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万字| 连载| 2025-06-17 15:15 更新
王朝末路,血泪交织。新唐末年,乾坤倒悬。王纲解纽,诸侯裂土,烽烟四起。英雄泣血,枭雄逐鹿,锦绣河山在铁蹄下呻吟,黎民苍生于水火中煎熬。百载沉疴,是王朝倾覆的阴云,更是万民血泪谱写的悲歌……
当此末世洪流,临洲城内,暗流汹涌。苏家纨绔——苏逸安,正沉溺于醉生梦死的膏粱生涯,浑然不知大厦将倾。
命运的拐点,于无声处惊雷乍起!一夕之间,异世灵魂穿越时空,悍然降临。那个被嗤笑为“废物”的躯壳里,已然注入一个来自千年后的精明之魂!昔日的浪荡子眸光骤变,洞悉乱世商机,手握未来智慧。
且看苏逸安如何在这崩坏的时代漩涡中,以商为刃,以智为甲,化腐朽为神奇!从一介被唾弃的纨绔,步步为营,运筹帷幄,于尸山血海中缔造起撼动天下的——商业神话!这是一场属于穿越者的绝地逆袭,更是一个在末世废墟上崛起的、前所未有的——商业帝国传奇!
冰冷,粘稠,带着一种陈年木头腐朽和劣质熏香混合的怪异气味,死死地堵住口鼻,沉重得如同压在胸口的水泥板。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用尽全力从淤泥里拔出的枯草,艰难地拉扯着肺叶,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灰尘和死亡的气息。
意识像是沉在深海最底层的碎片,被一股蛮横的、不容置疑的力量强行打捞上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剧烈的眩晕。视野里没有光,只有一片混沌、粘稠、令人窒息的黑暗。身体像是被无数生锈的铁钉钉住,沉重得无法挪动分毫,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无声的呻吟,每一次尝试活动都牵扯出撕裂般的钝痛。这不是宿醉,宿醉的尽头是头痛和恶心,而此刻的感觉,更像是被活埋。
他,Ethan Su,或者说……苏逸安?混乱的记忆如同两股汹涌的暗流,在狭小的颅骨内疯狂地冲撞、撕扯。前一秒的奢华场景还烙印在视网膜上:香槟塔折射着水晶吊灯璀璨的光晕,映照着下方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景象,空气里弥漫着顶级雪茄的醇厚和高级香水的芬芳。那是他二十八岁生日,也是他亲手打造的“启明星”科技集团市值突破千亿美元,正式问鼎全球科技巨头宝座的庆功之夜。璀璨的灯光下,每一张笑脸都像是精心雕琢的宝石,闪耀着真诚的祝福和赤裸的欲望。他站在人群中心,俯瞰着自己亲手缔造的帝国,年轻、锐利,如日中天。
然后,那张熟悉到骨子里的脸孔挤开人群,带着二十多年兄弟情沉淀下来的、毫无破绽的关切笑容,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参汤凑近。
“Ethan,知道你胃不好,又熬了一夜,特意给你弄的,老方子,养胃,趁热。”陈锐的声音一如既往,低沉、温和,带着点不容拒绝的亲昵。杯沿凑到唇边,温热的气息拂过皮肤。
信任?那是早已融入血液的本能。他接过,带着对兄弟情谊的笃定和对这碗汤背后心意的熨帖,仰头,一口灌了下去。辛辣?微甜?或者什么别的味道?在那一刻统统被胜利的眩晕和兄弟的关怀覆盖了。
紧接着,是地狱。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从胃部猛地炸开,瞬间席卷四肢百骸,像是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五脏六腑里疯狂攒刺。喉咙被无形的铁钳死死扼住,窒息感排山倒海。视线瞬间被浓稠的血色覆盖,香槟塔碎裂的幻影在眼前炸开,水晶碎片折射着陈锐那张骤然变得无比遥远、无比冷漠的脸。那张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关切?只有一片令人心胆俱裂的、冰封万里的漠然,甚至……一丝难以察觉的、得偿所愿的狞笑?
