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门口，“不治了，回去吧。”王健深深的吸了口烟，缓缓叹出手指微微颤抖险些夹不住烟。

胃癌晚期。

“爸，现在的医疗水平很发达的，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们先治看看吧。”王哲熙焦急的说道。但不可否认的是，老头子说出这句话时在场的人心里都吁了口气。

老头子不是没钱治，年轻时做了点小生意盖了房子，攒了六、七十万的养老钱。但谁都知道这病就像个无底洞似的，填不满。再则，也没有谁比老头子更心疼钱了，上个月吃了碗10块钱的面逢人便说“现在的物价怎么那么贵，一碗面一点青菜3、4片薄薄的肉就要10块钱！”念叨了一礼拜。

离开医院回到家中，熬了5个月终究是熬不住去了。

“这眼睛怎么就闭不上呢？”“一定是有还没完成的心愿唉！”“怎么办啊！”房里有十来人左右，三三两两的围着那老式架子床窃窃私语。

窗外乌云遮蔽了天空，灰暗阴沉，好似也在为床上骨瘦如柴的老人送行。最后这个月他几乎吃不下什么，小半碗粥便是极限。

“我来试试看吧。”一位穿着灰色上衣、黑色休闲裤，拄着拐杖头发花白的精瘦老人走了出来。

王瀚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轻轻覆盖在弟弟的眼睛上，像诵读经文般念到“啊弟啊，我知道你心中有愿。不甘什么？不甘没有孙子给你捧相片，你也不要挂心这个了，等你到了那边亲自挑好的送来，等你三年的时候再来拜你好好尽孝。”王瀚念完将手轻轻移开，奇迹般的王健的眼睛也闭上了。

围绕在旁的众人惊讶不已，王健的老婆崔瑶更是激动地痛哭流涕“闭上了！闭上了！老公啊，我就知道你心中有愿啊！”

在此过后，葬礼顺利完成。日子又归于平淡。

“琳琳我只有哲熙一个孩子，你嫁过来后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也有数，我一直是把你当亲女儿看待的。妈从来没求过你什么，现在妈只求你再生个二胎，只当成全妈和你爸的一个念想。”崔瑶握着儿媳妇的手满脸泪痕。

婆婆这样苦苦哀求，颜琳心生怜悯，却也残忍拒绝。

起初丈夫与她同一战线，再后来“琳琳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你也知道我爸当时走的那个场景......就当是了却我爸妈的一桩心愿吧。我也知道你担心妈会偏爱二宝，但是你放心我永远和你是同一战线的！而且你想想你妹妹，有个兄弟姐妹互相照应不是很好嘛？再说了以我们现在的收入二胎也是没问题的。”

她想起已逝的公公，确实待她不薄，对孙女也很是疼爱。又想起自己的妹妹，虽然会拌嘴、吵架，但妹妹也会在她离家上大学时偷偷往她包里塞自己的压岁钱，会拿妈妈的手机一遍又一遍的问周末回家吗，会在爸妈不在时做好饭菜......她也庆幸生命中能拥有这样爱她的妹妹。

她犹豫过后还是拒接。

“生不生这件事还是由你自己决定，我只是说一下我心里的看法，我觉得你和哲熙可以再要一个的。”她听见自己的母亲这样说到，她听到天平倾斜的声音。

她意外的怀孕了，她想也许这就是天意吧，于是留下了这个孩子。

许是应了当初大伯父的那句话，她真的生了一个男孩，取名叫王烁。

婆婆高兴坏了，虽然不曾苛待孙女，可也明晃晃的看出更爱孙子。有关王烁的事都亲力亲为的操劳着照着书养，王烁6个月时感冒咳嗽更是抱着王烁念念叨叨“心疼死我了我的乖孙，快把咳嗽都传到奶奶身上，烁烁快快好起来。”

