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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吧周末会

作者:荷舞东风

小说社会

本书以业余编剧的角度讲述了一段关于理想与现实、名利与得失、朋友与对手、传统文化与多媒体文化相碰撞的追梦历程。故事通过对话巧妙地串联起各种人物与事件,反映出多种现实问题与人性面貌,讴歌了小人物克服困难、努力奋斗的顽强精神,展示了文学爱好者助推文化事业发展的可贵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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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章 《勿忘我》:主讲席

1

闲荡在树荫下,我被知了吵得不知道目标。

奇怪!和陶然阁约会的日子,不是接到周末加班的通知,就是得到周一准备加班的通知;今天我没有男友,也没约会了,手机异常安静。没人需要我的日子,不习惯。

昨天,我和陶然阁分手了。这家伙把我惹着了,他那够窄的房间一夜间摆满了各种肉肉花,他还趁着朝阳拍了九宫格的照片在朋友圈里炫了一把摄影技术,却一个花名也叫不出。

他哪里知道,我们滋利集团新出的内刊《饮响力》正有我的署名文章《远离肉肉花》。文章大意是说,各科室到处都养着肉肉花,这不能证明我们懂美、爱环境、讲情调、在与辐射斗争,只能证明网店里的肉肉真便宜,某些人上班都在逛网上花店,还一盆又一盆地送人;办公桌够窄了,肉肉侵占了文件夹的地盘,为了美就不嫌挤吗;全国各地都流行养肉肉,我们的从众思维严重,已形成羊群效应;那些因别人送来了肉肉花而养花的人,已进入鸟笼效应,扔也不是留也不是,还得找个地盘把花儿供着。我希望伙伴们不要沉迷肉肉花,不然我们会被肉肉花同化,不要求什么也不追求什么;作为滋利员工,我们要有市场思维,肉肉花如果不能开发成饮料,就放弃它吧。

由此,我连续遭到养花同事的揶揄,包括我对面的姜姨:“你这小姑娘,应该懂点生活情趣!”

喜欢肉肉花就养,我忍。但陶然阁家的肉肉花是他的高中同窗金旗不要的,他这位曾经饰演过电影配角的同学已退了出租房外出求财了,陶然阁将其处理品当成了收藏品,一幅陶醉的样子让我想起准备退休就养一阳台肉肉的姜姨,我一怒之下将所有肉肉花扔了出去,并骂着:“你就跟这肉肉花一样,一成不变。”

陶然阁就指着门说:“柳念秋——,你看不惯肉肉就扔,看不惯我阁子就分!”

分就分,我可不是随便开玩笑的人。就这样,无论陶然阁怎么道歉怎么挽留,他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了。我很大度的,不做恋人,还可以做朋友,做做网友也行。

摆脱陶然阁,我理应轻松自如,却难以释怀。这家伙有个致命缺点,没有梦想,粉碎了我今生只爱一个人的灰姑娘之梦。

这个从小镇走来的灰马王子连个赚钱的俗气梦想也没有。他吃苦耐劳又红运当头的父母早年前一鼓作气到二线城市抓住了“房子”这个潜力股,让他坐上了三套房子房东的交椅。

陶然阁一点没骄傲,在一家物资公司做后勤人员,属无考勤、无推销、无应酬、无加班的“四无”工人。他既无考研跳槽的想法,也无换岗升职的渴望,吃不饱也饿不死,他是隐形房东根本不急。

不爱钱的人往往有两种:一种是本身有钱,不需要更多;另一种是爱艺术,靠精神食粮活着。

陶然阁两种都属于,我却两方失望。爱艺术固然很好,而他却没有梦想!

他有唱歌的天分,很多歌曲听一遍就能八九不离十地唱出,嗓音干净,情感充沛,使人陶醉。他不打算当歌手,理由很谦逊:“我鹦鹉学舌行,成不了百灵鸟。”

“那就用参赛证明你阁子是最好的学舌鹦鹉。”

“那还得在朋友圈求投票,究竟是比唱歌还是比朋友圈?”

“去音乐学院深造,成为百灵鸟不好吗?”

“我不能再让父母供着。”

他也爱好摄影,那九宫格的肉肉花图片正是他用单反相机拍出后传到朋友圈的。他才不打算成为摄影家:“摄影是一门用光的艺术,用得净光,小心穷三代。”

一旦我怂恿他去开影楼创业,要力争摄影富三代,他就使性子:“摄影图自己舒服,开影楼得求别人舒服。”

他最厉害的是解说电影,导演选角、演员角色拿捏、摄影手法,乃至故事结构等等他都能说出见解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某个电影奖项的评委。他并不打算当影评家:“挑别人的缺点和优点都容易,获奥斯卡金人奖的电影我都能挑出毛病来。”

我跟陶然阁的思想境界就不在一个层次:“阁子,你别总闲着!你那么爱看电影,又懂电影,讲故事也好听,家里资助点,自己拍部短视频靠流量挣点零花钱呀!”

“你是说微电影吗?那片子的好坏不是我能决定的,得由一个团队整体来决定,我把控不了别人。”

“用单反相机自己拍,不需要团队那种。”

“我讨厌剪辑。”

“我剪,我可以学。”

“那你还得学配乐、配音、混音,以及制作道具……”

“不拍微电影,拍几十秒那种短视频。”

“来得短,死得快,看完就忘完。”

这懒得一摊泥的德性,像极了他最爱吃的砂糖橘——不用洗,不用切,不用吐核,不用担心弄湿手或弄脏衣裳,还可以不扔果皮让其变成陈皮。

上周陶然阁又找了部电影来看,我就想不通:“影视公司当年不录用你是最大的失策。”

“影视公司分的活儿未必是我想干的。”

“当初你怎不报考想去的影视专业呢?”

“我爸妈老说买了房子家里一穷二白,我怕他们供不起。”

“现在你知道不是一穷二白了,就往电影方向去深造呀!”

“深造的跟这影片里的星星一样多,明星你看有几颗……我就想陪你一起看星星不好吗!”

“我才不想傻傻地看星星!我宁可和你一起从早到晚地研究星星,让一颗星星以我们的名字命名。”

他就笑我心比天大。

我和陶然阁的最大矛盾,不是经常加班和从不加班的矛盾,也不是我把身体给他还是不给他的矛盾,而是有梦想和无梦想的矛盾。

别看我寂寂无闻,也正因我寂寂无闻,我才有梦想。我的梦想可大了,大得都不敢与人说起,陶然阁也不知道。

我的梦想不是工作离家近、活儿少、工资多、职务高、权力大;甚至不是在上海有房子、车子、聪明漂亮的孩子。

我的终极梦想是——

真的不敢说!

我和陶然阁之间的距离,就像天上那星星,望去近在咫尺,其实遥不可及。

不提陶然阁,想点别的,比如我是不是该离开滋利集团,尤其是它下属的雪力公司?

