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巍峨耸立云端,雄浑壮丽。
山巅,云雾缭绕,仿若仙境。
一只青色的鸟从云雾中飞出,俯冲而下,越过熊熊烈火,在火焰中疾驶。
忽而,又扶摇直上,越过晨曦微光下的弱水,远处就能听到海啸轰动,震撼人心。
越过涛声依旧的弱水,她缓缓从天空转个圈,轻盈落下,竟变成了一个穿着青衣,体态轻盈的小姑娘。
青色的衣袂轻轻飘动,微光闪耀,眼睛犹如一片璀璨的星辰,摄人心魄。
弱水崖旁的森林中,万籁俱静,能听到树木沙沙响,野兽在从林中急速追击猎物,惊起一群飞鸟。
一只红嘴白体的小鸟找到救星般落到她的肩头,发出一阵急切的“啾啾”声。
青衣女子伸手点点它的小脑袋,拿出一枚骨哨,声音婉转,和鸟鸣声极其相似,追击的野兽也停止了脚步,森林慢慢安静下来。
青衣女子开口,声若黄鹂,“小笨鸟,最近可有大事发生?”
小笨鸟蹭蹭她手臂,往东方看去,叽里咕噜的又发出一阵“啾啾”声。
***
章台宫内哭喊声连成一片。
夜幕中,樊於期的铠甲上闪着光芒,能闻到血液燃烧的味道。
月光细碎的从窗户撒进来,带着诡异的微笑,他的剑尖正穿透一个宦官的身体,对面,一个面容冷静的黑衣男人,怀中一名身穿白色宫装的女子,毫无生机的斜挂在他的手臂上。
樊於期叹口气,整个人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他想终究还是辜负了秦皇的嘱托。
秦皇出发雍城,参加登基大典前,嘱托他:「照顾好冬儿姑娘和扶苏公子,如有闪失,提头来见。」
他眼前闪过秦皇冷峻而又嗜杀的脸,打了个哆嗦。
反而是对面的黑衣男子,轻轻放下白衣女子,无任何脉搏跳动,他摇了摇头。
身后紧随而来的士兵,在黑衣男子的示意下,不再顾忌男女大妨,抬起白衣女子。
门外依然杀声震天。
这个几人小队,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一处在陌巷中的小院,门锁紧闭,此时“咯吱”一声落锁声。
一群人悄无声息的进入,最后一人顺手关闭了门。
了无生机的白衣女子,被安放在靠近院墙的一处独立厢房,脸上仍血迹斑斑,穿胸剑在胸口开出红色的花。
她就是秦皇最爱的女子——冬儿。
她躺在这里,樊於期知道他的头已经和身体分离了。
靠着二千人突破重重宫阙,此时不过一场笑话。
扶苏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手从他背后落在他肩膀上:“樊将军,今日你之恩情,来日重谢。”
樊於期嘴角泛起一阵苦笑,心比黄连还苦:“护卫扶苏公子,乃是吾等职责所在。”
门口几个士兵,死里逃生,此刻抱着门口的柱子,已是昏昏欲睡,樊於期走过去踹醒一个,剩下的几人也被陆续唤醒。
几人互相搀扶着,找到一个空着的厢房钻了进去。
樊於期掩饰满身疲惫,拱手告退。
院子恢复了初来时的宁静。
扶苏眼神已经恢复清明,即便身处陌巷陋室中,翩翩贵公子形象恢复了七八成,此时屈腿坐在木凳上,黑色的锦袍有血的布料在煤油灯下反射出暗沉的光,照在他柔和的脸上,鼻梁高挺,面容端正贵气。
他伸手拿过桌子上已经凉掉的茶水,“咕咚”一声咽了下去,喉头泛起一阵腥甜。
被叫扶苏的男子,正是秦皇的长子。
人一旦放松下来,思想就会天马行空,心里盘算这一出死里逃生的叛变,此刻也清楚了,留在咸阳城的这些人,正是秦皇布置下的棋子。
那厢,樊於期一头倒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大概是隔壁躺着的冬儿提示他命不久矣,即便是逃亡时刻,都没此刻静下来后痛楚大。
赵姬和嫪毐宫廷帷幕下做的荒诞之时,早已是秦皇的心头大耻,嫪毐步步盘算,只想在秦皇离开咸阳城登基之时,一举推翻秦王室。
这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最后的赢家一定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大秦天子。
咸阳城内,依旧兵荒马乱,风声鹤唳。
半夜将明,院墙上突然想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榻上睡不安稳的扶苏,推门而出,晨曦中,一只碧青色的小鸟正左右摇摆的晃动着肥胖的身躯,羽毛湿漉漉的耷拉着。
青鸟抬头看到一个面容清朗的黑衣男子从屋中走出,心里不由一阵感叹:“想我阅鸟无数,如此精致而邋遢的男子倒是第一次见。”
扶苏看着墙头那只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小鸟,拨云见雾般,嘴角露出清浅的笑。
“原来是一只小青鸟,扰人清梦”。
小青鸟此刻反应过来,最紧要的是先擦干自己身上的水,羽毛未干,连飞出咸阳城都是奢望。
她从墙上翻滚下去,落在扶苏的脚前,地上荡起一阵尘土,扶苏好笑的拎起她的翅膀,带她回屋。
“此处,我也是刚来,待樊将军起身,我来让人寻水来。”他自言自语,不管青鸟能否听懂。
小青鸟,扑棱着翅膀往他怀里钻,抖落一身灰尘和水珠。
此时已经安全,小青鸟气鼓鼓的第一次觉得人间不好玩儿。
她不过是想去雍城观秦皇的登基大典。
咸阳城上空火光滔天,耳目极其敏锐的她,撞到这种人间换代的热闹,当然想去一观。
不成想被一群兵痞追杀,闯入一间酒楼。
酒楼早已人去楼空,她躲进一个开口的酒坛中,等兵痞骂骂咧咧走开后,她腿一软,才发现自己全身湿透,全部法力消失了。
她是一只不能沾酒的小青鸟。
只要沾染半分,就恢复原身,法术尽失,她跌跌撞撞不知道怎么就跑到了这条陌巷中。
扶苏被弄得满身狼狈,她发出叽里咕噜的鸟语,而面前这个男子,如阳春白雪,他没任何不耐,眼神就像一旺平静的湖面,掀不起一丝波澜。
远处的霞光铺满整个墙头,她听到自己的鸟心,在这一刻,锣鼓喧天,在寂静的清晨里显的特别清晰。
她安静的把鸟头埋在扶苏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