这副模样看得颜琳心烦，但想起公公走时的事，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对着4岁的女儿解释道“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偏爱的对象。就像你有好多娃娃，每个你都喜欢。但是你最喜欢那个小狗娃娃，其他娃娃都在窗台坐着，只有小狗娃娃能躺在你的小床上，你每天都抱着它睡觉，这就是偏爱。奶奶对我们，就像你对窗台上的娃娃一样，而奶奶对弟弟就像你对小狗娃娃一样。但对爸爸妈妈来说你和弟弟是一样的，永远都是我们的偏爱。”又变着法满足女儿一些不过分的小愿望。

按这的习俗人走后第三年的忌日需要大办，再宴请一次亲友。

王健去世后的第三年忌日，崔瑶一早便张罗着。终于到了掷杯筊的时间了，崔瑶搂着一岁多的小王烁跪下，握着他的手拿住杯珓，叽里咕噜的小声念着“老公啊你不用挂心了，现在我们有孙子了，有人捧相片了。还是你挑好送来的，你要保佑他读书厉害，好好长大。保佑家里人身体健康、万事顺利。今天大家都来看你了，烁烁也来磕头了，你高兴吗？高兴就圣杯。”

崔瑶握着小王烁的手松开杯珓，哐当一声，杯珓落在地上一阴一阳，连掷三次圣杯。

众人欣慰高兴，老爷子得偿所愿了，崔瑶更是悲喜交集，又哭又笑。

日子还在继续，可一味的理解和让步是换不来真正的平静。

疲惫了一天的颜琳下班回家，还没进家门就被人拦下。“陈伯，怎么了这是？这样气冲冲的。”

“琳琳啊，你要好好管管你那个婆婆了！你知道她今天跟我说什么吗？今天下午我带着我们家馨馨在空地那边玩的好好的，她倒好凑过来在那边说什么正不正牌的。说她带的你们家王烁才是真正的，以后要给她捧相片的孙。这不就是在说我们家馨馨是女孩不是男孩，带女孩没用吗！？”陈伯越说越激动，颤抖的手指比划着“怎么，孙女不是孙吗！我以后走了我就要让我们家馨馨给我捧相片！”

颜琳感觉面上一热，连连道歉“陈伯真的对不起，您先别激动，我婆婆这么说话确实过分！我也刚到家，我等下马上去找她，好好和她谈谈，真的抱歉啊陈伯。”

送走了陈伯，颜琳立马回屋询问婆婆下午的事，谁知婆婆却理直气壮的说“我说的有错嘛？这相片本来就是要长孙捧的。哪有孙女捧的啊？”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那之前爸的葬礼没有烁烁不是照样办！”

崔瑶开始捶胸顿足地哭“你还好意思提你爸的葬礼，他走的时候眼睛都闭不上，要不是你大伯想出了这么个法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那捧相片的都是找你大伯家借的侄孙！可怜我这苦命的老公一生坎坷，临了了连个葬礼都不能办的顺心。要是你那时候生完玥玥马上再生一个说不定他走时就有人送了！”

“够了，妈那说不定就只是个巧合，你干嘛一直这么想着，这么在意。你这样在意孙子捧相片，你不觉得对玥玥有点不公平吗？”

“哪不公平了，我打骂过她？少她吃、穿了吗！？我就想着有个人给我送终都不行吗？要不是你爸托来了烁烁，我该怎么办啊我！”她还是那样，她只信她所信奉的。

“怎么了这是？”王哲熙一进门就看见两人在对峙着，自己妈正泪流满面地诉说着什么。

“人家陈伯带她孙女在空地那边玩的好好的，你妈倒好，跑过去跟人家说什么正不正牌的，说她带的烁烁才是真正的，以后要给她捧照片的孙！给人家陈伯气的手都在抖！而且玥玥不也是女孩？妈自己也有孙女，这样说把玥玥置于何处了！”

“这关玥玥什么事，我可没说玥玥半点不是！”崔瑶又转头看向儿子“还不是你陈伯那人，老爱跟人家炫耀他孙女这好那好，老师夸她了什么的，嘿不就读个幼儿园谁没读过似的！我就是看不惯他那样！”

