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万字| 连载| 2025-12-17 18:00 更新
一睁眼,来到了遍地黄金、遍地白骨的十九世纪末美利坚西部。
李德成了一名铁路华工,开局就要被工头卖去当猪仔。
绝望至极,正打算跟白人玩命时,每日情报系统觉醒。
【情报:太平洋铁路公司的股东,在前去巡视工地的路上,意外被困在了沼泽】
【情报:一名染上肺结核的牛仔昏倒在了恶魔谷沼泽,他的背包里有三根金条。】
【情报:昨晚,白石镇治安官和镇长夫人,约好在今天一同外出野餐】
【情报:农场主斯蒂芬正低价抛售被龙卷风所摧毁的土地,这片土地下方藏有油田】
【情报:加州州长的独生女‘珍妮’,被绑架犯藏在了二号铁路桥下的山洞里】
去他妈的任人宰割!
李德决定就从这片染血的铁路开始,一步步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王朝,把整个美利坚踩在脚下!
多年以后,很多人还在为一块面包拼命时,李德已经坐拥矿山、手握枪杆、执掌地下秩序。
夜风裹着尘土扑面而来,靠树而坐的李德终于清醒。
眼前,是无边无际的群山,回荡着不知名的野兽怪叫。
身后,是修了半截的铁路,像条死掉蜈蚣般僵卧荒原。
铁轨尽头,一座座低矮帐篷并排而立。
看着这一切,李德还是想不明白,死后怎么到了这个地方。
上一世,李德算是个人物。
改开初期,靠着脑子快,胆子大,在别人还在观望时,他就果断出了手。
倒卖、炒房、开厂...
很快,他就摇身一变,成了别人口中的“李老板”。
那时,李德并不仅仅满足于做个小老板,反倒铤而走险,干上了走私的生意。
李德辉煌过,巅峰时他怀里搂着嫩模,一通电话便能调动数千万的货物横跨大洋。
然而法网恢恢,终究没逃过东窗事发,刑场一声枪响。
本以为一辈子就这样过完了,哪知道睁眼就来到了十九世纪末的美国,还成了个铁路华工。
记忆中,这具身体的原主因为懂几句英语,一直在白人和同胞之间充当着传话的“二鬼子”。
比起其他同胞,他生活也算得上温饱,时不时能跟着工头混上几顿肉吃,偶尔还能往老家寄些钱。
可他为什么会莫名死在营地边缘?
想到这,李德头顶突然感到一阵刺痛,伸手摸去,满手黏腻温热。
缩回手,一股血腥味冲进鼻腔。
刹那间,李德脑子里炸开了一段记忆。
几小时前,这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男人,跟白人工头约翰爆发了一场争执。
这场闹剧,最终以他被手枪顶在脑门上而告终。
走出工头居住的车厢后,这个老实男人彻底崩溃了。
他漫无目的地游荡着,脚步越来越偏,最终在营地边看到了这棵大树,一头撞了上去。
...
李德按了按太阳穴,试图压下心里涌起的那份属于前身的绝望。
究竟发生了什么?
能让一个习惯了摇尾乞怜,活得还算滋润的“走狗”,选择跟白人工头撕破脸,走上自绝之路?
一阵夜风灌进领口,李德打了个寒噤,思绪拉回眼前。
比起追究一个死人的过往,怎么活下去才是眼下更该考虑的。
“喂!你不该在这里!”
一声呵斥在背后炸响。
话音未落,“咔嚓”一声,是枪械上膛的动静。
李德猛地转身,只见一个提着油灯的白人守卫,正拿左轮枪指着自己。
求生本能暂时压倒了一切思绪,李德举起双手:“不好意思,我刚才摔了一跤,马上回去。”
“里德?”守卫眯着眼,认出了这张时常跟在约翰屁股后面的面孔。
他手上的枪口垂下半分,扭头往营地方向大喊:“哦,上帝啊!约翰先生,快过来看看!我找到了!”
话音刚落,另一团光晕便从营地方向冲了过来。
光晕未至,一股混杂着雪茄、威士忌和白人体味的恶臭便已先到,熏得李德胃里翻江倒海。
“里德,你在这干什么?”
灯光晃动,两撇精心打理过的八字翘胡,率先从黑暗中浮现。
紧接着,是一张横肉堆叠的脸。
李德脑海瞬间浮现出相关记忆。
约翰·史密斯。
这片工地的工头,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人物,却掌握着手下所有华工的生杀大权。
李德强忍着快吐出来的冲动:“约翰先生...我不小心...”
“不小心?”
约翰往前踏了一步,身躯阴影将李德笼罩。
“下午跟你说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下午的事?