十年前,姜姨还是陶然阁的邻居,也是镇上小厂的高管,她为了防止远在上海打工的丈夫遇上小三,卖掉房子辞掉铁饭碗,转身成为上海雪力冷饮公司的一名收发员兼清洁工。

陶然阁大学毕业前,已任办公室副主任的姜姨向他鼓吹雪力冷饮公司的人性化,他就暗中让我应聘成雪力公司的文员。人性化原来是管理松懈,哪怕雪力冷饮把名称由“公司”升级成了“集团”,一年后就被滋利集团给兼并,成为其下属子公司,名称又回到“公司”。

我亏大了,天天接受严格的考勤不说,活儿多了三倍,收入却分文没涨。这还不包括我帮姜姨做的那些活儿。姜姨说,职都给她免了,凭什么还要做那么多?好像她的活儿就该扔给我这个年轻的平级做。

要不是滋利集团的十年发展远景规划给了我一点员工入股的希望,要不是姜姨帮我完成全年十万块的滋利饮料销售任务,我早跳槽跑了。

还不是姜姨知道我和陶然阁是一对儿,才肯帮我完成销售任务。今年的任务我已交差,明年后年,年复一年,怎么办……

噫,昔思路口的这间闲置铺子成了一家书吧!读书人真不少,他们在高低错落的书架旁一站或一坐,无须言语,品位豁然提升两成。有人在窗边的书桌旁摆出优美的姿势用手机自拍着,与书籍亲密如伴侣的样子,不知要向谁证明自己爱读书。

书吧大门是暗红大漆三关六扇门,门上的木雕大牌匾上刻有黑底金字的繁体行书“華年憶書吧”。

落款,我没看花眼吧,草书的繁体“閑之”,不易识别。这可是大名鼎鼎的书画家,准确地说,是我特别欣赏的书画家!

牌匾旁有块绿色门牌“299昔思路”,这是我第二次看到它了。

门两侧刻有繁体楹联“心系萬千中國結,閱覽古今華夏情”,行书没有偃笔和拙滞之笔,行气萧疏,带有牵丝。

盯着那个虚灵的“情”字,我触景生情。这门前,是我和陶然阁曾停留过的地方,如今物非,人也非。

两年前,我和陶然阁路过这门口,铺子还是清水房,很像这块繁华地带的烂尾铺。我俩透过卷帘门里的玻璃门朝空荡荡的铺子望去,臆想着如果这宽达两层的铺子是自己的,会拿它来做什么?

我摸了摸陶然阁借我用的专业级单反相机:“开艺术影楼,你在外面跑摄影,我在门店做后期。”

“影楼老板不收女摄影师,你还耿耿于怀呀!”

“不让我当女摄影师,我就当老板娘。”

“手机自拍兴起了,影楼没前途。”

“手机能与相机比吗?把艺术摄影做到极致就有顾客,何况我P人像有一手,让顾客个个拍上瘾。”

“你P图当业余爱好过得去,要靠它吃饭,恐怕要挨饿。”

“言外之意是说,我,没那个能耐对吧?你懒,不能用同样的眼光看我,认为我不会学、学不好啊!”

“当老板,上对管理部门,下对员工,还要对付长得丑却怪你拍得丑的客户,更要担心有没有顾客上门,操碎你的心。”

“这总比我当小文员好,一个小主管就能把我支来呼去。”

“小天真,当小文员只管不被扣钱钱,做老板就得面对生死存亡。”

“你总怕这怕那,能成什么大事?那你怎么用这铺子?”

“把这铺子卖掉,咱们去环球旅行。”

“只晓得卖卖卖,败家子啊!”

“你这没情趣的!”

“我的情趣点不在吃喝玩乐上面,坐吃山空,我心会慌!”

“你从小不愁吃穿,我小时穷怕过、饿怕过,就想吃喝玩乐。”

“阁子,你那么沉迷电影,怎么不把卖铺子的钱用去拍部你喜欢的电影呢?”

陶然阁哑口无言。

我也哑火了,这铺子我们一分钱都卖不出去。

后来,我俩再也没逛过这条街,哪怕这一带被誉为石库门建筑的摄影天堂。

那天之后,陶然阁对钱有了点儿敏感,开始主动关心起父母出手的房子究竟赚了多少,开始建议新买进什么城市什么地段的房子。

陶然阁的父母对他的建议一笑而过,他们的操作已变了套路,比如在小城市花二三十万买套二手房,花二十万精装成地中海式或者榻榻米式,再以一百二十万出手。陶然阁学得到这套理论,学不到如何迅速找到下家接盘。

若问陶然阁怎不跟着父母炒房?答案很简单,他不是炒房的料。

若问我高富帅的男友不要还想哪样?答案更简单,他那肉肉花般的人生我不喜欢。

2

进入“华年忆书吧”,来到高大的黑色书架旁,我的选择恐惧症就犯了。

一个书架就是一个分类,诸子百家、琴棋书画、诗词曲赋、中国建筑、民间工艺、地域民俗、名山大川……书架上不只有书,还有与主题内容契合的小装饰摆件,如书中跃出的音符。每个分类我都喜欢,每本书都与中国文化有关,每本书的装帧都典雅,每本书我都想读又知道读不完……最终我不知道拿哪一本坐下来品读,或者买走哪一本,就在开云(中国)好书展台前左翻右看,再好的书我似乎挤不出时间和热情来读了,去年买的几本书还安放在抽屉里一尘不染呢。

穿着盘扣黑马甲的服务小哥已路过我身边送了几趟茶,大概看不惯了,端着空茶盘过来:“你好!我是多永,有想读的书吗?”

“有,我自己选。谢谢!”

多永的脸如鸡蛋般圆润,额头发亮,目光炯炯,有着普通服务生没有的灵气:“有想要的茶水吗?书吧有龙茶和凤茶。”

这里面的茶水肯定是天价,我连忙摆手:“我不渴,谢谢!”

多永指了指梯子那头:“那边还有好看的书,也有聊书的人,可以去坐坐。”

梯子通向二楼,过道旁的一部书架摆放着中国茶道书籍,顶部一角摆有袖珍紫砂茶具做点缀。

神经放松下来,我注意到身边两位读者在书桌前轻声聊着什么,喝着不一样的茶,有龙井茶,也有红茶。如果说靠梯子这方属于气氛较为随意的交谈区的话,刚才那头则属于比较安静的阅读区。

选了本裸背装书籍,封面没有图案,白底上题写有隶书书名《小镇茶品》,作者佟雪。我是佟雪博客和公众号的铁杆粉丝,我嗅着油墨香味翻看扉页、作者简介页、序言页、目录页、后记页、版权页。我用拇指抵着书口迅速闪翻书籍正文,能看出正文排版、彩印图片富有中国元素。这是我的闪阅法,一轮翻下来,看与不看就基本定调。

不想和别人挤一张桌子,我决定去二楼读。哇,透过镂空的天花板,我看到了满天繁星。

书吧前台刚才还捂着嘴接电话的麦卡跟了过来。

麦卡并不认识我,但我认识她。大四放寒假,陶然阁送我去火车站,我们在车站一家留言板书吧小坐过,麦卡热情地招呼着我们,有人进来叫起她的名字。她那书气精致的瓜子脸和高耸的发髻,连同她浓浓眼线的丹凤眼,如她的名字给我印象极深。

华年忆莫非就是留言板的升级版!人家从火车站小角落做到了这商业街大商铺!我呢……我不和谁比。

麦卡指着旁边一块“会员通道”的提示牌微笑道:“小妹妹,你挺眼熟!上面不是书吧,你最好在这一楼选个喜欢的位子读书。”

我停下脚步:“上面是什么?”

