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

“听腻了呢。”

女子如此吐槽着姜余的表白，心情其实意外地不错。

“可我还没怎么听过可爱女友的表白诶？”

姜余抗议着。

“这种东西只有少说才会显得更珍贵吧。”

“显得我好廉价。”

抱怨十足。

“喜欢……”

很小的声音，但还是被姜余敏锐捕捉，女子举起手机挡住他的视线。

“这样就好了吧。”

脸稍稍有些红。

“没听够，好想再听一遍。”

“不要。”

……

姜余醒了。

“原来是做梦么……”

熟悉的房间，不过家具摆放位置和记忆里有些许不同，他所在趴的书桌位于床边，正对面是挂有各色秋季服装的衣架。

书桌被粉色小台灯照亮，笔筒倾倒，各色笔扇形散开，触及桌角的几本名著小说。

中间放置着被睡皱的笔记本，密密麻麻地文字整齐地排列，粗略通读能发现是人物自传一样的草稿。

但因为作者紊乱的心绪，行文结构十分跳脱，不具备可读性，倒更像是某种记录。

为了梳理出这些内容，姜余坐在书桌前几乎整个晚上，最后实在扛不住才睡了过去。

“大致就这些了。”

绞尽脑汁也无法回想起更多的记忆，姜余就此打住，为自己超负荷的脑袋放个假。

他看向整篇文字的开头。

「虽然不太确定能不能定义为超自然事件，但我身上确实发生某种近似于奇迹的事情」

「我重生了，又或者说是做了一个长达数年的梦，记忆清晰印在我的脑海，所有的悲伤痛苦又或者幸福喜悦都像是亲身经历过一样」

「梦里遇见一位特别的女性，经历过许多让人困扰的事件后，她成为了我女友，也将是我未来的妻子……」

“原来昨晚的我是这么写的吗，果然读自己写的东西异常羞耻。”

吐槽了一句，但不难看出他嘴角的笑意。

合上笔记本，姜余走进浴室，打开淋浴后，任由凉水洒落，刺激着神经。

发梢被完全打湿，全身因为寒冷而颤栗，但心情却意外好上不少。

“按照原本时间线，开始接触是一年后的事情了……”

掺杂无奈的语气。

“现在的话……应该是在被拒绝的时间点上吧。”

该怎么说，让他重生的神明眼光非常毒辣，恶趣味十足。

“六个月的时间，顾祁你可真的能狠下心。”

记忆如潮水般涌上，深藏在心底很久的名字浮现在脑海中，牵连出与之相关的记忆。

……

“抱歉，我并不能和你在一起。”

熟悉的声音似乎在耳边响起。

“是吗……”

身体本能地做出回答，其实姜余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告别是在一场恋爱电影之后，电梯间里只有顾祁与姜余两人，空气格外沉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从来没有感觉六楼到一楼的时间如此漫长，楼层按钮的灯光也格外地刺眼。

没有勇气去看顾祁的侧脸，他脑子里只剩下一团浆糊。

直到电梯门打开，再次步入外界，姜余才稍稍能喘口气，他看到了顾祁的背影，一点点远去，难以言喻的心悸感出现。

「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失去了」

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难受且无力。

姜余一直认为自己是清醒的人，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陷入旋涡中，完全无法整理好自己的心绪。

……

“有曾经喜欢过我吗？”

距离告白过去两天，姜余终于沉不住气，在学校蹲到顾祁后，站在她面前，很认真问出了口。

零碎的记忆中，有印象的只剩下嘈杂的声音，周围来往的学生似乎抱着吃瓜的心态围在他俩附近，不太确定是不是真的。

「世界是灰色的」

未来的姜余对于这段时间记忆的评价。

但在眼中的顾祁依然是彩色的，她看向姜余的表情很复杂，说不上具体是个什么意思，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喜欢过，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但是抱歉，我不想耽误大家的时间。”

“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被发好人卡。”

姜余维持着表面的不在意，掩饰着心里的颤抖。

“我也没想到有一天会给人发好人卡。”

“嗯。”

很明媚的笑容，他能读出一丝释然。

“至少曾经也喜欢过，咱们也不要这么难堪，好吗？”

“好。”

表情木然，僵在原地，完全没有理应让道的自觉。

顾祁只是叹了口气，从他身边错身而过。

“果然是我的原因么……”

喃喃自语。

……

随后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消沉，姜余心里告诫着自己不要在意，但是总会不自觉的揪心。

“这样的自己是不是做作了？”

他反复询问着自己。

但无论怎么想，都只是正常失恋的表现而已，甚至可以说是和平分手。

也没有问是什么原因。

“应该是不敢吧。”

