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呢,叫韩若熙,90后,女,出生在东北一个郊区,市里和农村的边界。父亲是个大夫,经营着药店和一个迷你型的社区医院,说是迷你型的是因为看病输液都是我爸一个人,而且在家附近做生意,都是邻里邻居的,也不漫天要价,母亲又擅长与人相处,所以生意比较好,自然也就忙,更没有时间管俩孩子,所以我也相当于散养出来的,比较野,因为不管大孩子小孩子,都能跟着一起玩。
那年冬天,出奇的冷,韩兄出去遛弯的时候还带回来了一只冻僵的麻雀,唔,韩兄就是我哥。我俩在暖气上垫个厚毛巾,把它放在毛巾上,没一会麻雀就睁开了眼睛,眼睛乱转的警觉着,应该是害怕这陌生的环境,挣扎了几下想用翅膀站起来,但是翅膀好像还是有些僵硬,便还是躺在原处,韩兄见鸟醒过来,便把它放在我两只鹦鹉的笼子里,因为麻雀性子胆小怕生,怕一会缓过来受到惊吓到处乱飞,打坏了东西,也怕伤到这瘦弱的小鸟。果然,没过两分钟,麻雀就能煽动翅膀了,韩兄见它恢复了,便给它放生了。因为这件事,给我留下了一个习惯,以后再出去玩的时候都会特别留意还有没有冻僵的小鸟。
当时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我便又想起了这段往事。
冬天很快过去了,再也没碰到路边冻僵的小鸟。夏天很快就来了,到处绿油油的一片生机,那年韩兄上初中,我还没上学,韩兄放学后带着我去家南边树林里玩,因为树林里有杏树有桃树还有很多果子。去树林如果不走水库需要绕路走很远,所以去那边的孩子不是很多,不过从水库走的话就很近,水库是八爷家的(先说一下地形,以后会讲到八爷家水库的事),所以我俩抄了近路,走过水库去的那个树林。
韩兄拿着英语书爬上了树,在树上坐着背单词,我在树下摘着青杏吃。
要说这青杏那可是小时候挺喜欢吃的东西,将杏掰开,去掉里面白白嫩嫩的小杏仁就可以吃了。像香蕉啊石榴啊都是家里买的比较少的,小时候总挨饿。我这挨饿和别人的还不太一样,小时候家里条件不错,九几年的时候一个月能收入万把来块的。只不过父母太忙了,没时间去买这些东西给我们。不光是这些水果啊,饭都多数时候吃不上,家庭条件不错,还吃不上饭,说出来你们还真别不信,那我就讲一个事,我印象很深的一次,老姨和姨夫新婚不久,两口子吵架了,老姨来我家小住,要到中午了,我妈还在忙,连喝口水功夫都没有,老姨饿了,左等右等等不到我妈做饭,于是自己去了小卖店买了几个面包回来分给我们。要说她作为客人都吃不上饭,就更别说我了,所以也就别管条件好不好,反正都是一样的饿着肚子。
扯得远了,再说回来,那时候吃了几个青杏,由于倍儿酸,吃着吃着就不想吃了,一个人无聊了就也爬上树坐到韩兄边上,韩兄教我记单词,我也跟着学了一会,我也不是爱学习的孩子,只是感觉背单词像是个游戏,还挺好玩的。背了一会觉得无趣,便让他一个人背,我坐着看风景。
忽然有好多麻雀飞过来停在我们头顶的树枝上,有几只麻雀就地解决方便问题,不过好在都落在了地上或者树枝上,只是有几坨落在了韩兄的书上和衣服上,我摘下几片叶子一脸嫌弃的帮他擦掉,这么一闹腾,觉得呆着也没了意思,就叫他回家,他说再背几个单词就走。
听他这么说,我就坐那等着他背完单词,只是头顶上的麻雀们叽叽喳喳的乱吵着,吵的心烦,叫了好久好久,我的心开始烦躁起来,当时没在意,后来觉得可能是有什么东西扰乱了心神吧。
心想这边吵闹也背不进去书,刚要叫韩兄回家。
忽然它们又齐齐的飞走了,一瞬间,树林安静了下来,什么声音都消失了,似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但是静的却让人不安,只是韩兄在身边,我倒也没害怕,韩兄好像看书眼睛累了,闭着眼睛把头抬起来向上看,觉得他的模样好玩,也学着闭着眼睛向上看,睁开眼的一瞬间,我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心跳也仿佛停止了,竟然见到四只穿着小绣花鞋的脚垂在头上的树枝边,孩子玩乐般把脚一前一后荡来荡去。
树林还是那么安静,依旧一点声音都没有,仿佛整个世界都死寂般安静。我和韩兄都转过头看着对方,愣了几秒钟,然后在一瞬间读懂了对方的眼神,我俩飞速的爬下树往家的方向跑。
我俩跑着,但是总感觉身后有股凉飕飕的风跟着,我俩越跑越快,经过八爷的水库,忽然听见身后不远处有个苍老的声音,像是对着我们身后的什么怒斥了一声,那声音很大,却又听不见吼了什么,又很缥缈,但是又感觉很温暖的。声音刚落下,身后那股凉风就不见了。
我俩也没回头地继续跑,等到了家,躲在被子里不敢出来,父母询问情况,我俩依旧充满恐惧的你一言他一句慌乱的把整个事情描述了一遍。
父母坚持我俩看花了眼,告诉我俩以后别去那边玩,那边的路经常有人贩子。
可是那两双穿着绣花鞋的小脚我俩是清楚地看到,而且怎么能俩人同时看错,只是大人坚持我俩看错了,这事就作罢了。此事一出,那里变成了我俩的禁地,谁都不再去那边玩了。
事后,我和韩兄都认为是那群麻雀最先察觉到了那里不干净,飞过来警告,所以才做出了那些举动,只是我们太小了,没理解它们的意图。然后那俩小孩子的出现惊吓走了那群麻雀,而后我俩跑的时候后面的冷风应该是那俩小孩子在跟着,八爷水库那个声音应该是把那俩小孩子吓走了,所以后来才没有被那股冷风跟着。也不知道那个苍老的声音是谁,为什么会帮助我俩。也不清楚那群麻雀那么做的目的,虽然说也可能是巧合,不过我宁愿相信是韩兄当年救下的那只麻雀带着鸟群过来的,至于这点韩兄倒没说相信也没否认。
很多年以后,有次过年走亲戚,我妈带着我和韩兄去姥爷家,姥爷家分东西屋,中间是个厅堂。吃过晚饭后,几个大人在东屋热乎的炕头聊着天,我们几个孩子在西屋玩弹杏核,下象棋,玩扑克。我感觉有些饿,就去东屋准备要些吃食,到了门口还没开门,正巧听见母亲说到我名字,我就好奇的竖着耳朵听了起来,母亲说:“这俩孩子去哪玩不好,去我家南面坟地玩,他俩倒也不知道那是坟地,我也没敢告诉,怕吓到他俩,不可能俩孩子一起撒谎。”听着母亲把我和韩兄的事情跟着姨们舅舅们讲述了一遍,又听她说:“他俩八爷家那水库边上有个坟,那坟里埋的是他俩八爷的亲爹,估计是他拦着那俩小鬼,让俩孩子安全到家的。赶明儿,我得让孩子他爸再给烧点纸去。”
这一忽然听到母亲承认了那是小鬼,倒也没有当初的惧意了,也知道祖先们虽然已故,但是还在另一个世界庇佑着子孙,反而觉得安下了心,心间涌出一股股的暖意。
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神,信也好不信也罢,只是一句老话,我一直谨记在心,鬼神可不信,但不可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