“是会员沙龙室和华年网站。只有书吧会员可以上去。”

“华年网?它不是在静安寺那边吗?”

“书吧开业时,网站跟着搬过来的。”

“我在华年网发布过很多散文呢,我是网站会员。可以上去吧?”

“没事的话,就不行的。你的笔名是?”

“嗯,画魂。”

“哦……书吧周末会一小时后就开始,你愿意参加的话,可以安装华年忆App注册会员。”

“入会有什么条件?”

“每月要来书吧读书一次。”

“没时间来怎么办?”

“不来的那月可以在华年网发布一篇读书心得。”

“这个……万一工作太忙,也做不到呢?”

“书吧不定时有品书会,周五至周日有周末会。品书会或者周末会一年之内总共参加两次即可。”

“有入会费吗?”

“没有。”

“噢……书吧会员,我当!”

麦卡见我下载了书吧App并注册了会员“兴而”,把点茶平板递来:“书为山,茶为水,山水相伴,请兴而书友点茶!”

无论龙茶还是凤茶,分“湖、河、海”三级档次,分别为三十、六十、九十元。我指了指“湖级”凤翎茶,又把指头滑到“海级”点了点。

管它呢,自嗨一下,开启我红火的生活啦!

二楼的沙龙室门牌为“彼岸语”,现代中式布置,四十余平方米,空无他人。

门对面是冰裂纹的和合窗被撑开着,顶上安有投影设备。侧面一墙边是大型博古架,陈列着中国传统艺术品和少量书籍。另一侧面墙有留言区,贴有各种色彩和形状的便利贴;也挂有小型书画镜框。

屋中央是榫卯结构的祥云镂空实木大会议桌,桌子周围的中式木椅放有刺绣垫子。靠窗那头桌上有“主讲席”木刻牌子,旁边有七个座位放有“预定”的小木牌子。

桌子中部放有文房四宝,铺有一叠三尺宣纸,宣纸一角写有行草繁体毛笔字“大眾”。这字写得嘛,生生硬硬,运笔当露不露当藏不藏,难以恭维。笔架上挂着数支毛笔,桌上石雕砚台里有着未干的墨汁,旁边还有盛水的笔洗,那水已有墨色。

翻翻那叠宣纸,均写着不同笔迹和不同大小的毛笔字,专业的、业余的、乱画的都有,似乎每个在上面留下墨迹的人都没打算把下面的纸张扔掉。

选了个靠门的、没有“预定”牌的位子,我放下《小镇茶品》占个座位。

来到宣纸前,取出中楷毛笔,蘸上墨汁,我在那张写废的宣纸上挥笔画上了两根粗壮的墨竹,添上竹叶,又画上一只麻雀停在竹枝上。我本想用几片竹叶把“大衆”两字覆盖,又觉得不妥。

没想到在这里过了把久违的书画瘾,来劲!记得当年我想考美术学院时,父亲坚决反对,认为国画专业找不到好单位。于是,没信心的我就成了学校中文系里画儿画得最好的那个。

三天不练手生,我准备换张纸重画,一对身着休闲彩色T恤的男女走了进来,女子挽着男子,男子沉稳俊郎,女子高挑娇美,编着两条时尚的长辫子,挺般配的。向这对谈着恋爱也要逛书吧的情侣致敬!

不好显摆,我洗了洗笔,把笔挂回笔架,又去看窗前角落处的古琴。古琴被锦缎遮盖了一半,我抚摸起有木纹的琴面和七根琴弦,这不正如“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吗?

女子的声音传来:“哥,这里多了一架古筝!”

“古筝这么小?”

“提琴都有大小嘛!”

“再好好看看。”

“哦,我想的是古琴,说成了古筝。”

我瞟了那“古筝女子”一眼,瘪瘪嘴,绕开他们朝屋外走去。

沙龙室的旁边是用磨砂玻璃隔离出来的一间间办公室。综合部门外墙上一块半平方米大的黑色木雕方牌,黑底金字写有简体的“华年美文网”。无落款和印钤,但那字体结构左低右高,带欹侧之态,书法风格仍属“闲之”。

多永送茶上来招呼我。呵,刚才那位男子坐在我用《小镇茶品》占的位置上,看起那本书来,还有没有人品?

我不讨厌看书的人,我现在想完成书吧会员的义务:“多永哥,今天的周末会,我可以主讲一个故事吗?”

“故事必须与华年忆书吧或者书籍有关才行。”

“当然有关。”

“主讲最晚要提前一天预约,今天不行了。你可以在书吧App上预约明儿上午的,已有两人预约,还有一个名额。”

“好吧。谁来听呢?”

“晚上十点后App上会显示第二天的主讲人和预约听众,预约听众会预留座位。”

“我不出名,万一没人听怎么办?”

“只要有一名听众,就得讲。”

原来,书吧每周五晚八时、周六下午三时、周日上午十时定时举办周末会,主题要围绕华年忆书吧,或者中国文化类的书籍。

主讲人除了报名时间和人数有限制,主讲时间原则上在半小时之内。主讲人的待遇则是开云在线登陆入口点杯海级茶,在书吧读一天的书。主讲人若以打无关广告为目的,或者无故不到场,会进入会员黑名单。

听众必须是书吧会员,可网上预约座位,可临时参加,可以预约当主讲人。至于义务嘛,至少消费一杯茶水,或者购买一本不低于三十元的书,不能自带饮料到书吧开饮。

主讲人结束讲述后,听众可以提问。主讲人不能或者不愿回答的问题,听众可以写在便利贴上,贴于墙上的留言板作记载。该主讲人可择时回答,其他主讲人也可代做回答。

如果周末会无人主讲,就是会员沙龙会,谈天说地自由发挥。

3

主讲时间到,主讲席空着。主讲人是麦卡。

十余位书友围坐在大桌旁,我面前的凤翎红茶已成酒红色,茶汤中有两片茶叶,已散开如凤翎状,增一片则多,减一片则少。

大家等得无聊,相互报了名字,坐我身边的叫罗夕,她听我报上“柳念秋”,就问:“秋天对柳树有什么好?为啥柳树要念秋呢?”

我小时候自问过这问题,有答案:“姓柳的人不是柳树。叫我兴而吧,‘高兴而偶遇书吧’的意思。”

那位手拿《小镇茶品》听大家介绍的男子叫萧引城,他笑了。身边玩手机的“古筝女子”是他的表妹,叫萧映朵,听见大家笑起来,目光脱离手机迷惑着。

我不自觉地与她比较,我一向得意的大眼睛被她比成了小眼睛,我这让人羡慕的白皙皮肤在她面前多了雀斑,我自认为的女人味跟她一比就有了女汉子气息。要说漂亮,她算不上倾国倾城、惊心动魄那类,但她丽质内敛,若与一帮美女站在一起合影,应该是让人印象深刻的那个,是很有辨识度的那个。

一位体形壮实的中年男人阔步走进来,他寸发直立,太阳穴上发际线高高,仿佛长了两只猫耳朵。他坐到宣纸前唯一的听众空位上,对面的张立立热情地称他“扶桑老师”。

扶桑扫视着大家:“书友们好啊!今儿个有空了,专程来看看你们。呵呵,又有新的书友加入了,很好嘛!”

