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除去天真无邪的婴儿和超凡脱俗的圣人，我恶意揣测每个人心中都有善恶两面。《道德经》有言“天下皆知善之为善，斯恶已”，善与恶向来是相反相成，没有善亦即没有恶，世界也因善恶才有诸多不同。基于这个大前提，惯常性地剖析自我时，总爱用善恶来评判内心深处的自我，发现内心的自我是有善恶两面的，恶到极致，是无人能接受的魔鬼，所以在过往的岁月中，我时常为压制这种恶而不断克制自己的欲望，喜怒哀乐、性欲等。显然，我控制得很好，我看似成为了别人眼里的“老好人”，我似乎总对别人展现出善的一面，同时也在实践着善。中国儒道传统思想皆教导我“过犹不及”，因此，过度展现出我“善”的一面，结论，无疑也是走向了极端，且为人所耻笑（当然，我从不在乎）。以下举两例来佐证我的荒唐无比的“善”：

例一：学生时代，A向我借一笔钱，后来久久未还，后续再借，未给。刚步入工作，一日，工作结束后还家，B（A前女友）言说A尚未归还欠她的钱，听从她的哭诉与央求，我遂与A联系，他言说没钱。彼时我查阅刚工作没多久躺在银行卡里的几千块，毫不犹豫转给A，让这件事看似在我这儿得到解决（涉及隐私，诸多细节不能言说），我似乎展现了另类的“善”。事实是，在往后的诸多岁月里，我从不后悔那时“借出去”的那笔钱，这是我的性格使然，然而我因此接受了一定的负能量，偶尔想起，不禁长叹“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苏轼《临江仙》），我意识到这并非一种正常的“善”，这似乎，是一种“愚善”。我并未因此而灵魂升华，反而第一次感受到人生的虚假。

例二：同是学生时代（与例一地点同一），C向我我一笔钱，我手头上没有，想到是我当时较好的朋友之一，从借呗借出大几千，帮助其偿还欠款，且未要求其何时还，随后，步入社会，我第一件事是用工资慢慢偿还欠款（包括租房及各种日用品购置费用），钱是真难挣啊，花起来是真快，上班半年工作生活便在还款和迷茫中度过。随后1年后，C再向我借大几千，我这次看向银行卡没发多久的工资，便毫不犹豫地将钱转出去。我有预感可能这笔钱可能回不来，但是心中的“善”和往日情谊驱使我还是借出了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两笔欠款至今未还，我不禁自嘲道：“情义真实不可琢磨啊”。

以上不成熟的，描述我的荒唐无比的善，可能不是我荒唐的全部，但其他经历再现这篇文字中，不免勾起心中无限的情绪，也不利于此刻相对理性文字的书写。举上述和金钱相关的例子，是想告诉我自己，为什么钱这么重要，是这么该死的重要，但我却痛恨它，它是诸多欲望的集合体，大体上人要靠欲望而活，否则要么超凡脱俗，要么陷入无尽的虚无中。但欲望驱使人奋进，有时也令人堕入恶的深渊。就像我的生活离不开金钱，但金钱令我痛苦大于快乐。哦，不，其实金钱本是一个名之为“金钱”的物体，它有诸多形象，是人让其变成欲望的化身。因此，原罪在于人本身。可是，即便如此解释，也不能改变我在这些琐事中感受到人生的虚无。

我的荒唐的善的具象化大抵是如此罢，此刻我在思考，是不是，这也可能转化为我心中的恶呢。毕竟善恶本一体，“反者道之动”（《道德经》）。

二

基于以上分析，我不得不向真实的自己说一下我内心的恶，这段需要写得克制，不然没法播。坦白来说，我心中之恶大体上来源于对漂亮或欲感满满女性发自本心的性欲（当然，初期缘起于单纯的美学鉴赏，只是心中欲念起伏）。性欲本无所谓好坏，甚至良性的性欲对异性情感的构建与联系可能有了一定的帮助（我猜测）。只是，性欲作为原罪之一，往往被像我这样的人所邪念化，然后会表现出一些邪恶的特征。例如，意淫，例如，让自己化身为变态成为性欲狂魔，在某些特定的夜晚的梦中。因此，很长的时候我都在想办法遏制心中的“恶”，殊不知，是我没有系统接受过性教育，因此没有被正确引导，我猜测很多我的同龄人大体和我有共同经历。因为带我入坑经典日本教育作品的是我的92年堂哥，可以说他和各位老师是我的启蒙老师。这样的启蒙并非良性，后来事实证明如此，控制不住性欲的青少年们，在午夜梦回时总在被窝里捣鼓着一些事情，且难以启齿。我亦是如此，为了压抑心中的强烈的欲念，避免自己走向青少年以及青年犯罪，我总是在午夜梦回之时感受到内心的悸动，然后经过一些教学视频，让自己重回“正常”。其实正常的解决途径，是找个“志同道合”的异性（抱歉，我这里不接受同性），且与其有情感的联系，慢慢发展成为彼此需要的人。最佳效果是，”情欲“合一，除此之外，在我这里均非正解。我不有得想起周国平的那句”有无爱的欲望，能否激发生的乐趣，这归根结底是内在生命力的问题“，我深以为然，但我俗不可耐。

