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大雨倾盆,雨水如丝绸般织成了模糊的帷幕,将灯红酒绿的市中心染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霓虹灯的冷光映在积水的地面上,像一幅破碎的彩色画布。四周人影匆匆,脚步声被雨声吞没,汽车的喇叭声与轮胎碾过水洼的声音交织成一首湿冷的交响曲。
十字街道的中央,伫立着一个身影。她身穿黑色正装,线条利落的剪裁勾勒出冷峻的轮廓,黑色领带在风中微微摇曳。她手握一把漆黑的雨伞,伞面倾斜,掩住了大半张脸,只有几缕湿发贴在白皙的脸颊边。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她的脚边形成了一个微小的水洼。
透过雨幕,她抬起了头。那双眸子在灯光的折射下如夜空中的星光,冰冷却带着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狡黠。唇角轻轻上扬,形成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仿佛一切尽在掌控。
忽然,一阵风过,她的风衣下摆扬起,雨水随风飘散。风衣的掩盖下,隐约可见一抹银光,那是一双明净如霜的剑刃,寒意在夜色中一闪而逝。她轻轻按住风衣的下摆,动作自然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慑。
不远处的街角,一个行人猛然停住,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回头张望。但那女人依旧站在那里,静静地,宛如一座雕像,又像是随时会从雨幕中消失的幻影。街道的信号灯切换了颜色,红光笼罩她的身影,犹如火焰将黑暗燃烧殆尽。
她低声笑了一下,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然后转身,步入雨幕之中,只留下模糊的剪影和风中飘散的雨滴。
大雨依旧倾盆,街道上笼罩着一片湿冷的灰暗。女人的高跟鞋踏过水洼,每一步都溅起细小的水花,却出奇地没有一点匆忙。雨伞始终遮住了她的脸,只露出利落的下颌和那道若隐若现的狡黠笑意。风裹挟着冷意,吹起她的风衣下摆,但她的步伐稳健而优雅,像是在与风雨共舞。
几条街道之后,一座低矮却宽敞的建筑出现在视线尽头,霓虹灯牌勉强挣脱雨水的侵蚀,闪烁着模糊的字样——“黑玫瑰酒吧”。铁门旁站着两个身形粗壮的保镖,嘴里叼着烟,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过往行人。看到女人靠近时,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却没敢阻拦,似乎隐隐感受到某种难以言喻的危险。
推开厚重的酒吧门,一股夹杂着酒精、烟草和湿气的味道扑面而来。酒吧内部的混乱立刻与外面的冰冷雨夜形成了鲜明对比。男人的狂笑声、玻璃碰撞的清脆声、争吵的怒骂声混杂在一起,空气中流动着躁动不安的情绪。灯光昏暗,吊灯摇曳,墙角几个黑帮成员正围着桌子打牌,桌面堆满了钞票和空瓶子。另一边,一个醉汉趴在吧台上,嘴里含糊地嚷嚷着什么。
然而,女人却如同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她优雅地收起雨伞,将伞靠在门口的伞架上,然后慢步走向吧台。每一步都清脆可闻,渐渐压过了周围的喧嚣。黑色的风衣被她随意地解开,露出贴身的正装和腰间隐约的冷光。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但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女人在吧台前坐下,动作流畅得像是在参加一场正式晚宴。她将视线投向吧台后忙碌的侍者,微微抬了抬下巴,用低沉却清晰的声音说道:“开云(中国)一款招牌酒吧。”
侍者停下动作,抬头看了一眼女人,喉结不由得动了动。他迅速擦干手,挤出一丝笑容:“今天我们这里的‘红夜’特别受欢迎,女士要尝尝吗?”
女人的嘴角微微翘起,指尖轻点着吧台的边缘。“‘红夜’……听起来很有趣,”她淡然说道,“给我一杯吧。”
侍者点点头,转身调酒,而她则轻轻转动椅子,背靠在吧台上,目光扫视整个酒吧。那些交头接耳的黑帮成员都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音,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却忍不住在她不经意的动作间偷偷瞥向她风衣下的剑柄。
调酒的声音渐渐响起,酒吧内的气氛似乎也随着她的到来而微妙地改变。女人依旧平静优雅,仿佛这喧嚣的混乱不过是为她准备的背景乐。
侍者将一杯深红色的“红夜”推到女人面前,酒液在玻璃杯中微微荡漾,酒香带着浓烈的果香和一丝辛辣,仿佛暗示着它的危险与诱惑。然而,女人却连杯子都没碰,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丝轻笑。
不等侍者开口,她抬起修长的手指,从风衣内的口袋里取出一枚古朴的铜币。那枚铜币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深棕的光泽,边缘刻着模糊的符号,像是某种古老的印记。她微微一扬手,动作如行云流水,铜币划出一道短促的弧线,精准地落入酒杯中央。
“叮”的一声脆响,铜币沉入酒底,与深红的酒液融为一体,竟让人觉得这杯酒生出了一种致命的美感。
侍者的动作一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里多了一丝深不可测的敬畏。他迅速低下头,将那杯酒重新端起,用布巾掩盖酒杯,像是掩饰某种秘密。片刻后,他将一张泛着微光的门卡悄悄放在吧台上,用一只手轻轻推到女人面前。
“女士,请。”侍者的声音放得极低,几乎被酒吧的嘈杂声完全吞没。他并未多言,而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酒吧尽头,那扇半掩着的木门。
女人并未直接拿起门卡,而是端详了一会儿,仿佛在评估它的分量。随后,她轻轻拂开门卡,将它夹进风衣内的暗袋里,这才缓缓起身。整个过程,她的神色始终不变,优雅从容,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平淡无奇的日常。
她回头看了侍者一眼,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酒不错,但我想,下一次,币不用落水。”