扶桑把面前的宣纸往里挪了挪,瞟了眼最上面的墨竹图:“大墨!……啥意思?”

我愣了下,反应过来,正想笑,只见扶桑指指墨竹图:“谁画的?”

我没有吱声,这只是随手涂鸦,不是我的真实水平。

“有些画国画的,三两笔就画出竹子来,简单嘛,哄哄外行还是行的。”扶桑把墨竹图拿起来看。

“业余爱好,没必要苛求。”萧引城看了我一眼。

“你画的?你是谁?”扶桑把宣纸抖了抖。

“我叫萧引城,我不会画。我觉得这竹子很有韵味啊!”

“什么韵味?你说说看。”

“这很像黑白摄影,水墨颜色单一但层次丰富,而且,整体构图疏密相间,主体突出。”

“你是做什么的?”

“摄影。”

“呵呵,不懂画的人,认为画这个很难。你这种人,最好哄!”

“能画国画的,不多见,我佩服。”

“证明你没去过美术学院,不知道什么画最火。”

“无论火不火,专业的以画谋生,业余的用画怡情。”

“男生会画画,哄哄小女生的感情没问题。哈哈,对吧?摄影也一样。”

“如果男生什么都不会,小女生图他什么呢?”

我感激地看着萧引城,恍惚回到了与陶然阁相识的那天……

那年,我在大学展馆里布置书画展,为参展作品贴标签,包括我的一幅工笔画《竹雀图》。

陶然阁扛着一架人字梯过来,他那瘦高的个子就似一架行走的梯子。他把梯子放到《竹雀图》旁,让学长踩着梯子把旁边一幅长长的国画取了下来,往高处挂。这时,他注意到《竹雀图》,凑近看了看标签:“柳念秋。啊,文学院的!取这么土的标题!叫《疾风劲竹》或者《比翼双飞》也好。”

我受不得批评意见,在旁边默默不快。我还想取个《姐弟归家》呢,一对麻雀天上飞,安能辨谁是雄雌?

陶然阁:“画得还挺细腻逼真,我以为是艺术院的呢!”

我喜欢听奉承话,又暗自得意。

陶然阁:“怎么老是这种构图啊!难怪考不起艺术院。”

我好想吼:“还有什么构图没被前人用过?你创新一个看!”

陶然阁转身注意到一幅《松鹤呈祥》:“画那仙鹤的,没去写过生吧?”

学长:“松鹤延年,咋了?”

陶然阁:“丹顶鹤的后趾无法抓握,不会站在树上,它又不是白鹭。”

我表示支持:“就是,我本来也想指出这个问题。”

学长:“真的?柳念秋,阁子,你俩去说服他,换一幅仙鹤站地上,或者飞起来的!”

陶然阁盯着我,大吃一惊,又难堪一笑。

至于丹顶鹤不能站松树上,我是从书里知道的,陶然阁是在拍摄丹顶鹤时从村民那里知道的。

那年我正疯狂地练摄影,就这样与陶然阁从国画说到了摄影。布置完画展,我没有找到能一起画画的人,却找到了可以一起去摄影的人。

当年我把陶然阁当摄影知己,同意他作陪,这一陪,就陪到我们都毕业参工。姜姨怂恿阁子去雪力冷饮公司做文员,陶然阁则怂恿我代他去,有时间发展爱好。

不是我不想去更好的公司,而是好公司根本看不上我。我和陶然阁同病相怜,有才华而不横溢,有十八般武艺而不精通,我们无依无靠,就抱团取暖。

不管怎样,陶然阁帮我在上海站稳了脚。作为感谢,我同意陪他去看电影,电影播放完毕,观众们都在散场,他还在原位专注着飞闪得看不清的片尾字幕,多么另类,就这样被退场人群中的姜姨发现了。

发现陶然阁不要紧,关键是发现了他旁边的我。姜姨叫起了我们的名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笑起来,为她发现的秘密得意着。

陶然阁把我的手一牵,就到了姜姨身边,生米顿时变成了熟饭,我就这样成了他的女友!

陶然阁没大毛病,他把我当空气,成为他一刻也不能或缺的东西,总比某些我暗中喜欢的男生,把我当空气,视我不见好。

最怕午夜时分,我躁动的思想质问内心——我究竟爱不爱陶然阁?还有比他更让我心动的人吗?

麦卡来了,身着打扮不再是服务员式,成了上海滩式。她换成了暗花紫色旗袍,披着流苏摆动的淡紫披肩,盘着有水钻首饰的头发,兴致安然地向大家挥手致意。路过留言墙边,她从墙上摘了张便利贴,翩然入座主讲席:“对不起各位了!刚才在接听大大的电话,让大家久等了。”

萧映朵的声音娇滴滴:“麦卡姐,恐怕换衣服去了吧?”

麦卡:“你好意思!也不下来帮帮我给会员注册!”

萧映朵:“注册那么简单,也需要我帮啊!”

麦卡:“言归正题,主讲之前,我先解答一位书友留下的问题。”

麦卡姐读起便利贴来,那样子,活脱脱一个脱口秀电视节目主持人:“麦卡姐,你在华年忆书吧当管理员,与从前在留言板书吧当老板,哪头的收入更高?”

我明白过来,这书吧不是麦卡的。我又迷惑了,她肯放弃那个留言板书吧?

麦卡扫视着大家:“扶桑老师,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半年前提的问题。”

扶桑:“麦卡姐不愧是当过老板的人,记性好!”

我好诧异,扶桑看上去比麦卡年长不少,怎么称麦卡为“姐”?

麦卡:“这是个敏感的问题,以前不便作答。刚才我请示了大大,大大同意我来做个回复。”

扶桑:“谢谢大大关照!”

麦卡:“现在比以前操心的事更多,大大不会亏待我,收入肯定高于以前。”

扶桑:“生意越大越好做,这黄金路段,还用操心生意吗?”

麦卡:“从前的留言板我当成爱好在做,成败我看得淡。华年忆则是当作事业在做,我得考虑它的长远发展。”

扶桑:“长远?这是老板考虑的。”

麦卡:“书吧有长远,我才能长远嘛!”

扶桑:“你真的愿意放弃当老板?”

麦卡:“很多人都这么问我。留言板当时有位服务生,得知我不当老板娘,要过来做打工仔,直骂我见钱眼开变了心。她誓死不跟我到华年忆来,工资没结就跑掉了,好阔气啊!”

萧映朵:“别记恨我了,麦卡姐!我这不来了吗,今后再带朋友来可以吧?”

麦卡:“云朵,知道今天你要来,我就引用你当年骂我的话,作为主讲的标题——《变心》。”

萧映朵:“好啊,好啊!我变心的姐姐。”

麦卡:“我比你母亲小不了几岁,叫我阿姨。老是自长辈份!”

