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鬼扑来的瞬间，姜晚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届地府的KPI考核，也他妈太变态了！

一整个腥甜的腐朽气味扑面而来，伴随着一种灵魂都要被冻结的阴寒。

那抹鲜红的身影在昏暗中无限放大，直至那只骇人的鬼指甲距离她的咽喉只剩下毫厘时！

时间仿佛被拉长……

此刻，她能清楚的看到跟前女鬼那双空洞的眼眶。

里面盘旋的黑气不断翻涌的期间，她甚至能看清对方嘴角咧开时撕裂的皮肤纹理。

同时那身破旧的旗袍上，还有着一些不明的的黑色污渍。

这回是真的彻底完了！

难道自己刚“活”过来，就要再死一次？

而且还是以“魂飞魄散”这种VIP至尊豪华套餐的形式？

——

整件事情，其实还要从十分钟前说起。

明明上一秒，姜晚的意识还沉沦在沈墨言墓前那杯掺了剧毒的红酒所带来的，蚀骨穿肠的极致痛苦中。

那痛苦的恐怖程度，仿佛一眨眼就要将她的灵魂都寸寸碾碎。

然而下一秒，预期的黑暗与永恒的安眠并未到来。

接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突如其来呛入肺管的浓烈霉味。

刹那，她猛地睁开眼！

眼前，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秩序井然的阴曹地府，而是一间……极度瘆人的古旧房间。

房间内的蛛网爬满了整个墙壁的角落，有些还从朽烂的木头床顶垂落，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轻轻晃动。

她的目光所及之处，皆覆盖着厚厚一层灰烬，地板、家具、甚至那扇雕花模糊的窗户，都透着一股被时光彻底遗弃的死寂。

空气里，腐朽味儿和一股怪异的血腥味儿是主调。

眼下她唯一的光源，居然是来自她面前歪歪扭扭架着的一部智能手机。

视线中手机屏幕上，幽暗的光映出一个直播界面。

画面的主体，正是她此刻苍白失措的脸。

不仅如此，更加诡异的是在手机屏幕旁边，还悬浮着一个只有她能看见的，半透明滚动着数据的电子光屏。

【地府功德直播系统，竭诚为您服务。】【当前任务：完成“沈家古宅”4小时试睡直播。任务进度：0.1%】

【直播间在线观众：801（活人：575，阴魂：226）】

【实时弹幕：（点击展开）】

【打赏记录：（点击展开）】

“什么鬼？”

还没来得及等她搞清楚缘由，突然一阵刺耳的声音紧随其后。

【警告！红色警报！】

【您当前的功德值为：-999！】

【若功德值低于-1000，将立即触发“恶鬼围城”特殊惩罚模式！后果自负！】

姜晚：“……”

饶是她前世作为姜家大小姐，见惯了风浪，此刻大脑也足足宕机了五秒钟。

作为一个前世嚣张跋扈眼瞎心盲，一直错信奸人，最后亲手拔掉了唯一真心待她之人的氧气管……

像她这种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恶毒女配剧本，死后难道不该是下十八层地狱，受尽酷刑吗？

现在这算什么？

地狱没等来，她居然等来了一个地府版的“996福报系统”？

开局就负债999功德？

这简直比人间的高利贷还黑啊！

【提示：检测到灵魂姜晚生前罪孽深重，血债缠身。】

【因临终前强烈执念引动轮回异变，现强制绑定“地府功德直播系统”。】

【若是努力赚取功德，抵消罪孽，是您避免魂飞魄散、重入轮回的唯一途径！】

此时系统的冰冷电子音毫无感情地在脑海深处响起，打破了她的茫然。

与此同时，几乎就在系统话音落下的同一瞬！

一股诡异刺骨的风，毫无预兆地从她后颈吹过，带起一阵细密的鸡皮疙瘩。

“谁！”

顿时姜晚被吓的浑身一僵，她汗毛倒竖，求生本能让她猛地回头！

可眼下视线所及，却只有斑驳掉皮的墙壁，以及墙上那些因手机光线晃动而摇曳不定、形如鬼魅的阴影。

居然…什么都没有？

那怎么可能？

就在她疑惑的间隙里，她手机屏幕上那原本还算平缓的直播弹幕，突然像是被投入了滚油的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卧槽槽槽！刚才那阵风！你们感觉到了吗？镜头都晃了！】

【新人主播？胆子忒肥了！沈家凶宅都敢接？听说百年前这里是灭门惨案，怨气冲天，进去的就没几个能全须全尾出来的！】

【用户枉死鬼007打赏冥币x10沓：新来的小娘子？啧啧，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嘿嘿……这魂魄一定很美味……】

冥币？

蹙眉认真看着后台记录里那孤零零的、来自“枉死鬼007”的打赏，姜晚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这简直离了大谱！

他妈的鬼居然给人刷上礼物了！

不过…该说不说，这届鬼观众倒是挺大方，她甚至还没开始表演才艺，嗯比如跳个擦边舞什么的，就直接打赏了。

虽然她想过这“钱”，她大概率是没地方花。

“咳咳……靠！”

