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23岁之前,我的人生很平淡,很平稳,因为我不想惹上任何麻烦。
但麻烦是会主动找上门的。今天我的老板把我叫到了办公室,笑着通知我被解雇了这个事实,理由大概是公司的经济最近不景气之类的。
我默默地看着他在那里喋喋不休,我知道他说的可能是实话,但这和我这个兢兢业业工作的新员工有什么关系呢?
最后我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草草了收拾了一下,就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这个没待多久的地方。
我把东西随手扔在我租的屋子里,连工作时穿的西装都没换,领带一解,就走进了最近的一个酒吧,胡乱地点了几瓶酒。我不会喝酒,更不喜欢喝酒,但我今天想喝。
不知道过了多久,冷风一吹,我立马清醒了几分,才发现自己踉踉跄跄地走在无人的街道,伴随我的,只有街上零星的灯火和西装上黏黏糊糊的呕吐物,我活像只孤魂野鬼。
真正让我清醒的,是从风中传出的呜鸣的哭泣声。我晃了晃脑袋,循着声音,拐进了一条小巷。这里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四线城市,很多建设都不完备,比如在这条污水横流的巷子里,连监控都没有。
那里有两个人影,不,应该是三个,只是那个人很娇小,又被一个高大家伙压在身下,所以第一眼没看到。那应该是个女人,而另外两个高大的的男人,正在对她施暴。
我无意识地拿出手机,手却颤抖到连三位数字都差点拨错,搞不清楚是喝了酒还是单纯的恐惧。简单地描述了现场的情况,我悄悄地离开这里。我只是个普通人,不是什么该死的侠客或者超级英雄之类的东西,我这样提醒着自己。女人的哭泣和哀求声,男人们兴奋的咒骂和接连不断吐出的污言秽语,掩盖我的声音,我没有被发现。
但当我会过神来时,眼前的两个男人慌慌张张地提起裤子,向我吼叫什么,这两头公狒狒扑了过来。妈的,喝了酒真他妈路都看不清楚了吗?可不知道为何,我的记忆忠实地记载着,那一刻,我无比的清醒,那可能是我一生中最清醒的时候。我清晰地记得我想到了很多,想到了一只深陷罪恶的蝙蝠,想到了一个多管闲事的人间之神,最后,想到了没有像自己这样的傻叉来帮忙的家人。
我右手攥紧,一拳打在了一个很多胡渣的男人的脸上,他被我打翻在地,看他的神情,可能没想到一个醉醺醺的斯文西装男,出手异常果断。
紧接着,我又一拳打向了他身后那个高大的男人,却打空了。
当他揪住我的头发,把我的头往墙上撞时,我才记起,我从来都没打过架。沉闷的撞墙声伴随着我的痛苦,好痛,不只是头发,更痛的是我的脸,这凹凸不平的墙都快被我磨平了。
他狞笑着把我扔在地上,我忍着疼痛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片血蒙蒙的景象,我额头流下的血钻进了我的眼睛。
他和那个被我打到的男人对我一顿拳打脚踢,我没有说话。
“不…不,你们不要打了,他要死了…”我的意识渐渐坠入黑暗,但我似乎听到了这样的话。我听见了远方隐隐约约的警笛声,我听见了一阵渐行渐远的急促的脚步声;我感受到了有人抱着我,不停地抽泣,不断说着什么“求求你,不要死”,我感受到了血管中的血和地上油污格格不入的突兀;我想到了那些英雄人物和卑微的自己。
真他妈不该喝酒,真他妈不该多管闲事。我的记忆定格在这一刻,黑暗侵蚀着我残存的意识。
我果然不能成为英雄。
……
“好冷……”这是我现在唯一的感觉。就像刚睡醒一样,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能感受到莫名的寒意,眼皮沉重得睁不开。
“你是具有英雄潜质的人选,但你能否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者呢?”我突然听到了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
“你,你是谁?”我艰难地开口,这股寒意似乎要冻结我的灵魂一般,就连思考都变得非常困难。
“无关紧要。问题是你是否知道自己是谁。”他缓缓说道。“你……”我刚想说什么,就又一次失去了意识,昏迷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一阵雷声惊醒了。我迷糊地睁开了双眼,面前一片漆黑。
好几分钟后,我终于回过神了,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很大的房间里,而窗外大雨正倾盆而下。这应该是一间卧室,装饰得很华丽,装潢颇有品味。
这是哪里?我不是被那两个人打倒在巷子里吗?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的脑子乱成一团,双手无意识地抚摸着之前很疼的那些地方。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嗯?我急忙又把全身上下摸了个遍,发现身体上没有一处伤口,那些受伤的部位也都痊愈了,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我穿着的衣服都没有变化,西装上还沾着一些小巷里的不明污垢;内衬的白衬衫上的酒污、血液和一些不明所以的液体混杂在一起,不仅把白衬衫染成了一种奇奇怪怪的颜色,更是散发出一种让我闻之作呕的气味。那为什么我的伤口莫名其妙地痊愈了?
而且更离谱的是,我能透过衬衫看到里面的肌肉的轮廓。我不喜欢运动,虽然有一米八的个子,但是很瘦,根本不会有这么明显的肌肉。
我把衬衫的扣子扯开,露出了结实的腹肌。我不断摸索着这千锤百炼一般健壮的身躯,心说是不是有人被我夺舍了。不对,锁骨下面的这块胎记还在,这应该就是我的身体。那我的身体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强壮?
一阵脚步声突然打断了我的思绪,声音不算大,而且是在门外。诡异的是,那个脚步声不算重,但我听得非常清楚,甚至我大概知道那个人离门的距离。另外,我在这种漆黑的环境下能看清事物的程度也超过了一般人类的范畴。我的身体……究竟怎么回事?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没有躲起来,只是默默地等待。因为,或许这个人能让我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嘎吱……”门开了,出乎我的意料的是,开门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她的长发比夜还漆黑,部分垂到姣好的面容前,五官的线条朦胧而柔和;她拥有淡漠的眼神、优雅且慵懒的气质。
她穿着得体的黑色裙装,胸前散落着些许黑直的长发,这将她黑暗般神秘的美感衬托得淋漓尽致。门外的灯光和窗前的月光在她身上交融,她灵魂中蕴含的温暖与清冷隐约可见,她似乎从中世纪的古典油画所描绘的城堡向我走来。
她也看到了我,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平静又迅速地将右手伸到裙底,拿出一支小巧的手枪对准我。“等……”我还没开口,她已拉开保险,精致的手猛扣扳机。
我看到枪口闪出火光,瞬间汗毛直立,野兽般的本能让我向前翻滚,“砰”的一声,子弹打在我刚刚的所在地板上。
她似乎被我惊到了,古井无波的黑色眼睛如石子入水一样,荡开了涟漪。她却没犹豫,调转枪口又冲着我开了几枪。
又是几声枪响,但全部没中,因为我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在她没有瞄准到我的时候,我就扑了上去——双手粗暴地反扣住她的手,她的身体被压在地板上,小小的手枪滑到床边。
几乎是转眼之间,这个陌生的女孩,已经被我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