萧映朵:“你哪像阿姨嘛,不能把你叫老了。”

麦卡:“今天来说说我的变心历程吧,顺带怀念我曾用心经营了十五年的留言板书吧。留言板书吧如同我的青春,已不复存在,但它的影子还保留在这面留言墙上。未来的日子,我将我心交给华年忆,也交给各位书友。说起那次变心,就得说到三年前,那时留言板到了倒闭的边缘,我想让书吧换个地方起死回生……”

主讲期间,有听众陆续进来,有的坐到后排添加的长木凳上。

萧引城在座位上把手机横着,用手捂着机身缓缓移动着,似乎在偷拍。当他的手机镜头对准我时,我把头扭向了一边。人家在讲故事,你录什么像,礼貌不?

萧引城识趣地放弃了手机录像,听起麦卡的故事来。

故事并不复杂,我大致弄明白了,这书吧是她的“大大”开的。

麦卡最初因留言板书吧在火车站开不了了,就换在一座别墅区外重新开业,以儿童读物为主,生意勉强。“大大”把这套铺子打造成华年忆书吧,多次请麦卡来管理这书吧,甚至请她成为书吧的小股东。麦卡则不想给“大大”打工。当华年忆清水芙蓉般在昔思路口脱颖而出时,麦卡看到书吧的第一眼,心就变了。她转让掉留言板,誓与华年忆相伴到老,她和“大大”有个共同的梦想,希望把这座中国文化主题的书吧建成百年老店。当大家都老了,还能带着孙子来这里静静地读书。

听着有点悬,但思路合我的意。记得欧洲有不少小店,看似没什么名气,但它们精致而专一,一做就做了上百年。我如果去欧洲,就会逛那样的老店,沐浴一下积淀百年的厚重气息。

矛盾了,肉肉花数年不变我讨厌,陶然阁一成不变我不喜欢,百年老店我怎么就希望它原汁原味地保留?求解。

不对了,华年美文网的写手们原先在群里称总编方绪为“大大”,网站什么事都像总编说了算。方绪是男性,但麦卡嘴里的“大大”却是位女性,而且与男友成了家。

书吧的“大大”是谁?

主讲讲完故事,听众开始提问。

扶桑:“请问,如此高端的书吧投资不少吧,大大是如何建成的?”

麦卡:“嗯,这样说吧……书吧凝聚着好几个人的心血,有人出的是铺子,有人出的是资金,有人出的是管理,各尽所长各尽所能,齐心协力支撑着华年忆。”

萧引城:“佩服你们这用心的团队!”

罗夕欲说还休,她有点像我一位爱网上淘劣质衣服的同事,也像我另一位因为素颜而显得嘴唇无色的校友,她提问:“我本想约几个朋友来书吧,但他们都想去咖啡屋……我的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麦卡:“罗夕,你想知道什么?”

罗夕:“如果书吧某天办不了了,你们会后悔吗?”

麦卡:“我们不愁房租,书吧经营成本已降到最低。中国文化靠书籍传承了数千年,书吧会把它继续传承下去,形式上会紧跟时代。无论成败,我们不后悔。”

扶桑:“不愁房租?什么意思?”

麦卡:“有人出的铺子。”

扶桑:“不可能长期不收租金吧?这可是商业圈的黄金地段。”

麦卡:“这里面有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有机会大大来讲。”

扶桑:“麦卡姐这个变心的故事,如果进行加工打磨,能写成小品剧本,或者电视短剧。”

麦卡:“扶桑老师不愧是小品编剧呀!不过,我这事谈不上戏剧性。”

萧映朵:“对了,引城哥是摄像和剪辑高手,到时给书吧做个宣传片。”

麦卡:“大大才不爱宣传!书友们对书吧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可以在这里畅谈。”

罗夕:“茶水的品种能不能多增加一些?再好的茶我都不喜欢。看,这杯茶都浪费了,有奶茶就好了。”

麦卡:“龙茶与凤茶,是书吧的茶水文化,试着喝吧!不喝,人生就少了一种味道!”

扶桑敲了敲他面前的凤翎红玻璃杯:“凤翎茶是哪里冒出来的?一点名气也没有,味道也不怎么样。”

麦卡:“这是大大的先生开云(中国)的老家高山茶,味道与祁门红相似,我就喜欢呢!它来到书吧,又是一个故事了。”

扶桑:“书吧的故事值得挖掘,我要找大大单独谈谈。”

我忍不住了:“请问,你们说的‘大大’,究竟是谁?”

麦卡:“兴而,你多来几回书吧,就知道了。”

后悔我的提问太低级和直白,有的事不开口叫大智若愚,一开口就叫愚不可及。

扶桑指着留言区:“要不写个便利贴,贴在上面去?”

张立立:“我看过营业执照了,大大就是舒茗悦吧?”

罗夕:“不用看营业执照,华年网的老板就是茗悦大大。”

我虽在华年网上写过文章,并不知道华年网的老板是谁,也不打算知道。

下面的问题进入敏感区。有关书吧会员数量的,有关舒茗悦传闻的,有关铺子来历的……麦卡不愿意多做解答,却注意到萧引城手中的书:“引城,这本书怎么在你手里?”

萧引城懵了:“沙龙室的书,不能看吗?”

麦卡看着我:“兴而,刚才你拿的也是这本书,我没记错吧?”

我笑了:“他想看就看嘛!”

萧引城起身过来把书还给我:“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是你选的书。”

有听众写起了便利贴,扶桑也写了一张,说是等待答案。

我的问题开始偏题,那个“摄像和剪辑高手”萧引城究竟怎么个“高”法?

我对有才艺的人尤其敏感,比钞票和美颜敏感多了。如果你说某人有几套房子,有多高的职务,有什么豪车,那不关我的事;如果你说某人帅得像某国际男星,我觉得陶然阁平时单眼皮、感冒时就双眼皮的俏皮模样也不逊色;如果你说某人有什么独到的作品,我就想一睹为快。

于是,我这选择性偏爱的性格,一下就原谅了萧引城在会场上录像的无礼举动,这位由水墨画联想到黑白摄影的人,手下会出什么样的作品?

当然,我也猜测着扶桑,或许他是小品领域的知名人士。我好久没看过小品了。

等周末会散了场,我去浏览新贴上去的几个花花绿绿的便利贴,确切地说是关注扶桑贴上去的那张:凤翎红价格虚高!

黄金有价玉还无价呢!这种问题也要煞有介事地来问。但我更在意扶桑的硬笔书法。他的每个字有我拇指甲那么大,笔压很重,字体潦草,运笔强硬,似乎每个字的边边角角能刺到人。

哼,这个把“大众”念成“大墨”的小品编剧,凭什么笑话我的画?