背叛!冰冷的毒液混合着滔天的愤怒瞬间冻结了血液。他想怒吼,想质问,想撕碎那张虚伪的脸,但身体已经不再属于他。力量被瞬间抽空,意识像断线的风筝,被无尽的黑暗粗暴地吞噬、拉拽,沉向那冰冷粘稠的深渊。
“呃……”一声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呻吟,终于冲破了那粘稠黑暗的束缚,从这具陌生的身体里挣扎出来。这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浓重的陌生感,却成了他挣脱死亡泥沼的第一声宣告。
身体里的剧痛如同退潮般缓缓消退,留下的是无处不在的酸软和沉重。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更多的腐朽木头和劣质熏香的气味呛入肺腑,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震得整个胸腔都在嗡鸣。这咳嗽声,在死寂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刺耳、突兀。
“谁?谁在里面?!”
一个惊惶、苍老、带着哭腔的声音骤然刺破黑暗,近在咫尺,仿佛就在头顶上方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
“诈…诈尸了?!少…少爷?是少爷吗?!”另一个年轻些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磕碰的咯咯声清晰可闻。
少爷?苏逸安?这两个称谓如同钥匙,猛地捅开了另一扇尘封、混乱、充斥着腐烂气息的记忆之门。无数碎片化的画面、声音、情绪,如同决堤的污水,轰然涌入他刚刚经历过背叛与死亡洗礼的大脑。
临洲城。苏家。一个和他同名同姓的躯壳。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人渣、败家子!斗鸡走狗,眠花宿柳,欺男霸女,劣迹斑斑。更可怕的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似乎是在一场纵情声色的豪饮后,醉死了过去?记忆的最后一幕是油腻的酒桌、刺耳的淫词浪调、女人廉价的脂粉香气,还有灌入喉咙的、烧刀子般的劣质烈酒……
而他的父亲,苏家的顶梁柱苏承业,似乎就在几天前,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急病,暴毙而亡?家族生意早已被原主败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和堆积如山的债务!原主的记忆里,充斥着债主狰狞的面孔、族亲鄙夷的眼神、下人敢怒不敢言的沉默……还有此刻弥漫在四周的,挥之不不去、象征着死亡的冰冷气息。
父亲!棺材!灵堂!
这个认知如同冰锥,狠狠刺入他混乱的思维。他猛地抬起手,想要推开这禁锢他的黑暗牢笼。手臂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指尖触碰到头顶上方粗糙、冰冷的木板,带着腐朽木头的颗粒感。
这是棺材!他正躺在为他父亲准备的棺材里?!或者……是为他自己准备的?!
荒谬!极致的荒谬感混合着冰冷的愤怒,如同岩浆在他冰冷的血管里重新奔涌。前世,他站在世界之巅,被最信任的兄弟亲手毒杀;今生,他竟在一个陌生的、行将就木的王朝末世,从一个棺材里醒来,成了一个臭名昭著、负债累累的败家子,而且很可能正躺在停尸间!
“嗬……”又是一声压抑的、带着血腥味的喘息。他不再犹豫,凝聚起这具身体里刚刚苏醒的、微弱却带着疯狂执念的力量,双手猛地向上推去!