李德头顶又开始阵阵发痛,血液流失带来的眩晕感不断冲击大脑。
他努力回想,记忆却像蒙上了一层浓雾。
看着李德茫然的样子,约翰嘴角向下一撇,朝旁边的守卫摆了摆手。
守卫转身退后,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没了外人,四周只剩风声。
约翰往前站了一步,声音放低:“里德,我再重复一遍。”
“通知黄皮佬们,还要往后推几天才能去领工钱。我们得先去东边的山谷,把隧道给炸出来。”
“听着,我明白去通知这种事,你也会感到为难”
“但这是公司压下来的任务,你知道的,我也只是负责执行。”
说完,约翰重重拍了下李德的肩膀。
李德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头顶伤口被震得发麻,一股热流似乎又淌了下来。
“等事办好,我带你去镇上最好的酒吧,那些新来的金发妞,随便你挑。”
约翰的话嗡嗡作响,李德脑子转得飞快。
不对劲。
一个几小时前还在拿枪指着自己的人,现在却突然画起饼来收买自己。
约翰看起来很急。
可这种听起来只是“通知一声”的破事,为什么非要自己去做?
事出反常必有妖...
见李德还在沉默,约翰脸上横肉抽动了一下,语气又放软了些:
“嘿,小子,别为下午那种小事生气。男人嘛,脾气上来了,有点摩擦很正常,对不对?”
“这样,你跟我回车厢,我们喝一杯,这事就算过去了。”
约翰说着,就伸手去拉李德的胳膊。
李德躲开了他的手。
身体越来越冷,眩晕感一阵强过一阵。
李德清楚,再在这里吹风耗下去,自己可能真的会不明不白地死掉。
“约翰先生,我头很痛,想早点回去休息。”
话音刚落,约翰的笑容消失了,一双小眼死盯着李德,一言不发。
直觉告诉李德,现在必须给约翰个答案。
如果翻了脸,自己会立刻死在这里,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约翰先生,我明白了。”李德抬起头,目光显得格外诚恳。
他停顿了一会,仿佛在下定决心:“明天,我会找机会,把要去爆破的事告诉他们。放心,我知道该怎么说。”
听到这个答复,约翰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又用力拍了两下李德肩膀:
“这就对了,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就该互相帮助。”
说完,约翰转身离去。
李德留在这里,强忍着头部剧痛,仔细回想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记忆中,这个时代的爆破技术极其简陋,炸药一响,多少人当场就没了命。
可还是说不通。
爆破虽然危险,但也不等于必死。
前身这个已经习惯了逆来顺受的男人,又怎么会为了这种事,选择和约翰撕破脸皮,甚至最后自我了断?
“对了,如果有贱种闹事的话,记得把那些人的名字记下来交给我。”
已经走出几步的约翰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说道。
“懂了吗?我要一份名单。”
话音落下,约翰背影彻底融入黑暗。
“名单…”
李德重复着这个词。
这个词仿佛一把钥匙,打开记忆最深处的某道锁孔。
李德终于想起之前发生过什么了。
昨晚,约翰又一次喝得烂醉。
前身像往常一样,忍着熏天酒气和呕吐物的酸臭,进去收拾残局。
就在他把约翰那具肥硕身躯拖拽上床时,一本皮面册子从约翰大衣内袋里滑落。
前身捡了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并翻开了它。
册子上的具体内容,在记忆里已经模糊不清。
但有个关键信息,还是死死烙在了脑子里。
册子最后几页,潦草地写着一个计划。
爆破。
清理现场。
然后,把所有幸存的人,全部打包卖掉。
联系人,价格,交货地点,一应俱全。
原来是这样。
李德闭上眼睛。
他终于明白了前身为何会如此绝望。
原来,所谓的延期发薪和危险爆破,都只是前菜。
就算能在爆破里活下来,也会被送进另一个地狱。
一个念头占据了李德的全部思想:走。
趁着还没去爆破,离开这里。
只要逃出去,凭着上一世的经验和见识,李德有把握能在这里挣得一席之地。
他转过头,审视四周。
近处,营地火光还能勉强照出一些树木轮廓。
再往里,就只剩下一片漆黑,连月光都被树冠挡得干干净净。
不行。
李德脑中闪过一个画面,就在几天前,前身亲眼看到一个崴了脚的工友,被一头从林子里冲出来的巨熊撕成碎块。
凭现在这副随时可能昏倒的身体走进林子,那不是逃生,是去给野兽送夜宵。
想活着出去,至少需要一匹马,一把枪。
李德把目光转回营地。
几堆篝火明暗不定,在旷野撒着片片微弱黄光。
一个个窝棚般的帐篷,坟包般接连伫立着。
帐篷周围,隐约能看到些留着辫子的身影。
有人抱着膝盖,缩在火堆边,一动不动。