4

周日上午十点,我成了主讲。与其闲着,不如当主角。

我特意化了淡妆,选了件这个夏天我都不想穿的裙装。它看上去是乳白色荷叶边暗花纹衬衣配宝石蓝绣花珍珠边直筒裙,实际上是套连衣裙。裙子即便便宜,我因它显得稳重了些,不过上下楼梯绷得我难受,里衬也不透气。不想穿也得穿,总不能为了这次主讲再花钱配套正式点的裙装。

报名主讲的还有扶桑和倾杯。我本来排在第三位,扶桑说女士优先,我与他做了对调。听众八位,包括罗夕和萧引城。

时间一到,由不得我嫌听众少,开讲,主讲题目《勿忘我》:“自从我知道了宇宙的大体样子,我就开始怕死,怕被遗忘。我害怕在某天,世上没有一个人记得我来过人间,没有一件物品证明我曾从世界路过,有关我的东西消失得一干二净……只要我想到数万年、上亿年后,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一幕情景,浩渺宇宙中,恒星带着行星、行星拖着卫星无休无止地旋转前进,地球繁华,或者人类在另一个星球狂欢,我却无知无觉,如同我从没有来过这个不可思议的世界。这就是传说中的万事皆空吧!越想越可怕,我希望用某种方式延续我的生命,让我不与这世间完全断绝关系。生育孩子是不够的,很多年后,我的后代也许都不知道我是谁。我更羡慕像孔子那样写本世代相传的圣书,书能保存多长,生命就延续了多长。是的,我这名来自雪力饮料公司的小文员,想要的,是完成我的一部不朽著作,让我的思想活在书里,永存于无尽的时间长河中。只有这么期望着,我对死亡的恐惧才会减少。”

我品了口凤翎红茶,味道醇香:“伙伴们,我年纪轻轻就开始怕死,怕被世界遗忘,是不是很可笑?”

罗夕:“兴而,你讲这些生啊死,地球啊宇宙,跟书吧有什么关系?”

我继续讲:“马上有关系了。去年,在翰盛斋秋拍预展上,有幅现代国画吸引了我。画中人物算不上好看,但个性跃然纸上,眼神都有故事,并非旁边人物画那种漂亮却脸谱化的风格。市井画里,绘着一家老少五口在家里围着一盘象棋思考的样子,各异神情,四周有家具、用品等衬托,充满生活气息与构图趣味。我惊叹于奇特的画风,一看落款和印钤,闲之。嗯……请问,有听说过闲之老师的吗?请举个手。”

扶桑、倾杯以及刚进来就座的麦卡等五位举起了手,萧引城未举手。

我又问:“喜欢闲之老师作品的书友能再举举手吗?”

有两位举手,麦卡、扶桑、倾杯都没举手。有书友陆续进来就座。

我很疑惑:“那么好的画,你们怎么不喜欢呢?”

倾杯年纪偏老,精瘦,有着文人的儒雅:“听说过其人,我没见过他的画。”

扶桑:“他的画嘛,古怪。艺术家嘛,就喜欢弄些常人理解不了的。”

麦卡:“我宁可把仕女画或者风景画挂家里。”

罗夕:“兴而,你怎么又说到画家这里来了?偏题了!”

我瞟了眼这个老打断我的罗夕:“偏不偏题,最后才知道。”

扶桑:“兴而的这个过门有些长啊!”

我是有原因的:“讲短了,怕大家体会不到我的心情。闲之老师是低产画家,每幅画作精益求精,网上也难找到几幅高清大图。他在接受一次专访时谈到,他怕死,怕被世界遗忘,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幅作品成为传世精品,成为他生命的延续。天啊——,这么一位名家,居然说出了我的心里话,太可爱了!”

扶桑:“传世,得天时地利人和,那靠运气。”

我开始切入主题:“闲之老师的大实话,让我不再认为怕死是件丢脸的事,为出名和留名而活怎么就不可以?”

罗夕还要追问:“这又与书吧有啥关系?”

我的重点在后面:“闲之老师姓翁名显梵。这个梵字,是‘梵音’的梵。大家知道他的作品就在华年忆吗?”

大家面面相觑,听众已有二十余人。

麦卡:“进书吧的时候,没人在意过吗?”

罗夕张望了四周:“书吧里没他的国画吧,这楼上难道有?”

扶桑:“准是在大大的办公室里。”

萧引城:“想起了,华年忆大牌匾的落款就是‘闲之’。”

我指了指隔壁:“华年网的牌匾也是翁老师题写的。”

麦卡欣喜地点头:“对的。”

扶桑:“看不出,华年忆与翁大师还有这层关系!”

麦卡:“兴而是有心人。引城勉强算一个。”

我笑了:“昨天,正是书吧牌匾上那个落款吸引我进来了。”

萧引城看着手机:“翁老师还曾任过翰盛斋的高管,董秘。这是家上市公司呢!他后来怎么辞职了?”

麦卡:“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吧!”

张立立:“上市公司嘛,圈完了钱就溜罢!”

麦卡:“张立立,不许这样对翁老师不敬!”

扶桑:“找翁大师题写牌匾的人应该踏破他家门槛了。书吧不简单!”

倾杯:“只要润笔费足够高,没有请不来的书法家!”

麦卡:“不是的呢,书吧没花一分润笔费。”

倾杯:“不可能!我给别人写篇宣传稿,我不要稿费,人家也会自觉给我拿些辛苦费。”

麦卡:“翁老师真的分文不收。”

倾杯:“不要润笔费,听起来高尚,其实破坏了行业发展。如果都开云在线登陆入口写,别人不但不感激,反而觉得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没价值。”

麦卡:“翁老师对书吧有极深的感情,不能用什么费用来衡量,那是无价的。”

扶桑:“除非他是书吧的股东。”

麦卡:“不是。”

扶桑:“这里面肯定有好故事!讲讲看。”

麦卡:“具体我不清楚了。”

扶桑:“我们能联名请大大出来讲吗?”

麦卡朝向我:“兴而,你还有什么要讲的?”

我一吐为快,心里舒坦:“没有了,请倾杯老师来讲吧!”

我的最大梦想就在主讲的故事里,我没有给陶然阁讲起,却向这帮陌生人讲起来了,就跟很多心里话不向父母讲、不对男友讲、不与朋友讲,却跟没见过面的陌生网友网聊个不停一样,想想就是个悲剧。

5

倾杯上场就亲自给到会的听众发书。他头发稀疏但乌亮,体形偏瘦但面色红润,脸看上去年近花甲,但长有老年斑的干枯手背又似古稀。

我接过没拆封的《酒友与美食》,他继续说着:“书中提到的几位酒友也是华年忆的书友、华年网的笔友。欢迎各位到我的醉美酒吧品好酒,酒逢知己千杯少,情人正好诉衷肠啊!”

扶桑拆封看书:“近两年,美食书跟美食节目都很热门啊,我都收到六本了!”

倾杯:“食色,性也。生活条件好了,不吃不喝就白活了嘛!”

我拆开书封,抚摸着有一只红酒杯的封面,心生羡慕:“谢谢倾杯老师的书!我如果能出本书就好了!”

扶桑仍盯着书:“是啊,兴而的书就可以进图书馆永载史册了。”

我不怕讽刺:“我有篇稿子在刊物上发表后,早进图书馆了。”

扶桑:“是毕业论文吗?”

我听不得挑衅的话语,要维护自己的尊严:“一篇全国获奖中篇小说,一等奖。”

扶桑:“叫什么名字?有空我拜读拜读。”

我回道:“叫《正面背面》,写的是一位中学生在学校和家里的两面人生。”

萧引城意外地看着我,朝我竖了个大拇指:“佩服!”