“嘎吱——嘎吱吱——”
令人牙酸的、木材剧烈摩擦的声音骤然响起,在死寂的灵堂里如同鬼哭。棺材盖板被推开了一道缝隙!微弱的光线,带着油灯特有的昏黄和摇曳,如同冰冷的刀锋,瞬间刺破了浓稠的黑暗,也刺入了他骤然收缩的瞳孔。
“啊——!!”外面瞬间响起女人凄厉到变调的尖叫,伴随着重物倒地和慌乱的脚步声。
“棺…棺材动了!少爷…少爷的棺材动了!”那个年轻的声音彻底崩溃,带着哭腔嘶喊。
“鬼…鬼啊!苏少爷…苏少爷回来了!”另一个陌生的、充满恐惧的声音加入了混乱。
昏黄的光线扩大了。他看到了棺材盖板粗糙的纹理,看到了上方低矮的、被烟熏得发黑的房梁。他咬着牙,忍受着身体每一处肌肉撕裂般的酸痛和骨骼摩擦的声响,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沉重的上半身从那个狭窄、冰冷的木匣子里撑了起来!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他单薄的白色里衣。空气不再仅仅是腐朽和熏香,还混杂着劣质纸钱焚烧后的呛人烟灰味、一种若有若无的尸臭、以及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的恐惧汗味。
他坐在棺材里,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部针扎般的疼痛。冰冷的空气涌入鼻腔,带着尘埃的味道。
灵堂的景象终于清晰地撞入他疲惫而锐利的眼中。空间不大,四壁萧然,只有惨白的丧幡在昏暗的灯光下无力地垂着,像极了吊死鬼的舌头。正前方,一个简陋的灵位牌孤零零地立着,上面墨迹淋漓地写着“先考苏公讳承业之灵位”。牌位前,几支惨白的长明蜡烛在幽微地跳动,将摇曳的影子鬼魅般投在墙壁上。地上散落着被踩扁的纸钱元宝,一片狼藉。
棺材前方几步远,瘫倒着两个穿着粗布麻衣、脸色惨白如纸、抖如筛糠的下人,正是刚才发出尖叫和哭喊的源头。稍远一点,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深蓝色布衣、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者,正死死地扶着一张歪倒的供桌,才勉强没有瘫软下去。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每一道沟壑都刻满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浑浊的老眼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棺材里坐起来的“尸体”,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这是管家苏全,苏家最后的忠仆。
而在灵堂门口,景象则截然不同。七八条汉子,个个面目凶悍,敞着怀,露出或黑或黄的胸膛,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着家伙。他们堵在门口,将本就不大的灵堂塞得满满当当,脸上毫无惧色,反而带着一种残忍的、看好戏的戏谑和赤裸裸的贪婪。为首一人,身材高大,一脸横肉,一道蜈蚣似的刀疤从左边眉骨斜划到嘴角,让他本就凶恶的面孔更添几分狰狞。他抱着胳膊,咧着嘴,露出一口被劣质烟草熏得焦黄的牙齿,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坐在棺材里的苏逸安,又扫过瘫软在地的下人和摇摇欲坠的老管家,最终落在那孤零零的灵牌上,嘴角的嘲弄几乎要溢出来。
刀疤脸身后一个獐头鼠目的瘦高个,此刻也回过神,强压着刚才棺材盖掀开时的本能惊惧,脸上重新堆起令人作呕的假笑,尖着嗓子开口,声音像夜枭般刺耳:“哟嗬!苏少爷?您这…这睡醒了?真是好兴致,躺棺材里玩诈尸呢?啧啧啧,孝子贤孙啊,陪着你那死鬼老爹一起躺板板,这孝心,感天动地啊!”
刀疤脸嘿嘿一笑,声如破锣,接过话头,语气里的恶意毫不掩饰:“醒得正好!省得我们哥儿几个对着个死鬼空喊!苏少爷,甭管你是人是鬼,今天这事儿,都得有个说法!”他向前踏了一步,沉重的脚步踩在散落的纸钱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庞大的身躯带来一股浓烈的汗臭和体味,熏得人头晕。“你爹苏承业,活着的时候,可欠着我们‘通源’钱庄一笔天大的债!白纸黑字,画了押的!如今他蹬腿儿了,嘿嘿,”他伸出手,粗糙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棺材里苏逸安的鼻尖,“父债子偿,天经地义!苏少爷,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他身后的打手们发出几声附和的下流哄笑,目光肆无忌惮地在灵堂里扫视,仿佛在掂量着能从这里榨出多少油水。瘫在地上的下人抖得更厉害了,老管家苏全猛地喘过一口气,脸色由惨白转为愤怒的潮红,枯瘦的手指颤抖地指着刀疤脸:“你…你们!欺人太甚!老爷尸骨未寒,灵堂之上,岂容尔等放肆!那…那账目不清不楚,分明是你们设局坑害……”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老东西,闭嘴!”刀疤脸身后一个三角眼的汉子厉声呵斥,手按在了腰间鼓起的硬物上,“再敢放屁,老子让你现在就下去伺候你家老爷!”
