻，反正救人要紧顾不得那么多了，竟是要嘴对嘴叩上去，眼见就要“乖乖”，刘缘竟是被一股无形之力了推起来，悬浮在半空中。

之前还是面如死灰的老者缓缓睁开了眼睛。

刘缘悬浮在半空之中，一脸惊讶不可思议的的看向老者，心中惊骇不已，相比不起起死回生的老头，更让刘缘惊骇的是托起自己的这股神秘力量。

之前还是面如死灰的老者缓缓睁开了眼。

睛，表情愤愤，怒道“你要干啥，还要污了贫道名节，贫道差点晚节不保”。

少年知道眼下之人非常理所能揣度，定是那书中所云云的“高人”，又想到之前把这老家伙揍了一顿，旋即面露戚容，眼中挤出刚才所剩的泪花，口中呜咽道“小子狗眼不识真仙，冲撞了真人还望老神仙恕罪”。

道人望向悬停中的那张梨花带雨的俊逸面庞，撇了撇嘴“行了，别挤你那两滴“尿了”，贫道嫌烦，还有贫道不过二百多岁，还小着呢，别叫老了”。

刘缘赶忙止住了两滴快摇落下的泪水，心中思索道“我滴个嘴嘴，这老头都活了二百多岁，还小？还嫌我叫的老？跟这老妖怪比起来爷算什么，刚满月的稚童？……”

刘缘未敢多想，缩了缩脖子，连忙点头称是，因为他曾经闲时看过村里的穷秀才写的小说，书中提过过仙人的神通，比如什么点石成金，御剑千里，阴阳双修之类的，还提到过仙人的一项特殊本领“读心术”，所以刘缘并未敢多想。

老者盯着向刘缘的眼睛，似乎一眼就能看穿人心中所想，说道“贫道又不会把你吃了，至于这么害怕吗？要不做我徒弟吧，师弟也行”。

啥？刘缘有些懵逼，要我做他徒弟？师弟也行？我之前还打过他的艾，这家伙真的是脑袋抽风了，之前便是，现在也是，刘源这般想着，却只能是想想，并未说出来，毕竟眼前老道手段高深莫测，现在还受制于他……

刘缘突然记起来了，秀才的书中有提到过这类情景，若想拒绝只能……

：“仙长，非是小子不想与您修习那长生大宝，只因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姊妹，我若走了她们无人照料啊，只求仙长开恩”。

老者闻言嘴角一阵抽搐，无语道：“扯，真能扯，你小子用的着这样吗？贫道又没逼你，整的贫道跟那打家劫舍的似的，可别再污贫道名节”。

山顶的风有些大了，天色微黑，金乌已然摇摇欲坠，只剩一丝红色的圆弧苟延残喘着。

刘缘却是觉脖颈凉飕飕的，如坐针毡，岁月如磨，两人就这么一上一下耗着。

这次轮到刘缘坐不住了，率先打破了僵局“仙长要如何，才可放我离去”。

老者闻言一笑，淡淡道“再等等”。

金乌终是熬不住白日里的疲倦，带着万般不舍下沉了，夜色阑珊，星万星闪烁，此时玄兔东起，又带来了一分狡黠之意。

老者开口道“时辰到了”，一股绵绵的力量将二人托起，此时的刘缘睡眼朦胧，站在亭子下面摇摇晃晃，像一个“不倒翁”。

老者并不理会刘缘此般，只是轻声道“小家伙看好了”。

老者手中“黑棍”脱手而出，猛然震颤，先是一缕一缕白色剑气渗出将二人脸上映照的白茫茫一片，然后虽着老者的一声“请剑”，黑泥抖落，挣脱枷锁。

先有剑气直冲霄汉射斗牛，后有三尺青锋现世。

曾有人持此剑杵剑千里只为求缘。

刘缘满眼遮不住的震惊，只是口中呢喃道“师兄……？”

剑入云霄，搅动满天纷乱星辰。

气入云海，三尺明月高挂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