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万字| 连载| 2023-04-08 19:53 更新
本书又名:《逐鹿》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在史官笔下,那个遥远而又璀璨的时代,只被浓缩成了这短短一语、寥寥数字。
可后世人神往的一切,却尽藏在这冰冷、苍白的史家言字里行间。
秦汉之交,嬴秦二世而亡的梦难醒;
楚汉相争,霸王乌江自刎的意难平。
霸王项羽、汉王刘邦,楚王韩信、雍王章邯;
大奸赵高、秦相李斯,酂侯萧何、留侯张良。
在这名臣层出、猛将不穷的璀璨时代,却有一段同样波澜壮阔的人生,被历史所遗忘。
这段人生的主人公,便是满怀雄心壮志,回到那璀璨时代的大丈夫:鲁侯奚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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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全职老作者回归之作,上架后日万保障,可放心追读
晚春时节的雨,似是让整个人世间,都被一层浓雾所包裹。
水滴沿瓦片流下,自屋檐滴落,拍打在墙根的石板之上,发出规律的‘啪嗒’声。
若是在室外,雨水夹杂着泥土的气息,或尚还不至于让人心烦意乱;
但在室内,尤其是在这间连窗户都没有,内部不过三五步长宽,却挤着十几号人的牢房之内,久久不愿停歇的春雨,却是愈发让人心浮气躁起来。
潮湿的空气,让地上的干草不时散发出腐臭,夹杂着犯人身上的汗臭,只让人一阵皱眉、干呕。
便在这湿闷的环境中,那胸前、背后都被血红的鞭痕所占据,粗衣都被打出条状缺口的青年,却静静的盘坐于角落······
“诶?”
“瞧模样,像是丰邑铁匠铺的力仆,奚家大郎啊?”
“叫个什么···奚涓?”
耳边传来交谈声,青年却并没有睁开眼,只轻轻吸入一口气,有意无意探听起关于自己的‘传闻’。
见青年没有丝毫反应,同挤在牢房内的众人心下稍安。
想上前交谈,却又被青年身上的猩红鞭痕吓住,只得悻悻作罢。
——就这一身鞭痕,且不说犯的事儿大不大,要受的责罚就绝对不会小!
这关头上前聊几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被牵连,被安上个‘连坐’的罪名。
不敢上前与之交谈,众人也只能远远瞥两眼,便你一言、我一语八卦起来。
“这奚家大郎~”
“啧,怪事。”
“这过去,便是三二老妪争吵,都不见这闷葫芦牵连其中。”
“怎今下了狱不说,竟还受了刑?”
听闻耳边传来的‘窃窃私语’声,奚涓仍微闭着眼,暗下却是一阵苦笑摇头。
这里,是秦泗水郡沛县的县牢。
距离奚涓所居住的丰邑中阳里,也足有三五里地的距离。
而此刻,旁人口中的‘闷葫芦’奚涓,之所以会满身鞭痕的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沛县县牢···
“嗨~”
“还能有什么新鲜事儿?”
“可不就是和往年一样——丰、沛抢水,几句话没说到一块儿,就又打作一团了呗~”
众人疑惑不解之际,牢房外传来一声慵懒的感叹。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那狱卒百无聊赖的倚靠在墙沿,低头抠着指甲缝里的污泥,嘴上不忘继续道:“今年,也还是一个样。”
“——刚开春儿,雍齿就又带着人,把渠水从上游给截停了,紧着自家田先灌。”
“丰邑那老懒汉刘季,老早就和雍齿不对付,得知此事自气不过,带着乌泱泱三五十号人,便去讨要说法。”
“这说法讨着讨着,可不就打起来了嘛~”
“打着打着,官差可不就赶去了嘛~”
“官差都到眼跟前儿了,都还不知道收手的人···”
说到这里,那狱卒终是嘿笑着昂起头,朝角落的奚涓一努嘴。
“可不就被逮回来,挨了顿鞭子嘛···”
面带戏谑,甚至是玩味的一番调侃过后,那狱卒还不忘对角落的奚涓一昂头,似是对奚涓的反应相当感兴趣。
而在牢房内的角落,感受到狱卒向自己投来的目光,奚涓只稍抿紧嘴唇,便再次闭上了双眼。
那狱卒说的没错。
奚涓之所以会在这里——之所以会满身鞭痕、极尽狼狈的坐在这处牢房的角落,正是因为几天前,发生在丰-沛双方之间的那场械斗。
其实类似的事,放在哪朝哪代都不稀奇。
——庄稼正缺水的档口,两个相邻的村子为了争夺水源,各自召集村中青壮,挥舞着农具打个昏天地暗!
即便到了两千多年后,这样的事也绝算不上罕见。
但不罕见,却并不意味着不犯法。
至少昨天挨的那顿鞭子,已经明确无误的告诉奚涓:在这个时代——在这始皇一统天下之后的大秦,打群架,真的是很重很重的罪。
如果不是那场群架实在太过于特殊,奚涓又有十足的把握能脱身、有大概的把握能脱罪,那天的群架,奚涓便无论如何都不会插手其中。
别说打的杀红了眼、官差到场都不知道停手了——奚涓压根就连去都不会去!
若要说起那场群架,究竟‘太过于特殊’在什么地方,答案,其实就藏在狱卒方才的话语之中。
——对方领头的,是沛县豪强雍齿;
而奚涓追随的,却是···
“诶,奚大郎。”
“俺咋记着你家~好像也没田亩吧?”
“丰-沛抢水,你一个没田可耕、没田可灌的力仆,凑得哪门子热闹?”
狱卒颇具玩性的一问,引得奚涓稍一阵错愕,正考虑着要如何作答,又或是干脆不开口,却被牢房内的一名犯人抢了先。
“要俺说啊,这闷葫芦的算计,那都藏在心窝子里呢!”
“嘿!”
满是不屑的语调,只惹得周遭众人齐齐转过头,就连木栅外,那倚在墙沿的狱卒,都不由看向出身那人。
便见那瘦汉子啐口唾沫,旋即眉飞色舞道:“就说眼下,官府恨不能掘地三尺,把全天下的青壮都抓去,修个什皇陵、长城之类。”
“再说这奚大郎,旁的本事虽没有,但也好歹是铁匠铺的力仆,就靠这膀子力气讨活计啊?”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被官差抓了劳役;”
“若再不给家里的老母、女弟留下点儿人情,那孤儿寡母的···”
“啧啧啧···”
“话又说回来,倒也还算是个聪明人。”
“那懒汉刘季旁的不说,那也是难得的爽快人,仗义!”
“有了这回这人情,便是这奚大郎被抓了劳役,家中老弱,也好歹能有人照看···”
随着那人一句句话道出口,众人望向奚涓的目光,也不由逐渐古怪起来。
虽然没有一个人再开口说些什么,但奚涓还是不难从那生动的目光中,看出这样一句话;
——都是乡里乡亲的,一直以为你老实、本分,合着你也是个玩儿战术的?
对于牢内众人望向自己的古怪目光,奚涓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只自顾自别过头去,循着那狱卒倚靠的位置,望向那缓缓打开的地牢大门。
三天前,看见那个男人带着‘手下’,从自己所在的铁匠铺前乌泱泱走过时,奚涓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而在那日,奚涓在心中默念出的那句话,也在此刻——在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于地牢大门外停下脚步的一刹那,不受控制的再次涌上心头。
“秦泗水郡,沛县丰邑中阳里,泗水亭长刘季···”
“隆准而龙颜,美髯须···”
“仁义而爱人,喜好施舍,性情豁达···”
“常有大志,不事生产···”
“好酒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