我只是吹吹牛气气扶桑而已,那不过是全国大学生级别的征文赛,我一分奖金都没有得到,只得到快递来的水晶大证书加获奖作品合订本。这书究竟进没进图书馆,我没在意。

刚进来的焦糖显出特别的兴趣来,他有张方正的脸,度数显高的无框眼镜后面有双浓眉大眼,眼中已盛满惊奇,说起话来却有些绵软:“你也写中篇小说呀!我也爱写,在国家级刊物上发表过一篇,省级刊物上发表过两篇。”

扶桑沉稳地翻着书:“两位书友都是实力派呀!历史是残酷的,能大浪淘沙留下美名的文章少之又少。我就不追求什么青史留名,更追求活在当下。”

我讨厌扶桑这种说话一直不看人的人:“各有各的追求,不必分胜负对错。”

扶桑这下抬起头:“倾杯老师,我这人爱说实话,可不可以给你提个意见?”

倾杯:“人无完人嘛,我欢迎所有人的意见。”

扶桑把书举了举:“这书名,是不是……嗯,含蓄点更好。”

倾杯:“好酒都是没颜色的,朴实的书名不会干扰作品本身,没什么不好。世界名著中,不是有《老人与海》《战争与和平》嘛!好酒也怕巷子深,敬请各位书友帮我继续宣传和推销。我打九折,等周末会结束,谁想买书送人,就来拿。”

萧引城:“书吧会员出书,意义非凡,值得推广!”

倾杯:“茗悦她挑剔着呢,不收录我这酒文化的书,看不上。”

麦卡:“倾杯老师,上次书吧已为这书做过促销了。这是丛书,如果其他那五本书跟中国文化有关,就能整体收录进书吧藏书了。”

倾杯:“我这单本书怎么就不能破个例?”

麦卡:“都要求破例的话,书吧放不下所有的书。”

倾杯:“茗悦在的话,我还要找他。我不是为这书争取权益,我是为中国酒文化争取地位!”

我选了书中第一篇文章拜读了下,不敢说文章写得不好,用来写博客可以,用来出版就差点品相。

倾杯:“兴而,你既然是写小说的,文友、笔友应该不少,可以给他们送一些。”

我努力找借口:“我们公司隔壁就是书城,我发动同事们到书城去买,实力支持。”

倾杯不快地盯着我,我就埋头看书。

萧引城:“这书我要十本。”

倾杯:“谢谢!我的书都卖出几百本了,茗悦还看不上,她读过我的书吗?”

麦卡:“读过的。”

倾杯:“茗悦嫌我写得不好?我哪天请她喝杯酒好了!”

麦卡看起手表来:“哎呀,我把大大交办的事给忘记了!倾杯老师,等会儿给你个惊喜!”

扶桑等麦卡起身离开,笑道:“看,一到关键时刻,就走为上。大大教的!”

倾杯:“大大……你和麦卡都比茗悦大不少,还叫她大大!现在的人啊,辈分都不讲,乱喊!大大,意思你们搞清楚没有?”

扶桑:“这种叫法潮嘛,牛人都可以叫大大。人家小女子,年纪跟兴而、罗夕差不多,咱们还得在这里给她捧场,你说牛不牛?”

倾杯:“还不是靠拼爹。再牛,也得讲究长幼尊卑。”

轮到扶桑坐到主讲席,已有部分听众只能站着听。他允许听众即时举手提问,要来个开放式主讲。

扶桑:“前几个月,我忙于写剧本和组织排练,一直没空参加周末会,这两天才闲下来。以前听了一些书友的故事后,我就有了为书吧写剧本的念头,但缺少一条好的故事线。现在趁有空,我想把剧本完成。我专职写小品和电视短剧,但我更想写部电影剧本,书吧是个好题材。”

书友们惊叹与躁动起来,包括我。这是个绝妙的点子,书友不会在其他地方讲起的秘密,可能就会在这里成为故事。

张立立:“我有好故事可以放在书吧来写,肯定震撼人心!”

扶桑:“要注意一点,自己的故事,感动得要死要活,搬上银幕后,观众可能打瞌睡,我得做深加工才行。”

张立立:“如果我的故事改编成了剧本,能给个署名吗?”

扶桑:“你在乎署名吗?”

张立立:“我想让初恋女友知道,电影演的是我眼中的她。”

扶桑:“原型是原型,编剧是编剧,不是谁都能署名编剧的。”

焦糖:“扶桑编剧,我有部中篇小说适合改编成电影,你能改编一下吗?”

扶桑:“我不喜欢改编,怎么改原创都不满意。我擅长原创。”

焦糖:“能不能给我介绍位编剧,帮我改编改编?”

扶桑:“好啊,你给人家多少改编费?至少也得五万起吧!”

焦糖:“啊!这么高!……不如我自己改编,如果能拍成电影就好了。”

扶桑:“焦糖,别怪我打击你啊!电影是工业化生产,市场化运作,剧本不是写出来就能拍,拍出来也未必能上映,上映了也多半不能赚钱。剧本离上映赚钱有十万八千里路。”

焦糖:“我试写,练手。”

扶桑:“电影有那么容易写的话,我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萧引城:“我喜欢电影,特别羡慕电影摄影师。期待扶桑编剧的电影早日上映,如果我能参与拍摄的话就太好了。”

扶桑:“还早还早!希望能从书友们的故事中找到灵感。正如我的主讲标题一样《你是我剧中的主角》,你们谁会是呢?”

会场七嘴八舌,扶桑面带笑意,听着书友们争先恐后各自说起自己的故事——

张立立是位网络工程师,经常熬夜加班,他有过几段恋爱史,最刻骨铭心的是初恋时爱上了比自己大十岁的已婚女人,现在已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友才适合自己。他的工作压力很大,抽空来参加周末会就是放松。

罗夕与远在广州的男友只有长假期间才能相会,但他们都不愿放弃自己的公司,也不愿分手。她很喜欢这样的周末会,能排解孤独感。她也纠结是否来书吧,因为必须省下钱来作为去见男友的交通费。

焦糖生活在自己的文字世界里,工作很失意,想辞职写作,但稿费又不足以养活他。他也写网络小说,但那些网站对他各种压榨,他不指望。

倾杯说他的传奇故事多着呢,全写在华年网上的个人文集里,请大家有空去看,谁有兴趣可以开云在线登陆入口改编。

我更想听萧引城的故事,他没讲。

6

麦卡所说的给倾杯一个惊喜,大概是指《酒友与美食》在书吧一角被多永码放成了螺旋形的柱状,比畅销书还有气势。

我从书吧App上搜索这书,没有相关信息。我另外搜索了本书吧新上架的书,则有信息。在网上书店查找倾杯的这本书,也是一样的效果,似乎并没全国发行。可能书吧藏书有标准,有的书收而不录。

我在过道旁找了个空位读起倾杯送我的书来,以视对老作家的尊重。我连丛书也没出一本嘛!

