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请回答......远征指挥部......”

虞甘棠走在陌生的荒地之上。天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陨落，大地上放眼望去尽是残垣。头盔里的通讯断断续续，对面的人很焦急，但是虞甘棠只觉得麻木。

这是梦。虞甘棠能很清晰地感觉到。所以他的动作不受控制。

“这里是泰坦军团，我是677号机动甲胄战士虞甘棠。”【虞甘棠】按了按头盔，他在大喘气，不知道是因为窒息还是因为别的因素，虞甘棠能感觉自己的呼吸很不舒服。

“甘棠......你果然还活......”对面的人似乎认识自己。

【虞甘棠】听到熟悉的声音，有些眼睛发酸，但是他还有本职工作：“我们遭到了埋伏，敌方摧毁了运输星舰，几架泰坦机甲都不见踪迹。”

“甘棠......现在，整个月球只剩下了试炼型泰坦【白龙】。”信号正在逐渐增强，对话也变得清晰。

【虞甘棠】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朝着一个方向跨过战场。

“我通过了泰坦驾驶员考核，可惜一直没有多余的机型......那艘【白龙】我可以操纵。”【虞甘棠】的速度很快，而且不知道是梦境的原因还是引力的因素，跳起来有好几米高。多亏于此，【虞甘棠】能很快地穿过复杂的地形。

“不。”虞甘棠这才发现对面的声音是个女人，“你们的行动已经失败了，不要增加无意义的伤亡！”

“任务没有结束。”【虞甘棠】不知在为何固执，“月球是最后的防线，蓝星重新组织支援根本来不及，甚至我也可能来不及，但是这是机会，只要有机会，我就不能退后！”

“......你需要炸毁链接装置，【白龙】的动力系统是Ⅲ代，必须手动操纵。”女人的声音说不出的悲伤，“你会死。”

虞甘棠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恢复视野后他已经坐到了一个狭窄的空间。

面前的玻璃窗外是漆黑一片的星空。渺小的光亮来自于几百光年外的邻居。

“任务目标：迁越技术链接装置。”

“坐标，月球，艾特肯NJYA-629”

“能源释放：超载；功放单位：正常。”

“已启动自我摧毁程序。”

“呵呵，真不愧是最暴力的试炼机。”

红色的警告弹窗占据了视线，【虞甘棠】无视它们，点开了一个程序。

“最后的通讯，来自虞甘棠。”失重感下，【虞甘棠】取下头盔，驾驶舱反射出他的样貌。和虞甘棠一模一样的脸，只是更成熟或者说衰老。

他的耳边有一种巨大的轰鸣声，像是什么巨大机械启动的声响。

“好像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我很不甘心啊。”【虞甘棠】的声音有些哽咽，“###（听不清），对不起......如果真的有下一次庞加莱回归，我一定提前找到你。”

微微一笑，虞甘棠看见了自己的倒影里泪水已经湿润了这个汉子的半边脸颊。

“我爱你。”

伴随着梦境的下坠感，虞甘棠从床上惊醒。

巨大的悲伤占据了虞甘棠的内心，抹去眼角渗出的眼泪，虞甘棠起身洗漱。

又是类似的梦。虞甘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惆怅。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种类似的梦境虞甘棠从二十二岁生日后便天天都做。主角有着不同的身份，但是都有一个名字【虞甘棠】。

有时候他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有时候是一个逃难的难民，更多的时候是像今天一样，成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士兵。

这也不是第一次在梦中死亡。

“叮叮！”门铃声响起。

“来了。”

打开门，虞甘棠愣在了门口。

门外的女孩有着混血儿一样的五官，立体精致，冰蓝色的眼眸里带着好奇，手里提着一个礼盒袋。

非主流的银色长发束成马尾，露出天鹅一般的脖颈。蓝色外套下一身白衬衣，紧身牛仔裤衬出她修长的双腿，脚上踩着人字拖，露出小巧脚趾。凹凸有致的身材从虞甘棠的角度看一览无余，以一个LSP的角度，这个女孩堪称虞甘棠见过最惊艳的一位。

