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沫，今年刚大学毕业。李实是我的男朋友，我们是在大一的新生联欢会上认识的。面临“毕业季，分手季”，我们都不相信这个说法。可还是被它影响了，在李实的再三请求下，我答应和他回一下家。然后如何，顺其自然。

经过二十个小时的车程，我们终于抵达他的家乡——李村。

周围青山环绕，绿树成荫。景色极好，可以零距离的接触大自然，颇有一种住进大森林的感觉。

进村还需划船，我们在岸边等了片刻，便见一小船悠悠驶来。

李实兴奋的招手：“李伯，我在这里！”

“来喽！”李伯划船的手也加快了一些。

眼见船要靠岸了，李实将我的手又握紧了一些，一再叮嘱道：“小心些，水深。”

“嗯。”我轻声应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河水。河水虽然有些浑浊但仍可见底，好像也不是很深。

“咕噜。”

水面冒出一气泡来，难道是有鱼？我正想俯身细瞧，就见一细长的尾巴从水中掠过。

不会是蛇吧？我心下一惊，赶忙直起身子往后多退了两步。

“怎么了？”李实见我神色紧张，关心的问道。

“没事，我好像看到蛇了，有点害怕。”我如实说道。

河里有蛇，是最正常不过的，何况还是在这里。可李实听了我的话脸色却唰的白了，神色不安，握着我的手又紧了几分。

“你也怕蛇？”我想李实估计和我一样，都怕蛇吧，不然也不会是那个神态。

“嗯，你小心些，这里的蛇都有剧毒，只要被咬了就会死。”李实有些敷衍的应道，随即又将我往他身后推了推。

他这一小动作对我来说很受用，刚才被蛇吓到，仍心有余悸，现在已经不怕了，还有些欣喜，他还是在意我的。

“李实你可算回来了，自从你来信说会带相好的回来，你奶奶就一直等着了，天天催我出来看看你回来了没。终于让我等到你了，哈哈。”

李伯将船靠岸，将浆插入河底，稳固住小船，方便我们上船。

“李伯，这是陈沫，我女朋友。”李实憨憨的笑着，介绍起我来。见状，我跟着李实唤了一声：“李伯。”

“哎哎哎，快上船，李实奶奶都等着急了。”

说着，李伯热情的上前，伸手就要拉我上船。这时李实快速跨上船，将我一把拉住：“李伯还是我来吧，小沫胆小又比较依赖我。”

“哦，这样啊，小姑娘家的都胆小，你扶着小沫坐稳点，我们这就开船了。”

李伯举起船浆，划过船身，靠着船沿开始划桨。

河的两边都是高壮的大树，浓密成林，是富满生命的，也是暗藏危机的。

河的两岸则依次长着一排杨柳树，柳条垂下，轻扫着河面，倒别有一番景致。

小船摇摇晃晃，只觉得脑袋有些晕沉。

“是不是晕船了？”李实柔声问我，听在耳中却是暖意洋洋。

我轻声应道：“嗯。”随即靠在李实肩膀上休息。

由于景色实在优美，我眼睛虽是闭着却也没完全闭上，眯着眼观赏着周边的景色。

不过数分钟，眼前便出现了一个村庄，四面环水，瞧着更像是一座岛。

“小沫，醒醒，我们到了。”李实将我唤醒，我才站起身，便又见一细长的尾巴从船侧扫过，紧接着，小船就猛烈的摇晃起来。

“啊。李实，救我。”小船的突然摇晃让我心惊，我不会水，又再次见到了蛇尾，我完全失了理智，紧紧抱住李实。

“小沫，没事，我在，只是撞到石头了。没事的。”李实也将我紧紧抱住，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慰我。

“李伯，可以上岸了吗？”李实眉头紧皱的看着浑浊不堪的河水，又看了看我，将我头埋在他怀中，低喃：“小沫，你不会有事，我会保护你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轻轻点了点头。

“可以上岸了。”这时李伯的声音也带着一丝谨慎，再次探身看了看河面，确定安全后，李伯便靠岸停下。

“小沫，来，小心些。”

李实牵着我上岸，李伯则将小船绑在岸边的木桩上，随后笑眯眯的领着我们进村。

村口有三三两两的大妈坐着，见有人来了，纷纷站起身张望起来。待我们走近，他们也没重新坐下，竟围聚过来明目张胆的打量起我来。

那些目光让我觉得不舒服，好像自己是动物园里的猴子一般任人参观。我往李实身后躲了躲，扯了扯他的袖子：“我们快走吧。”

李实没说话，只安慰式的拍了拍我的手。

“李伯，我先带着小沫回去了。”

“嗯，好。你奶奶估计都等着急了。”李伯笑着回应，随后又瞪了一眼那些围聚过来的大妈，没好气的道：“还不快回去烧饭，你们爷们回来了吃什么。看，还看，有什么好看的。人要是被吓跑了，看人寇婆子不找你们拼命！”

“原来是小实带人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带来参观的呢。行了行了，我们回去了。”一穿着大红衣的大妈笑着拍了一下李伯的屁股，随后带着村头的大妈们离开了。“我们走吧，回去烧饭等爷们儿回来。”

几个大妈说说笑笑的走了，李伯看着空荡荡的村口心中略伤感，再看向平静宽阔的河面，立刻飞奔而去。

船呢！

李伯沿着河岸绕着村子跑了一圈，还是没找到那艘小船。

随后，李伯沿着村子一家一家的去敲门，让他们最近不要出门更不要出村。

我和李实一路走到村尾才在一茅草房前停下，李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家有点穷，你别嫌弃。”