灵堂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只剩下老管家压抑的咳嗽声和下人们牙齿打颤的咯咯声。昏黄的烛火疯狂摇曳,将棺材里苏逸安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映照得半明半暗。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苏逸安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大病初愈的虚弱感,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僵硬和冰冷。那双眼睛,终于完全睁开,迎向了门口那群凶神恶煞的债主。
那眼神……
刀疤脸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了。他见过太多眼神——恐惧的、哀求的、绝望的、愤怒的、凶狠的……但眼前这双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人的眼睛,却让他脊背莫名地蹿起一股凉气。
那不是属于败家子苏逸安的眼神!空洞?不,那里面不是空洞。那是一种极致的疲惫,仿佛灵魂历经了亿万光年的跋涉,穿越了生与死的界限,被磨砺得只剩下最坚硬、最冰冷的本质。疲惫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幽暗,像暴风雨前死寂的海面,平静得诡异,却蕴藏着足以吞噬一切的狂暴。而在那幽暗的最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如同淬炼过的寒星般的光芒,正缓缓亮起。那光芒里没有丝毫慌乱,没有丝毫属于“苏逸安”这个纨绔废物应有的恐惧或茫然,只有一种刀疤脸完全无法理解的、洞悉一切的冰冷审视,仿佛他们这群凶神恶煞的打手,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是案板上待价而沽的、肮脏的肉。
这眼神,让刀疤脸嚣张的气焰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灵堂里所有的喧嚣、所有的恶意、所有的哭嚎,仿佛都在这一刻被那双眼睛无声地冻结、吸走。
苏逸安的目光,冰冷地扫过刀疤脸那张因惊疑而有些扭曲的横肉脸,扫过那个獐头鼠目的瘦高个,扫过每一个堵在门口、面露凶相的打手。他的眼神没有停留,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在看一堆毫无生气的障碍物。
然后,他的视线,终于落在了瘫倒在地、正用惊骇与绝望交织的目光望着他的老管家苏全脸上。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此刻写满了对“诈尸”的恐惧,更深的却是对苏家彻底败亡、对眼前这群豺狼即将撕碎一切的悲恸。
苏逸安的目光,在苏全脸上停顿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那深不见底的幽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如同冰封湖面下暗流的涌动。随即,那点微光敛去,只剩下纯粹的、令人骨髓发寒的平静。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张开了嘴。干裂的嘴唇因为缺水而粘连在一起,撕开时带着细微的痛楚和血腥味。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滚烫的沙砾,每一次震动都带来火烧火燎的剧痛。
一个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朽木、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穿透力的声音,艰难地、一字一顿地从他喉咙深处挤了出来,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青石板上,清晰、冰冷、毫无情绪,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一切的意志:
“苏…全……”
老管家浑身剧震,如同被雷劈中,浑浊的老眼猛地瞪圆,死死盯着棺材里那个熟悉又陌生到极点的少爷。
苏逸安没有看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依旧平静地、穿透了灵堂内凝固的空气,仿佛在凝视着某个遥远的、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点。他的嘴唇再次翕动,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账本……”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积蓄力量,又像是在品味着这个在乱世中象征着掠夺与枷锁的词语所蕴含的冰冷重量。然后,那两个字如同淬毒的冰锥,清晰地钉入死寂的空气:
“拿来。”
声音不高,却像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灵堂内,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