就在她愣神间，试图深呼吸想要稳定情绪的姜晚，却被一股充斥在空气中的浓重霉味呛得连声咳嗽，咳嗽咳得甚至肺管子都在跟着抗议。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到底死没死？”抱紧自己的身体，努力仰头环顾这鬼气森森的环境，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

同时，就在姜晚刚想寻思自己到底应该怎么跑出这个鬼地方之际。

脑海中那该死的、负999的功德值，不断地循环起来，一直警告着让她赶紧过任务。

“不是，我必须得听你的吗，老娘要是不听你的，会怎样！”

破罐子破摔的念头，猛地窜了上来。

说完姜晚心一横，打算朝着窗户那边跑去，直接跳窗算了。

可接下来，令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刚有这个念头，她的脚步就不受控制地完全挪不动了！

“什么鬼？放开我！”

既愤怒又害怕的姜晚这会儿浑身僵硬着，心虚无比。

但系统却偏偏在这个时候，选择刺激了她。

【你反正也死过一回了，现在还能比以前更糟吗？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做了任务你至少可以早点投胎，你要是不做…诶？你该不会是真的怕了吧？】

姜晚：“……”

要知道，软硬不吃的姜晚，偏偏就是受不了别人瞧不起她！

想到这里，面子挂不住的姜晚先是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观众人数，后又捂脸长叹了口气。

最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般，低声给自己打气（虽然更像是骂街），用力揉了揉僵硬的脸颊，冲着镜头努力挤出一个堪称“职业”的假笑，对准了手机。

“各、各位家人……还有，呃，鬼友们，晚上好。”

虽然她的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哑，但还是尽量保持着平稳。

“欢迎来到……我的凶宅试睡直播间？嗯，如大家所见，这里就是著名的……沈家古宅。”说着她缓慢移动镜头逐渐扫过了周围一圈恐怖的环境。

“今晚呢，我将会在这里，度过……非常、非常难忘的四个小时。”

随着话音落下，她果真就开始按照任务要求，举着手机，小心翼翼地巡视房间。

脚步踩在老旧地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当镜头扫过壁炉上方一副褪色严重的西洋挂画时，姜晚的心脏猛地一缩！

画上那个穿着宫廷长裙、面容模糊的女人，在她转身的刹那……眼珠似乎转动了一下，甚至朝她露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类似抛媚眼的笑容！

刹那，她瞬间停下脚步，整个人后背发凉着死死盯住那幅画。

可正当她定睛再看时，画上的女人依旧保持着原本模糊的姿势，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光影造成的错觉。

是错觉吗？

此时弹幕里的“活人观众”还在嘻嘻哈哈，大多认为这是主播为了效果故意搞的剧本和特效。

但那些顶着【吊死鬼】、【水鬼】、【无头客】ID的“阴魂观众”的发言，却开始变得越来越露骨，越来越不对劲起来！

【吊死鬼：脖子……好漂亮好纤细的脖子啊……光滑，没有勒痕，真羡慕……适合跟我用同一根绳子上吊呢……】

【水鬼：怪，真怪！明明魂魄透着死气，怎么闻着还有股活人的香味？不对……这香味底下，是更浓的血债味儿！她杀过人！？】

【跳楼大队红衣学姐：哎呀妹妹，长得真水灵，这迷茫的小眼神真可爱~快来陪姐姐玩呀，姐姐教你怎么从高处跳下去，像蝴蝶一样飞~】

随着一条条来自“阴间”的弹幕，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姜晚的神经。

这会儿的压力就如同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前世她虽是人人惧怕的姜家大小姐，行事嚣张，但怕黑怕鬼是她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

这种时候，说到底她全凭一股“不想再死一次”，尤其是死得那么难看、那么彻底的意志力在强行支撑。

然而就在她的神经绷紧到极致，几乎要断裂时。

“呜……呜呜……”

一阵若有似无的女人哭声，幽幽地断断续续地，从二楼的方向传了下来。

那哭声悲切到了极点，也凄厉到了极点。

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痛苦与怨恨，根本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更像是直接作用于灵魂，钻进她的脑子，在她的颅腔内回荡！

“！！！”

姜晚这一刻，可以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整个身体僵硬得如同被冻住的冰块，连弯曲一下手指都变得无比困难。

这个时间甚至就连直播间的活人观众，通过高灵敏度的麦克风，也清晰地捕捉到了这诡异的哭声，瞬间跟着炸毛！

【我靠靠靠！真有哭声？！不是我幻听吧？！】

【这音效……也太真实了吧！主播团队下血本了啊！】

【楼上别吵了！你们看主播的脸！煞白煞白的！冷汗都下来了！这他妈能是演的？！】

脸白，是真的。

腿僵，也是真的。

如果可以，姜晚恨不得立刻把手里的手机砸了，转身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逃离这个鬼地方！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异常能量波动源！】

【请宿主立即前往二楼，探查异常现象源头！】

【重复！请立即执行探查指令！】

【倒计时：10、9、8……若任务失败，将立即触发“恶鬼围城”惩罚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