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醒了。

首先感受到的不是意识，而是味道。

那是一种复合型、多层次、极具冲击力的气味。仿佛夏天放了半个月的泔水桶，混合了过期香水、腐烂鲜花以及某种……生机勃勃的有机肥料气息，共同在恒温发酵箱里炖煮了三天三夜，然后劈头盖脸地糊了他一脸。

“呕——”

他猛地坐起身，剧烈地咳嗽起来，感觉自己每一个肺泡都在发出抗议。

“什么情况？公司保洁用敌敌畏拖地了吗？”

他下意识地想推一推鼻梁上的眼镜，却摸了个空。视线逐渐清晰，他愣住了。

眼前不是他那个堆满代码手册和咖啡杯的工位，而是一条……宽阔得望不到对岸的浑浊河流。河水呈一种难以形容的黄绿色，水面上漂浮着花瓣、树叶、一些白色的泡沫，以及若干他暂时不想细究的块状物。阳光炙热而毒辣，洒在河面上，泛起油腻的光泽。

远处，隐隐约约能看见不少人在河里浸浴，他们双手合十，表情虔诚，嘴里念念有词。

“我这是……在哪儿？印度旅游掉恒河里了？”林凡脑子一片混乱，“不对啊，我明明记得昨天还在公司肝‘神农尝百草’项目，连续加了七十二小时的班，最后好像……心脏一抽？”

过劳死？！

没等他理清头绪，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叮！检测到适配灵魂，神界再就业系统绑定中……】

【绑定成功！欢迎来到神界基层岗位——恒河河神！】

【员工编号：SB250（系统备注：此编号蕴含大气运，望好好珍惜）】

【当前神力等级：0（弱不禁风）】

【信仰值：0（无人问津）】

【神域范围：周身三米（您的神国，巴掌大的地方）】

林凡：“……”

恒河？河神？SB250？

这信息量比他过去一年写的BUG加起来还离谱！

“等等！神界再就业？还是恒河？”林凡在心里咆哮，“有没有搞错！就算再就业，不能安排个靠谱点的地方吗？比如西湖、秦淮河什么的！这地方……这地方是正经神该待的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体似乎是半透明的，泛着微弱的蓝光，正盘腿坐在……河面上？确切地说，是悬浮在离水面还有几厘米的地方。身下的河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他神力构成的“身体”边缘染上一丝微妙的黄色。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生命之源”侵蚀，神力护盾持续衰减中。请尽快获取信仰值，强化神体！】

“生命之源……”林凡嘴角抽搐，“系统，你管这叫生命之源？这玩意儿写进代码里都得报错吧！”

他尝试调动那所谓的“神力”，感觉身体深处似乎有那么一丁点微弱的能量。他集中精神，想象、凝聚……

几分钟后，他累得半死，手心上方终于浮现出一个……边缘歪歪扭扭，还带着个缺口的土黄色陶碗。

【恭喜您成功凝聚本命神器：恒河的碗（残缺版）。】

【神器功能：可承载液体（少量）、可接受供奉（极微量）、可充当帽子（不开云(中国)）。】

林凡看着这个比乞丐碗还寒碜的“本命神器”，一股悲凉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想他前世好歹也是个高级程序员，敲代码的手，如今用来捧个破碗？

就在他对着破碗怀疑神生时，岸边一个正在沐浴、浑身湿漉漉、留着大胡子的中年男子注意到了他。那男子看着林凡身上微弱的蓝光和悬浮的姿态，眼睛猛地瞪圆了，脸上露出极度震惊的表情。

林凡心中一喜：“来了！终于有识货的了！是我的第一个信徒吗？”

他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神圣、慈悲、普度众生的微笑，甚至还特意让身上的蓝光闪烁了两下，力求达到最佳显圣效果。

只见那大胡子男人颤抖着伸出手指，指向林凡，深吸一口气，用尽平生力气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呐喊：

“有鬼啊！！！恒河里有落水鬼（Churel）！！快叫祭司来驱魔！！”

林凡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落水鬼？！我这么帅一张脸，哪里像鬼了！你们印度神明不长这样吗？！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那大胡子男人已经连滚带爬地逃上岸，边跑边喊。周围其他沐浴的信徒也被惊动，纷纷看了过来，指指点点，脸上充满了惊恐和厌恶。

“该死的，真的是水鬼！”

“圣河怎么会出现这种污秽之物！”

“快，用圣水泼它！”

一时间，各种花瓣、树叶，甚至还有几块疑似牛粪饼的不明物体，朝着林凡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林凡手忙脚乱地挥舞着他的破碗格挡，心里有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岂有此理！我是神！是你们的新河神！官方认证，带编号的！”他气得跳脚，可惜他的抗议在别人听来只是一阵无意义的、带着水声的呜咽。

信仰值没捞到，反而被当成了邪祟，开局就是地狱难度。

林凡看着手里那个寒酸的破碗，又看了看眼前这条充满“生命气息”的宏伟河流，以及岸边那些对他怒目而视的信徒，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仰天长叹，虽然天上只有一个大太阳：

“这届信徒……绝对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他的河神生涯，就在这一片混乱、误解和牛粪的威胁中，正式拉开了帷幕。

而他的第一个小目标，也从“普度众生”紧急降级为——

“谁能告诉我，怎么才能让他们相信，我真的是个神？在线等，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