王哲熙揉了揉眉心，听得头疼“妈，你也真是的，人家说归说又没冲你说，你去凑什么热闹啊。琳琳说的也没错，你这样说话那玥玥算什么了？”

“哎呦，老公啊你走的早，没人给我撑腰了，现在儿子居然合着外人来欺负我了。”

“妈，我没那个意思，只是我们跟陈伯这么多年邻居了，你对人家说这话真的不好。再说了这要是让玥玥听到她心里会怎么想啊！行了行了，你以后也别再跟陈伯说什么了，我等下去找陈伯替你道歉。”下班回来饭都没吃，他实在没力气处理这场闹剧。

夜晚窗外蛙鸣不断，扰得人辗转反侧。

“老公，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颜琳哄孩子睡着后又不依不饶的问起。

“那你还想怎样，人家陈伯也没说啥了。”

颜琳坐直了身，强迫丈夫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陈伯，是你妈对玥玥的态度！她是没打骂过玥玥，也没少了玥玥的吃穿。但是私底下她总给烁烁开小灶这公平吗？我上次有东西落家里，下午回来取就瞧见她给烁烁开小灶，做了小米海参粥。你就说玥玥有过这个待遇吗？有吗？瞧瞧她今天说的这话，摆明了不把孙女当孙吗？这些话要是玥玥听了心里什么感受，能不伤心吗？”

“那妈也没苛待过玥玥该给不都给了，也没打骂过她。烁烁得到的是更多，但那也是妈花她自己的钱，妈花她自己的钱这我们也不好管，管不着吧。”王哲熙翻过身不甚在意“别说这些了，快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是她是长辈需要尊重，她花自己的钱，能说什么呢？日子还是要过的，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到底没能撕破脸。

颜琳从工位上站起伸了个懒腰，今天是幸运的一天，晚上不用加班，到点就能下班。回到家还没进屋就听见两个孩子的争执声，她放下推门的手，侧耳倾听。

“我想要这个小熊！”

“不行，那是我好朋友送的我的，不能给你。”

“你不给我，等我长大后就把你赶出去，不让你住在这里！奶奶说了我将来是要给她捧相片的，是她的亲长孙，将来家里的房子是给我的，你会嫁出去的！”

还没等颜琳反应过来，她的巴掌已经落在儿子的脸上。

王烁一下就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怎么了这是！”婆婆应声赶来，一把抱起孙子安慰“烁烁乖，不哭不哭，好好的你打我孙子干什么！”

“我打他干什么？我再不教训教训他，他就翻天了！妈，我是信你，爱你才把孩子交给你带，你呢！你每天到底在烁烁耳边说什么！？他一个6岁小孩敢对姐姐说出长大后要把姐姐赶出去，说房子是他的，姐姐将来会嫁出去这种话！这种话都敢说，等下我先把他赶出去！”

“那我孙子又没说错！玥玥将来肯定是要嫁人的，谁家房子不是给儿子的！再说了这是我和老头子的房子，要走也是你们走！”

“行啊我们走，烁烁是我们的儿子，我们走他肯定也得跟着我们，您就自己待着吧！”

“你你，你！哪有你这样做妈的！”婆婆一手扶额，一手在胸前顺气，一副要背过去的样子。

“不说房子的事，烁烁一个5岁的小孩，张口闭口的说自己是你的亲长孙，将来是要给你捧相片的。这是什么很吉利的事吗？这样挂在嘴边！你自己念念叨叨就算了给烁烁带的什么样！”

“人都会死的！那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哪天，我先交代着怎么了，我又没咒别人，我说我自己都不行吗？这辈子都这么苦了，到老想有一个好的、完整的葬礼，我怎么了！我有错吗！”

“那玥玥呢？玥玥有错吗？你对烁烁不加节制的偏爱、纵容着他伤害到了玥玥。妈，时代不一样了。你老挂在嘴边的葬礼，你自己看看现在有的人都不用办直接殡仪馆烧一下骨灰盒一放就完了。不同的时代、不同的生活环境造就不一样的人，所以我说的您不一定听的进去。但我必须让您知道一点，她们俩首先是独立的个体再是我的孩子，您的孙子。不是什么要嫁人的女孩，也不是什么捧相片的长孙！”