“不会。”我摇摇头笑道，怕伤及他自尊，我并没有说实话。

其实从决定跟他回来我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他家可能没我想象中的那么好。但真实来到这里，我发现，他家比我想象中的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我和他毕业时唯一有分歧的就是，我想留在上大学的城市工作，而他想回老家，他说想凭借自己的能力让老家脱贫。

我被他说服了，还是决定来他们老家看一看。

可是，从入村开始，道路两边的房子都是茅草屋，我都没看见有任何一间是用砖砌的。这得多么的落后才能如此贫穷。

此刻，对于他的想法，我是同意的。可是，这一路上我都没看见一个人（除了村口遇到的几位大妈）。这村子里空的好像是座无人村落，这又如何去让村子脱贫呢？

“进屋吧，奶奶在等了。”李实攥紧了我的手，我朝他笑笑并紧紧回握了他。

按我固有的思维来说，邻居家若是来人了，还是那种带着女朋友回来的，这不得出来看看。而现在，一个人影都没有，连那种打开窗户好奇望两眼的人都没有。更何况，一个村落，全部都门户紧闭，生怕有人来一样，更是令人奇怪。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心里没来由的害怕。

我不断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要冷静，可我的手止不住的抖。我又怕被李实看出来，只好把这紧张的情绪转移，怕他生疑。

“我有点紧张，什么东西也都没买，会不会不太好。”我说着更是将他的手抓的更紧了。

“没事的，奶奶不会介意的。”李实说着便要去推门，可手还没触碰到门，大门就被打开了。

大门打开的瞬间，我只觉得周身冷嗖嗖的，不由自主的靠近了李实一些。

“走吧，进屋。”李实带着我走进屋，屋子里很阴暗还带着一股霉味，相对于外面的阳光明媚，屋子里更像是被关闭了数年的废弃屋子。

“奶奶，我回来了。”李实高声喊道。

“嗒，嗒，嗒……”

鞋子与地面接触的拖沓声一顿一顿的传来，一团黑影从黑暗中慢慢走出来。

一个黑瘦的老人佝偻着身子出现在我眼前，脸颊凹陷，一双浑浊的眼直盯着我看。

我轻声唤了一声:“奶奶好。”

见老人没有回答，我也不敢动，就呆呆的笑着，我与李实牵着的手攥的越来越紧，手心也溢出不少汗来。

老人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发出声音:“嗯。”

听此，李实深吸一口气，笑道:“奶奶，她就是陈沫，我女朋友。”

“嗯。”老人依旧面无表情的应着，看不出喜怒，但根据李实的神情状态，应该是好的。

老人看了一眼门外，随后瞪了李实一眼:“还不把门关了！出去那么久，村里的规矩都给忘了！”

“对不起奶奶，我忘了。我马上关。”李实立刻松开我的手，快速将大门关上，又将一旁的门栓插上，确认完全关上后，这才又站到我身旁。

可门才关上，急促的敲门声就响起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奶奶伸手将我和李实往后推了一下，李实拉着我就往里屋走。见我们进了里屋，才靠近大门，也回应的敲了三下门，问:“什么事。”

“有大风，关好门窗。”

外面说话的是李伯，声音虽不大，但屋子里够静，我和李实都听了个清楚。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能感觉到李实的身体突然一僵，随后就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我不知道其中原因，但他这幅样子我从来没有见过，我有些担心:“李实，你怎么了？”

“没，我没事。”

李实嘴上说着没事，可从他话里我明显能听出他的声音都在抖。

“你到底怎么了？”我追问。

李实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对劲，原本只是身体发抖，现在他一直在屋内打转，双手交握着，不停捏着掌心。

“没事，小沫，没事的。”

李实突然上前抓住我的胳膊，非常用力，我被他抓的有点疼。但是看他神色慌张，一头的冷汗，我也就没有出声。

奶奶见李实失控的抓着我，嘴里不停念叨着“没事”，脸色一沉，唤道:“李实。”

奶奶的声音好像有魔力一般，李实瞬间冷静下来，呆呆的看了我一眼，眼眶突然一红。

“对不起，小沫，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对不起。你别害怕，没事，我会保护你的。”

说着，李实便一把把我抱住怀里，紧紧收拢手臂，生怕我会消失不见。

我被李实流露的真情感动，回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李实，我没事。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害怕。”我实在不明白李实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像是那种被长期折磨下对此产生的应激反应。

“有大风，有大风，没事的，我们关好门窗就可以了。他们就进不来了，他们进不来，他们不是。”

李实还想说什么，却被奶奶打断了。

“李实！”奶奶声音突然高昂，就像一道惊雷在漆黑的夜里兀的响起，将李实镇住了一般。

“奶奶，我。”李实有些颤颤巍巍的走到奶奶面前，不再说话，只是无声的流泪。

他以为他不会再怕，可是，他发现他还是克服不了，那种恐惧感已经深深的浸入他的骨髓，灵魂……

“出去待了两年就把自己的胆给丢了？怕什么，前十八年白过了！”奶奶有些生气，瞥了我一眼，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李实。

“既然想过安稳日子，还回来干什么呢。”

“奶奶，我舍不得你。”李实眼睛微红，走上前握住奶奶的手:“奶奶，时代已经变了，为什么我们还要守着旧规矩。他们能拿我们怎么样！”

“啪——”

一个利落的巴掌声在屋子里响起，李实的左脸瞬间泛红，嘴角还隐隐有鲜血溢出。

我被奶奶这一举动吓到了，虽然不清楚他们说的什么，但打人总是不对的，可我也没多问。看奶奶神情严肃，怕是挺严重的问题。我只能安慰安慰李实。

“没事吧，疼不疼。”看着李实脸上通红的巴掌印，我有点心疼，刚想去摸一下，就被李实握住了手。

“我没事，小沫，我带你离开这里。”

李实说着就要带我走，却被奶奶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