随着学识的增长，那些年的那些所谓的”恶“，似乎也不再是我难以启齿的对象，所以这里我可以坦诚且含蓄说出这些在心中隐藏许久的欲望。近期读毛姆的《刀锋》，文章后期，伊莎贝尔在车的后排，看到她的一生挚爱（拉里）的金色汗毛的手腕和秀颈而强壮的手掌之时，她表现出难以抑制的色欲，这是一种原始的兽欲，与她华丽的身形形成鲜明的对比。读到此处，我心领神会，且颇为有些释然。

经过上述分析，我心中的“恶”，在看似不合理的排解中的到抑制，一如伊莎贝尔饥渴地点上一支烟，控制了几欲爆发的性欲。文学照进生活了罢。

当然，抑制“恶”，部分可以通过一些物理手段，但大多数恶还得通过“道德”来束缚。这里的“道德”大概不是老庄的“道德”，而是伦理纲常，是所谓的“礼”。然而《道德经》有言，“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我并不认为道德经所言一定正确或有失偏颇。个人浅见，法律是部分传统尚可适用当代伦理纲常最低的标准，这些伦理纲常在此之上。然而最终可以获得解脱的，老庄认为是“道”，因“道”无名，姑且认为我们要顺应自然罢。因此，我粗浅地得出结论，抑制“恶”，是否可以遵循所谓“自然之道”呢。

事实上，我十分清楚地认识到，我就是一个俗不可耐之人，我不可能杜绝性欲，那样的我的人生也失去了一些色彩。但因为年少的自卑，和一些尚算曲折的人生经历，以及面对这些人生经历不合理的解决，如此拥有一个奇怪且合理的解释。我既渴望性欲，但认为无爱之性过于无趣，我有预感，我得到后很快就会厌倦。因为，我的欲求，在社会的洗礼中，已然不再过分强烈。我猜测，或许只有融入爱，性欲方能迎来最合理的表达，或炽热，或温婉，甚至会有一丝恬静。只是，果真如此么，这或许得实践方能知晓。但在当下个人稍显病态的思想困境和乱象丛生的社会环境下，不恰当的实践，可能会悔恨终身吧，唉，我害怕，我不敢。

三

以上对于我荒唐的善及看似难以启齿的恶的简要分析，似乎好像都有点“道”的影子（可能是误解或这错觉）。分析完之后，想想写这篇文字的初衷，似乎有点偏得太远了。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有些事情，亲历其中，不免雾里看花，皆似朦胧状，事后远观，可能就会有隔岸观花之感了。当然，按以往的文字书写，在最后的时刻是不是得升华一下，来勉励自己，让自己获得一些虚假的安慰。但在此刻，我并不想写那些可能有些伪善的句子了，我不能欺骗自己，面对真实的自己，我得说实话。上述善与恶的粗浅的分析，看似可能指导我后续的生活。但是，即便我可能稍微释怀了心中的善恶，并想着是否能够慢慢地“正常”生活呢。事实是，我当下的困境不止于心中善恶的和解；事实是，这两年我在明明在很努力、很努力地生活，我不曾有过懈怠，我甚至一度在某些时刻无比纯粹，而且已然对一些事物不再执着；事实是，我明明骨子里就不是个成熟之人（理论：看似早熟的人越晚熟，我亦是如此），但却被迫需要扮演一个成熟的人，我演了很多年了，我从来不是这样的人，我真的不想再演了，但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事实是，我其实早已没有了特立独行的资格，这两年的看似“特立独行”的行为艺术，似乎也是生活的假面。“我注定无法逃脱家文化的人，这对我实在是太残忍了”（B站“天真的和感伤的小说家”视频：《一个中年光棍过年回家的恐惧》），这句话何尝不是在说我呢，面具还得被迫戴上。

因此，人生的诸多无奈方才显露它的冰山一角，我已无法选择沉沦或者激烈的对抗。因为源于爱，爱驱使我不能做一个无情之人，同时“爱”有时也会成为一种“恶”，因爱生恨的例子属实太多太多，所以我因此如履薄冰。我既接受不了父母的被迫的人生的意义对于我的人生道路的影响，同时也接受不了自己面对一个身陷囹吾之人的一些不合理的诉求，甚至我仍接受不了挚爱亲朋的“背刺”，不止一次，在心里永远留下阴暗，不断证明这世界的虚假。但是，又能怎么样呢。虽然我曾要求自己会客观阅读《道德经》，但“上善若水”似乎已经印在我脑子里了。有些事，还是得去做罢，好像我也分不清这是否为我的本意，但是身体还是不自主地要去做一些事了。

张爱玲21岁时写的《天才梦》“生活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长满了蚤子”，如今再看，多少有些稚嫩和精英阶层的“少年不识愁滋味”之感。我亦言之“生活是无月之暗夜，我在寻找光，或者，我是否能成为光”（顾城“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求光明”）。

最后，我想说，多次阐述“跑步和文字是我觉得真实的东西”，但实事求是，跑步不能完全拯救自我，文字可能也并非良方。但不能不跑，不能不抄写，因为这也是人生意义的体现之一。至于最终的解决之道，是否源自于对自己的“道”的追寻呢?但从追寻本身而言，或许比得“道”更重要吧。

时公元2025年，闰六月初三乙巳年夜（7月27日7:50-11:40），红联出租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