颜琳牵着两个孩子离开，不再理会婆婆作何反应。她知道小县城里土生土长的老一辈大多都是那样过来的，风俗习惯也是那样。能接受不一样思想的人不多，这么多年了她也知道婆婆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

她安慰了受惊吓的女儿，告诉她她没有做错，面对弟弟的无理取闹就应该说不。她鼓励女儿做的很棒，保护了小熊和好朋友的心意。弟弟说的话是错误的，她会让弟弟向她道歉，希望女儿能和她一起引导弟弟走向正确的道路。

她批评了出言不逊的儿子，让他知道姐姐无论嫁与不嫁永远都是他的家人。家人应该是互相关心爱护、支持与理解，不是霸道和索取。他已经严重的伤害到了姐姐，必须向姐姐道歉，而且这个家也轮不到他一个小屁孩做主。她也向儿子道了歉自己打了他，打人是不对的，但他如果他敢再犯，自己也还是会揍他一顿。

夜晚和丈夫说起这事，她不等丈夫开口便道“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就给你两个选项1.我们四个搬出去住2.咱俩离婚孩子都归我。”

王哲熙深知这次妻子态度的决绝也知道确实是自己妈不对，孩子再让她带下去肯定会带偏的。离婚是断不能离的，可是搬出去住且不说租房子是一笔费用，亲戚邻居又会怎样看待他们。

只好先稳住妻子“对不起老婆，这次的确是我妈的错，玥玥和烁烁确实不能再让我妈带下去了。那如果搬出去你有什么打算呢？”王哲熙小心翼翼的问到“是你来带孩子，还是让你妈来帮忙？”

“我自己带。”

“那好呀，自己带好，孩子还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放心。只是你看，你现在一个月四千多，我五千多咱俩合起来一个月一万日子过得美滋滋的。如果搬出去住，你带孩子，一个月只靠我五千多，房租、水电费就得两千了，剩下三千不是不能过，只是生活水平一下子落差有点大，我怕孩子接受不了。而且搬出去住，这亲戚邻居都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了......”

“我可没指望着你养我，我看好兼职了，一小时十二，一天六小时孩子接送没问题，每周日休息，一个月下来也有一千八。你想怎么着，王哲熙，说到底你就是不想离，也不想搬是吧。我告诉你可没那种好事！”

“没有，老婆你先听我说完，咱家3楼那户不是不租了吗，等他们搬走，我和妈说一下别招租了。重新装修一下咱们搬进去，以后跟妈分开吃，妈自己住二楼。这样亲戚邻居也不会说的太过分，咱们也有自己的独立空间了。而且，咱发生了事情就这么突然离开，烁烁和玥玥被吓到怎么办？她们认为是自己的原因而自责内疚怎么办？”

颜琳瞥了丈夫一眼，知道丈夫左不过是为了钱和体面。但如果自己真离婚了孩子心里能接受吗？没有完整的家庭孩子被人嘲笑怎么办？

到底还是做出了让步，搬去三楼也不是不行，但丈夫必须时刻与她同一战线，不然立刻离婚。她辞掉了工作换了兼职，尽量自己接送，陪孩子一起学习，时不时与她们沟通谈心，又尽量避免婆婆和孩子单独接触。

崔瑶不是眼瞎知道颜琳防备着自己，吵了几次，却被王哲熙态度坚硬的一句“您要是没法过，那我们马上搬出去住。”轻松化解，不再纠缠。

小树抽出了新的枝条，她的眼尾也长出了细纹。

11岁的王烁已经不是懵懂的小孩了，他知道以前奶奶总说的捧相片是怎么回事了，知道奶奶的爱有多重，也知道这份爱伤害到了姐姐。

姐姐原谅了他，奶奶也没再说过那些话了，可他的心底就是有根刺。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份爱了，他开始躲避这份爱。他拒绝奶奶给他开小灶、回避奶奶的关心，一次次的看着奶奶眼里的希望慢慢变成失望，他知道奶奶在身后落寞的望着他离开。看着从小疼爱自己的奶奶这副模样他也很难过。