嗤笑声嫌弃这样的自己。

不知哪个狗东西说得酒精能麻痹神经。

在KTV大声喊一个女生的名字，特踏马蠢，蠢到家了。

自此他再也不想自己喝醉。

不过时间总会磨平一切，再多的苦涩也会变得麻木，姜余在这段时间成长了很多。

很多很多……

“叮——”

消息提醒声响起，把姜余的思绪从回忆中拉回。

【顾：老地方见】

他深呼一口气，情绪很快平复。

现在更多的应该是种怀念的感觉。

……

出门前稍微整理下发型，气质变得更加阳光，穿搭是温柔的卡其色系。

一路上偶有侧目的女生，他外貌条件不算差，加上平时注重衣品，第一印象会很深刻。

出行乘坐公交，透过玻璃能看到路边金黄的银杏，散落一地。

不到半小时就到达目的地，是附近有名的公园，打卡点是中心的古树，许多营销号卖力地编纂着来历。

品种应该是樟树，树皮处能看出不规则纵裂，从一人高的地方生出侧脉，枝节错杂。

晴天很容易出图，四周也能看到三三两两穿着古风衣裙的少女，当然也不乏约会的情侣。

顾祁坐在长椅上正阅读着实体书，零星光斑从枝叶间隙洒落在书页上，她轻轻将发丝撩至耳后，露出白皙脖颈。

姜余是有些佩服的，毕竟带着书四处走动，应该是很麻烦的事。

“今天是学霸人设？”

他熟络地坐在了顾祁身边，举止自然。

“不，明明是青春少女才对。”

听见反驳后姜余才注意到这是本畅销小说，之前逛书店的时候有印象，少见的言情，该说习惯女孩子看耽美之后，还是稍微有点吃惊。

“你呢，浪漫男主？”

顾祁上下打量了姜余的穿搭，点点头，似乎很满意。

“明显是等候发落的恋爱小白。”

“就这么想知道答案啊。”

挑逗意味十足。

“之前是，现在不想了。”

“那么容易放弃的话，可是追不到女孩子的，明明有可能再追一下就成功了。”

“感觉像是渣女会说的话。”

听到姜余的话，顾祁故意作出嗔怒的表情，实际上只是想打趣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你巴不得遇见个渣女渣你才是吧。”

“那算了，其实一个人也挺不错，有充足的自由空间。”

“我怎么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啊，是败犬。”

姜余不再做言语，靠在长椅椅背上，有些疲惫，这一幕吸引了顾祁的注意。

“昨晚上复习传统手艺太久了？”

“嗯，做梦了。”

姜余压根不接顾祁的话题。

“说说看，我以前有稍微看过一点解梦的书。”

顾祁坐正了身子，稍稍朝着姜余侧，表情莫名认真。

“梦见我今天被拒绝了。”

“嗯……”

气氛稍稍转凉。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拒绝你？”

想了很久，顾祁才憋出一句话，突然的转折打断了她原本的计划，手指下意识揉捏着书籍的一角。

“再揉书页就皱了。”

姜余明显没有正面回答。

“啊，好的……”

顾祁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天色转凉，吹起秋风。

“咱换个地方聊怎么样，有点想喝奶茶了。”

“应该是作为女生的我提出才合适。”

“就结果而言不是一样吗，前面就有，进去坐坐吧。”

姜余是扭头看向顾祁，只看到少女此时嘟着个脸，有些不高兴，但还是起身，轻轻拍了拍可能粘上的灰尘。

这是一家装修主色调为蓝白的奶茶店，两人对坐，视线都没有在对方身上。

“给你点的果茶。”

“哦。”

顾祁赌气地应了声。

“等会儿想去看电影吗？”

“哦。”

“别哦，最后一天总不能当个委屈包吧。”

“哦。”

姜余苦笑一声，站起身去取奶茶，只留下顾祁趴在桌上，长发散在桌面，她有些发神。

“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应该是什么样？”

“被听到了……”

语气很幽怨。

“喏，你的那杯。”

姜余插上吸管，将果茶递出，语气很平淡。

“谢谢。”

“出乎预料地礼貌呢。”

“你再骂……”

听出姜余语气中的揶揄，顾祁拍了拍桌面，表示自己的不满。

“好好好，大小姐，下次不用对我说谢谢好了么。”

“呵，男人。”

“如果想要我呵回去的话就想多了，又不是小学生。”

“还骂……”

顾祁咬住吸管，像是咬住姜余咽喉一样，很用力。

“眼神我很害怕。”

姜余表示抗议，但总感觉像是胜利宣言。

“我怎么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