侍者微微一颤,连连点头:“明白。”
女人转过身,迈着从容的步伐朝酒吧尽头走去。喧嚣的人群似乎自动为她让开了一条隐形的路,那风衣下的剑刃隐隐闪着寒光,像是雨夜中蛰伏的利爪。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嘈杂的酒吧仿佛被隔绝成了另一个世界,而她的身影很快隐没在那门后的黑暗中,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女人推开那扇木门,眼前的景象陡然一变。房间内灯光柔和,摆设奢华,一张红木书桌位于正中央,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烟灰缸和一瓶上等的威士忌。墙壁挂满油画,暗红色的地毯吸收了她的脚步声,使整个房间显得格外静谧。
书桌后坐着一个男人,他看上去四十岁出头,身穿定制的灰色西装,五官分明,手里夹着一根未点燃的雪茄。他见女人推门而入,微微抬头,眼神复杂,像是恭候已久,又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无奈。
而女人则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看到他后,反而放声大笑,笑声清脆却又带着些许寒意。她径直走到书桌前,将雨伞放在一旁,然后解开风衣的扣子,将那对明晃晃的双剑从风衣中抽出,毫不客气地“哐当”一声放在男人面前。
“告诉他们,”她缓缓开口,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霸气,“我回来了。”
男人并未表现出惊讶,而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将雪茄放在桌上,靠着椅背,仿佛面对的是一位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他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桌上的剑刃上,银白色的刀锋仍然映着寒光,仿佛嗅到了杀气。
女人从风衣内掏出一枚勋章,指尖轻弹,将它丢进男人的怀中。勋章是狼头的形状,金属表面已被时间腐蚀出斑驳的痕迹,上面还有暗红色的血迹,像是永远无法洗净的印记。
男人接住勋章,盯着它许久,目光逐渐变得沉重。他手指轻轻摩挲着那狼头的纹理,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愿再提的往事。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抬起头,声音低沉,却像在与某种宿命对话,“你让我们无法回头。”
但当他再次抬头时,面前却空无一人。女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那对双剑也随之消失,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房间里只剩下她推门时带来的几分湿气和地毯上尚未蒸干的水渍。
男人沉默良久,将勋章紧紧攥在手中,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恐惧。他长叹一声,喃喃自语:“像一场梦……不,像一场噩梦。”
房间的灯光依旧柔和,可他的世界却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深不可测的阴影。
夜雨渐渐止住,街道上的水洼依旧反射着昏黄的路灯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女人撑着伞,缓步来到一座老剧院门前。这座剧院的外墙已经有些斑驳,几处墙角甚至长出了青苔,但门口高悬的招牌依旧闪烁着复古的霓虹光:“星辰歌剧院”。剧院内传出的乐声依稀熟悉,像是一段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旋律。
她收起伞,推开厚重的木门,剧院大厅的暖意扑面而来。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香水味与旧木头的气息,观众们轻声交谈,等待着表演的开始。女人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仿佛她的身影与这座老剧院融为一体。
步入观众席,舞台上的幕布已经拉开,华丽的布景展现出一片如梦如幻的场景。乐团的奏鸣渐渐铺展开来,熟悉的旋律让女人的脚步微微一顿。她的目光投向舞台,看到歌剧演员们穿着繁复的戏服,正在排演一场经典的剧目——还是十年前的那一出。
但不同的是,舞台上的演员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些人。旧人有的老去,有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他们的歌声稚嫩,却竭力模仿着前辈的韵味。
女人在角落的一排空位上坐下,双手交叠,目光静静注视着舞台。她的身影隐没在阴影之中,周围的人没有注意到她,也无法察觉到那双目光中掩藏的沧桑与孤寂。
她并没有找到熟悉的身影,也没有期待会找到。她知道,那个人已经永远不在了——无论是这座剧院,还是这个世界。十年前的那场风波,已经将他们推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而他,早已被命运无情地从这舞台上抹去。
台上的一位男演员唱到一处高音时,声音破裂了,台下观众低声交谈,甚至有些窃窃的笑声。但女人没有嘲笑,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低下头,像是忍住了什么情绪。
她想起那个人曾站在同样的舞台上,唱着同样的旋律,声音饱含深情,能让整个剧院为之屏息。可现在,那声音只能在她的记忆中回荡,再也无法触碰到真实。
乐声渐渐低沉,舞台的灯光柔和下来,仿佛连剧院也在为那些逝去的时光哀悼。女人静坐片刻,终于站起身,默默地走向出口。她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这座剧院里再也没有属于她的过往了。
雨停了,夜空微微透出几颗稀疏的星辰。女人撑起伞,步伐轻盈,却带着一种不可言说的沉重。她消失在夜色中,像一片被风卷走的落叶,去往无人知晓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