有人蹲在铁轨的末端,还在用锤子敲打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像是要把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都用光,好换回一夜安睡。
他们面孔模糊,身形各异,但身上都带着同一股死气,魂好像都被这片荒原给抽干了。
李德视线没有在他们身上多做停留,越过这些麻木的身影,顺着铁轨看向营地入口。
那里,几盏煤油灯挂得很高,把一小块地方照得通明。
铁轨的左边,几匹马拴在木桩上,不时喷出白气。
更远的地方,铁轨上停着几节车厢,那是白人住的地方,干净,结实,安全。
李德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片光亮里,试图找出一条能抢马离开的路线。
奈何,今晚白人们一反常态,没像之前的每晚一样饮酒取乐,反倒各个都紧盯着营地。
一阵晕眩突然冲上大脑,一股热流随之滑落,李德抬手抹了一把,满手是血。
紧接着,他双腿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歪向一边,险些栽倒。
李德这才意识到,伤势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
不行,不能白白死在这里。
求生欲支撑着李德迈动脚步,走向营地里属于自己的那顶帐篷。
周围一切都在天旋地转。
帐篷门口,一个男人正借着微弱的火光在缝补衣服,看到李德,他站了起来。
是雷洪生,一个相熟的同乡。
“阿德?你的头...”
雷洪生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李德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前倒去。
...
阵阵交谈声中,李德再次醒来。
头顶是低矮的帆布顶,空气里混杂着汗味、土味和一股霉味。
一盏小油灯在角落里燃烧,豆大火苗把几个人影投在帐篷布上,摇曳不定。
李德发现头上伤口已经被包扎了起来,布条勒得很紧,虽说仍有些闷痛,但至少血止住了。
帐篷里,几个工友正压着嗓门说话。
“等后天领了工钱,我起码得寄一半回去,我家崽也该上学堂了。”
“念书顶个球用?”另一个声音反驳,但没什么力气,“不如多买两亩地,地才是根。”
第三个男人没参与讨论,只是喃喃自语:“我不想别的,就想吃上只烧鸡,如果能再喝壶酒,那就美死了。”
“你们说……后天真能拿到钱吗,我总觉得……”
雷洪生的声音响了起来:“会拿到的。时辰不早了,都睡吧,明天还得干活。”
话音落下,角落油灯被吹熄。
很快,鼾声、磨牙声,还有几句含混不清的梦话,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交织成一片。
李德闭上眼睛,把他们刚才的对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工钱。
买地。
念书。
烧鸡。
这些人的愿望,简单又可怜。
可他们不知道,嘴里念叨的这些东西,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更不知道,自己离地狱只剩一步之遥。
李德意识越发清醒,思考该怎么从这个死局里脱身。
一个计划,在李德脑中慢慢成型。
明天一早,约翰不是要自己去放风声吗?
那就去。
李德会按照约翰说的去“通知”所有工友,要去山谷里爆破。
但是,李德不会用约翰希望的方式去说。
他打算把所有事都捅出去,在这里主动挑起一场暴乱。
就算和白人们拼命,也好过伸长脖子等着被宰。
想到这里,李德心绪稍稍平复。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养好精神。
李德尽量放松,但头部钝痛让他迟迟无法入睡。
恍惚间,他感到怀中传来一阵轻微震动。
他下意识地伸手探入衣襟,很快便摸到了一块圆片。
李德立刻将其掏了出来,定睛一看,是块银色怀表。
秒针正一格一格向前跳动着,表盘上时间刚越过十二点的刻度。
就在李德目光与表盘接触的瞬间,玻璃突然浮现出几行文字。
【每日情报:鲁尔山谷,中央铁路公司7号营地的铁路尽头,编号C-77铁轨的第三根枕木下,藏有‘瘸子张’的毕生积蓄和一些杂物,其中有张地图】
【每日情报:约翰正在白石镇的皇冠酒吧赌着二十一点,临走前,他把账本锁在了床下的铁盒里,并特意交代手下,听说最近有大人物要路过工地,这阵子一定得盯紧】
【每月情报:为给妻子家族(福特公司)的新车造势,太平洋铁路公司股东—托马斯正携妻进行“汽车穿越美国”挑战。
到加州时,托马斯收到风声,有人称目击铁路工地涉嫌雇佣非法移民。
他决定绕道去工地巡视。
然而,昨晚在途径恶魔谷时,由于没提前规划路线,他们的车辆不慎陷入泥沼。
这或将成为首起,汽油动力车的事故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