黑色书桌也是袖珍艺术品展示台,玻璃面下的方形红色剪纸更吸引我。这枚手掌大小的剪纸名为《天女散花》,为乐清细纹刻纸,完整的古代神话人物刻得精妙入微,作者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传承人。

细密如丝的线,还有多少人有耐心、有功夫刻得如此精密呀!如果说其他剪纸刻纸绘图软件可以设计、机器能够刻制,细密如乐清的刻纸,电脑能设计机器也无从下刀吧……遐想间,余光里,萧引城提着一摞书从我身边路过,一位在门口等妈妈的小男孩舞动玩具剑,将萧引城那塑料袋一剑给划破。

萧引城把快要落地的书籍托住,见小男孩还在乱舞玩具剑,就蹲下身严肃起来:“小弟弟,书宝宝受伤了,你要说对不起,它才会好。”

小男孩老老实实说了声“对不起”,萧引城朝他一笑:“好了,书宝宝没事了。”

小男孩的妈妈走到门口,从包里掏出一个布袋递给萧引城:“你这是什么山寨袋子呀?木头剑也能刺穿!”

萧引城不接布袋,用塑料袋裹着书准备离开。

我从斜挎小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萧引城,我有袋子,换这个装书吧!”

萧引城道着谢,来到我桌边把书重新归整了一下,并递来三本倾杯的书:“送给你。”

“谢谢!我不需要。你打算把这十本书送谁?”

“在朋友圈里发条消息,谁先报名就送谁。你帮我送三本好了。”

“我的朋友圈基本就是同事,他们整天看文字都看吐了。”

“只要是送,总有人会要。”

“你何必买这么多本呢?”

萧引城又递来两本给我:“麦卡姐让我照顾一下老人家,没办法。你代我送掉几本是几本。”

我比较怕送东西给谁,送一个不送一个弄不好还得罪人:“这五本,我怎么销啊……对了,你在哪家公司做摄影?”

“俏佳人影楼。”

“哇,俏佳人!挺出名的!你是职业摄影家呀!”

“摄影家算不上。我的老板代峭才是,他认识茗悦大大。”

“传说人与人之间转几个弯就是熟人,真是这样呢!”

“大大还是中学生的时候,是俏佳人的常客,后来学摄影就少去影楼了。”

“哦。你周末有休假?”

“没客人预约我的话,我可以休假和补假。”

“你接触的客户多,故事也不少吧?刚才怎么不讲你的故事?”

“我更喜欢别人是我镜头里的主角。”萧引城已用新袋子装好了五本书,见旁边没有垃圾筐就把那个坏掉的袋子与书装到了一块儿,指上指桌上的另五本,“这五本,送你啦!不必客气!”

我又关注起另一位在窗边读书的人物——扶桑。如此近距离地接近一位打算写电影剧本的职业编剧,某种机会若隐若现。

陶然阁看电影的时候,除了爱评价导演和演员,还爱评价编剧,说编剧是一剧之本,剧本好了,导演、演员、摄影是可以替代的,好剧本是做好电影的基础。再好的导演、演员、摄影,也挽救不了一部烂剧本。

也就是说,剧本才是电影的灵魂,哪怕包括我在内的观众只在乎导演和演员。

陶然阁成天宅在屋里,哪能接触到他感兴趣的职业编剧啊!我代他去接触一下,说不定能介绍他们相互认识。不是有名人说过,你的圈子决定你的格局吗?

不过也有名人说过,朋友圈是个零圈圈,信念才决定你的格局。只要信念真,没有事不可以做成。

扶桑给我的印象横竖都带着刺,我不自主地排斥他,也许他同样对我没什么好感。但做文艺的,谁没脾气秉性呢?没个性的艺术家,多半也没什么个性化的作品;有脾气的艺术家,说不定就是能做成大事的人物。

我鼓起十二分勇气,克制着发自内心的反感,坐到扶桑身边,以拜师为由头。但愿所有的反感都是误会,他会是位令我尊敬的老师。

讲真,我对拜师是灰心的,这辈子我可能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师父。

高一时,我爸在家里大办酒席,请来远房的表叔来指点我的国画作品,打算让我拜他为师,既省些学费又能学点真功夫。表叔是全省有名的书画家,我家自惭形秽一直不好意思与他有什么联系。表叔头一次来我家,看了我的国画,没有夸奖之词,也没有指点我什么,更没有收我为徒之意,击垮了我走艺术生之路的信心。

大一时,我参加了学校的摄影社团,听完一位摄影家的讲座后,我缴费报名成为他的学生。他收的学生太多,我的摄影器材与我的作品一样太不突出,他除了在学员群里发些采风通知以及他的新作之外,并没真正指点过我。要不然,轮不到陶然阁来替代。

大四那年,我的中篇小说参加全国大学生征文获了一等奖。陶然阁就陪胆小自卑的我拿着作品去拜一位我崇拜的小说家为师。小说家却说,他已不写小说、不收学生,正在走访全国各地收集藏书票藏书章什么的。害得我对小说的未来都看淡了。

此时,一位编剧老师就坐在眼前,我假装拜扶桑为师,并不打算写剧本,成与不成不重要,重要的是帮陶然阁来接近编剧,为他们牵线搭桥,免得这家伙成天知道看电影,不知道可以写电影剧本。

扶桑对我不是那么热情:“很多人写剧本都是心血来潮,坚持不下去。我对学员很负责,不希望谁半途而废,反怪我没教好。”

“不会的,扶桑老师,没学好我只会怪自己愚钝,怎么能怪老师呢?”

“做编剧,适合专职,兼职不是吃这碗饭的。当然,你有特殊资源除外。”

“影视剧、网剧、短视频那么多,对编剧有兴趣的人自然会越来越多,不一定专职的才需要学吧?”

“嗯,如果你真心喜欢编剧,可以来我的靓笔尖大讲堂参加入门培训。”

“剧本写好了,能被表演出来吗?”

“学员写出的好剧本,我会开云(中国)到多地电视台和演出公司,有上演的机会。”

“我有朋友对影视特别感兴趣,他作文底子厚,我动员他来。”

“是吗?他写过剧本吗?”

“写过,在学校表演过。”

“小品吗?”

我点头,怕他再深问核实。陶然阁在大学里写过小品剧本,但没获奖,我都差点忘记这事了。

扶桑:“他有基础来学,就找对人了。我在多地的电视台、文化馆、演出公司都工作过,做过制片人、总监制,有二十多年写小品和短剧的经验,舞台上和电视台播出的作品不下百部……”

扶桑滔滔不绝地讲起了他的什么作品获过什么奖,得到过多高的奖金,受到过什么扶持资助。反正,他那些作品名字,《我爱我娃》《一个都不缺》什么的,我反感。

扶桑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我是认市场的人。那些只图自己写得嗨,却不顾观众心理的编剧,只有死路一条。市场,活者为王。”

人穷志短,一听靓笔尖大讲堂的每堂课四百元起,也就两小时,我的虚心劲和热忱劲顿时败落下来。就看陶然阁愿不愿意去学,他有个懒人加穷人的观点,能从网上学的就不上培训班。他学摄影就是这么学的,认为大师的作品才是最好的老师和教材。

我用流行的句子教育过陶然阁:“上的不是培训班,那是进的人脉圈。”

陶然阁反驳道:“不是所有圈子值得我耗费时间和钱财,不是所有女生值得我去追。”

扶桑看透了我那一瞬时的呆愣:“你朋友什么时候来?我的教学很灵活,一人一套教案。”

猫抓糍粑脱不了爪子,我应付:“我去动员动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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