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好饿……”
光怪陆离高耸如云的高楼迅速崩塌,连带着铁盒子一样的马也如同海边浪潮一样飞快退去。整个不属于这片古史的梦境支离破碎。熟睡中的少年只觉得胃不断蠕动,胃好像活了起来,像是蟒蛇一样蠕动扭曲。
嘶……迷迷糊糊之间,他想要翻身,想要睁眼,想要找些吃食,可完全感受不到自己手脚的存在,像是被某些不可名的东西牢牢攥住,躯干四肢,浑身发不了力,失去了控制。
这到底是哪里,难道是梦吗……感受从身躯传来的触感,像是枯草,。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到底是哪里?这种枯草一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还会传来颠簸感伴随一阵阵窃窃私语的声音。
少年竭力集中意志,想要彻底脱离这段黑暗之中,意志像海上的小帆船对抗着身体大海传来的虚无阵痛。
身体传来的阵阵不适让他滴滴点点积攒起来挣脱虚无的力量,终于,他费力的睁开了眼睛,摆脱了半睡半醒的姿态。
睫毛慢慢张开,伴随着睡醒眼帘雾气的消散,世界逐渐变得清晰可见,目光所及,天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仿佛被稀释的牛奶洒在腐烂的骨植上。云层并非是流动的,而是凝固成尖锐,多边形的团块,如同被看不见的大手撕碎揉成的羊皮纸组成的天空。
太阳更是吊诡,像是有着一张人脸一样。表面布满暗黑色血管一样的纹路。陈应痴痴的看着太阳,视野中浮现出重叠的几何文案,不断重叠旋转,太阳人脸的最深处好像有着一个字,一个符文……
那是字吗?这到底是哪里?我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看着天空诡异的太阳思考着,浑然不觉相比于正常的太阳,天空是多么的吊诡。
腹部传来阵阵剧痛,好像胃袋缩成一颗干瘪的核桃,内壁摩擦时发出砂纸般的窸窣声,肠子像是扭曲的麻绳在胃部蠕动。
饿,好饿,为什么我会这么饿?
“陈应,快快醒来!”
极为苍老的声音从极高极远的地方传来。
什么,陈应,是在叫我吗?我叫陈应。
陈应被这声叫喊拉回现实,不在思绪如飞。
陈应望去,一群人向太阳落山的方向行去,人群像一列被风蚀的陶俑,麻木的在龟裂的大地上蠕动,而他也不过是这些人中的一员,不过相较于他人,他躺在板车上,拉着板车的人是一个瘦骨嶙峋的老汉。
不对,不是躺在板车上,而是被捆在板车上!!!
“岁大饥,人相食”
陈应脑海中浮现这句话,看着前面拉车的老汉,他的心不由得悬了起来。难道自己是储备粮?
陈应想的有点夸张,可是在这群逃荒的人中易子相食,再过正常不过。
人在极为饥饿的情况,有些时候还不如荒野的野兽,或者说当人的人性脱离自身,取而代之是根深于心底的魔性。
老人看陈应醒来,停下板车,俯身从车下掏什么东西,嶙峋的肩胛骨在包浆的麻布衫下撑起来陡峭的山峰。
看着老人瘦弱的身躯,陈应觉得在吃他自己之前,他应该有逃走乃至于反杀的机会……可是就算逃了,在这群饥民里面也会说不定被其他人抓做储备粮。
陈应静静的看着老人下一步动作,眸子里闪过一道寒光。
……
陈应想要说话,干裂的嘴唇一开口就携带嘴里的血腥味。
“嘶……你是谁……”
因为太久没有喝水,陈应每发出一个声节嗓子都伴随着撕裂感。
老人没有搭理他,面无表情的走到车尾,手里拿着陶罐,伸出手捏向陈应下颌骨使其张嘴,陶罐凑到陈应唇边边往里面送水。
陈应看着老人给他喂水,不解的目光死死盯着老人的眼睛,仿佛看着老人的眼睛就要得出什么结论一样。
“你……我到底怎么回事?”
“你为什么要绑着我?“
“你要绑着我去哪里?”
“……“
“去能活着的地方。”
老人拿着陶罐,自己抿了一口,便向车头走起,看着像是准备启程。
去能活着的地方,看来这老人对自己并没有恶意,可是他为什么要捆着自己。哪里有捆人带着逃荒的。陈应麻木的想着,看着自己瘦弱的身躯,不经思绪飘向天空中的太阳。大日在陈应眼中旋转,仿佛带有某种魔力,轻雾吹起,陈应仿佛被带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轻飘飘的飘荡在整个世间,大日中的字符越发清晰,可在陈应眼中还是带有一层怎么都撕不破的薄雾。
陈应用尽全力向太阳看去,依稀只看见一个字符,好像是个“妘”字。
我到底要去哪里?我又要去向何方?我又是谁?
在大胥维新派。有人说过,神是由显我,本我,超我,三我组成!
道门言说,精气神三宝中的“神”是由识神,元神,天神构成。
识神驯化,元神觉悟,天神贯通,这样一来才可以称为大修行者。
识神对应维新派中的本我亦是佛门中的心猿,人之初,性或恶或善,训化识神,用以抵御显我,方可觉悟。
元神是菩提明镜有尘埃,是显我天地育,是“我执”不肯灭。堪破显我,本我觉悟。
天神无一物,明是非,懂天矩,知天文,不逾矩。
陈应在迷迷糊糊中来到了据说只有大修行者才会到达的境界,天神贯通,超我显现,可是常规修行者大多以肉身做鼎,熬炼真我本相,如今的陈应肉身孱弱,神出肉身,反而会迷失于世间万物所构成的灵性海洋。
……
枯瘦老头看着躺在板车上睡去的陈应,不知道在想些,直到陈应头发青丝突然变白丝,顷刻间一抹灰白从发尾迅速扩散,占据陈应头顶约莫一半的头发,老头面无表情的脸终究还是有了变化,俯身低头从板车下面拿起一根缠着白布的绳子,狠狠的抽向在板车上睡着不醒的陈应。
眼见被他抽了十多下的陈应还不肯醒来,老头看向一旁拴在板车上的小黑狗,伸出手一把抓去。
那手避无可避,在狗子眼中彷佛遮天蔽日,擒拿日月。
老头拎着小黑狗的后脖颈,沙哑的说:“给我尿醒他。”
随后把狗子丢到板车上,狗子看眼面无善意的老头,终究还是犹豫地朝陈应头爬去。
如果尿不出来,那只好把狗子宰了给孙子补补身子了。老头这样想着。
看着犹犹豫豫的狗子,老头缓缓开口:
子午卯酉四正时,
闭目观照下丹池。
显识化烬归炉日,
圣婴破顶见真如
……
“我艹,这尼玛什么……”陈应睁开眼看着朝他脸上袭来的水柱,以及水柱尽头疑似小黑狗的站着尿尿的生物发出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