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好似置身在迷雾之中找不到出口。

“你最近跟奶奶吵架了？”颜琳瞥了一眼儿子，手里忙活着晚餐。

“没有，只是不需要奶奶把我当小孩子了。”

“是奶奶的爱让你感到了负担？还是我和姐姐的感受让你不安了？”

“......都没有，你别瞎猜了。”

“好吧。”顿了顿她放下手上的活，坐在儿子的身旁“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海因茨偷药的故事呢？”

“没有。”

“海因茨的妻子生病了，医生认为要去药剂师那边买一款很贵很贵的药才能救她，可是海因茨怎么也凑不够那些钱，他就去偷了药剂师的药。你觉得他做的对吗？”

“他偷了药肯定不对呀，可是他妻子生病了真的很需要药，他救了他妻子，我觉得对他的惩罚可以轻一点的。”

“是呀，所以不是什么事都是非对即错的，有些事是我们不好让你掺和进来了。抱歉让你想太多了，你应该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才对。”她看着儿子认真道“不要害怕被人偏爱，人这一生当中又能成为几个人的偏爱呢？拥有这份爱的人是你，所以如何运用这份爱，让这份爱会不会伤害到别人的也是你。我相信我们烁烁长大了会运用好这份爱了”

末了她又悄悄去找了女儿“弟弟要是给你和奶奶牵线搭桥，你就大大方方的接着。也不是说让你笑脸相迎她，你该咋样就咋样，就给个机会观察观察，不行就再见。你奶奶这人说坏也不是坏透了的那种，就是思想不太对。但也不能只怪她，那个年代坏境影响也很大。她偏爱弟弟，但总归也没少过你吃穿、也没打骂过你。况且是人不是神，总归做不到普爱众生不犯错。”

第二天傍晚，崔瑶一如既往地在门口等着孙子放学归来“烁烁回来了，要不要先上奶奶那喝碗汤呀，奶奶今天炖了你爱喝的玉米排骨汤！”

“好呀。”

崔瑶已经预想了孙子会拒绝，却不想孙子答应了，引得她一愣，随即又开心的叨叨起来“我今天炖了两小时，这汤可好鲜呢，你一定会喜欢的。”

“怎么样今天的汤好喝嘛？喜欢嘛？”崔瑶满脸期待的望着孙子。

“好喝，喜欢。奶奶明天能炖鱼汤吗？明晚我和姐姐夜宵的时候过来喝。”

“鱼汤？可是你不是不爱吃鱼吗？”

“是呀，可是姐姐最喜欢鱼汤了。”

“......是呀，好，是呀玥玥最喜欢鱼汤了......”崔瑶哪还不明白孙子的意思呢。

“谢谢奶奶，奶奶最好了！奶奶明天不要先帮我挑好鱼刺了，我现在会自己挑了。”

是呀，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个肉嘟嘟的小孩子已经长大了。

回家后王烁便央求着姐姐明天同他去奶奶家喝鱼汤，王玥想起妈妈的话，同时也拗不过弟弟便答应了。

“哇哦，奶奶做的鱼汤好好喝。奶奶你明晚能不能做面疙瘩呀，这个我和姐姐都喜欢！妈妈好久没做了，我好想吃！”王烁又向姐姐撒娇到“姐姐，明晚再陪我来奶奶家吃面疙瘩好不好，妈妈好久没做了，我真的很想吃！”

她知道弟弟在打什么鬼主意，但自从那次妈妈教训了弟弟后，弟弟确实有了很大的改变，奶奶也不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了。或许她可以试着答应弟弟的请求。

崔瑶知道孙子、孙女是在给自己机会，经过这段僵硬的日子她也知道没什么比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在一起更好、更重要了。

末了，30岁的王玥和26岁的王烁轮流捧着相片送走了小老太，完成了她临终前想要的体面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