明媚的女孩微微偏头，耳垂下的紫色碎钻反射出点点阳光。

“你好。”百灵鸟一样悦耳的声音钻入虞甘棠的耳朵，“我是对面的新住户。”

新住户，哦，好像前几天有几个装修公司的来过，不过我正好出差了。

“你好。”虞甘棠礼貌地移开视线，看向走廊。

这栋市中心的复试高档公寓一层只有两户，有产权，居住在此的年轻白领不少，但是大多都是租住。

稍显狭窄的走廊里摆满了纸箱和行李，不过没见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员，看来大型物件前几天就被弄进去了，现在是这个女孩自己在动手。

“一点小礼物。”女孩伸出手，虞甘棠接过，也没有打开。

他大概猜到了女孩的打算，指向外面：“要帮忙嘛？”

“嗯，可以嘛？”

虞甘棠点点头，将伴手礼放到桌上后走了出来。

女孩的行李并不多，衣物等贴身物品肯定已经被她搬了进去，一些中型物件，大概是没有力气了才让虞甘棠来帮忙。

女孩也没有说请人帮忙就坐旁边休息，稍微大一点的物件都是两个人一起搬动。

还剩一个箱子，虞甘棠帮她送进了大门。

这个箱子没被封掩饰，透过缝隙，虞甘棠不经意地看见了里面的东西。

这是？虞甘棠愣在原地，他想要看的更清楚，但是这实在太不礼貌。

“谢谢。”女孩没有察觉到虞甘棠的异样，接过箱子放到了一边。

“啊？哦，没事没事。”虞甘棠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看错了？虞甘棠不确定地坐到沙发上。有心确认。但是也不能返回去对那个女孩说想看看你箱子里的东西吧。

哦，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我都不知道。

不知道名字......梦里那个女孩也没有名字。

“唉，想什么呢。”虞甘棠拍拍脸。在城市里呆的太久了，也许我该出去逛逛，像以前一样，去散散心。

旅行风光摄影师是虞甘棠最喜欢的身份，相比起坐在书桌前研究剧本，走进大自然无疑是种享受。不过，随着事业上升，旅行的时间越来越少。工作愈加足够烦躁，偏偏这几年来没有过什么好梦，休息都休息不好。

去公园吧。虞甘棠拿起自己的NIKONZ9，在现在已经是老型号了，但是这是他第一台无反相机，虞甘棠一直留着。

公园每天都很热闹，住在周围老太太老大爷没事都往公园跑，一般都带着孩子的孩子。把后代交给父母辈抚养还是社会的常态。

公园里开着红色的花，中央人工湖边缘修缮了一圈走廊。

选好了一个角度，虞甘棠按下快门。

打开图片库，当他看见照片时，呆在了原地。

在3.2英寸的屏幕上有一个不同寻常的照片，明明是同一个角度，可是在上面的却是一片废墟。倒塌的走廊木桩上是灰色的天空，破败的残像让虞甘棠回想那些战地记者的摄影作品。

虞甘棠怀疑自己看错，他切换了图片，重新打开那一张。

不，这是什么东西？从脚底涌上的凉意让他有些惶恐地重新举起相机，这次他对准的是远处的城市楼房。

明媚的白天在照片里变成了昏暗的沙尘，大楼几乎全部消失，空有一栋残骸已经被野蛮生长的杂草覆盖。

设备有问题还是我自己有问题？虞甘棠现在很害怕。他拿出手机，得到了相同的答案。他不断地拍摄，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角度，可是，他似乎连通了另一个世界，他得到的是一份完整的场景。

我疯了？不，我很清醒。可是这些东西不会有错。

虞甘棠忽然觉得自己站在荒原之上，像是被遗弃的孩子，冷冽的风沙吹打在脸上，嘲笑他的渺小和脆弱。

“嗨？你还好吗？”

熟悉的声音惊醒了虞甘棠。

世界在这一刻似乎是黑白的，只有面前的女孩是彩色。她的银发很闪，就像是纪录片里宇宙深处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