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开卷第一回也。故太史公云：凡《牟牟世家》所记之事，必古往今来而共趣之。然未有人执笔而记，何也。中国之地，天下祥泽，五千年多少事，亦付笑谈之中。人欲记，而未有能详记者。所记正史，不过为王侯将相家史也。《世家》中人，或壮烈者，或偷生者，或义焉，或苟焉。因今日告示众生牟牟兴衰，亦可浅尝一二。为史者，真而研也，故《世家》录者，皆欲泯灭之实事哉。

诸位，这书成得也奇，盖先父邹嘉纭者，藏《天海集》二十卷，其意曰：天下如海，人行茫茫也。故乃其多年之见闻。余任枢密院总裁，又有兵部主事韩郎嵘涛赠韩知耘之《琥珀录》，盖其非言琥珀也，而书比琥珀，言其中之事，皆如琥珀中小虫小草，不入琥珀不见其价值也。此二书之独到，乃史家所未见。今汇入《牟牟世家》，以小说之态说尽故事，自有笔法之拙劣处也。

话说天下之诸人类，于石器时代，分化聚落，成百姓。早有轩辕者，教化中原百姓，农得以耕，工得以商。天下无蚩尤之乱、少昊之劫也。轩辕欲开拓王土，发扬技术，故传于东南西北各处方位，欲结各诸侯之盟。诸侯见明君，欲投之。轩辕指地图而谓曰：“太行巨山，隔阂东西，西有诸部，东者荒芜。寸草难生，禽兽占之。诸公谁愿往之？”无人应之。轩辕又曰：“山东之地，皆由其治。吾封其十万户，赠种子五十万枚，铜鼎一座，有难皆可于吾商议。”诸侯某曰：“帝之子牟祖者，可以行焉。其之贤，天下称道也。”余应。帝曰：“缙云知之。”即命牟祖赴之齐，齐鲁人烟渐起。后代多有姓牟者，牟氏因此得姓。

五莲牟氏，始于先秦。原齐鲁边界有子国，国号牟。后牟子国于大变局之下，遂亡，其遗都曰牟平。牟平城居民，以旧国为氏。战国年间，牟平城东，有一女子，高姓，乃城中儒者牟易之妻也。高氏一日寝，梦有一金牛冲天，遽育有一子，牟易为其取名为牟略，归于告姓，牟氏。少从父习《尚书》。齐威王十一年，与孟子辩斗，名而远扬。齐人尊为大儒，称“告子”于世。晚年，与其弟牟翟于五莲著书，为《牟略子》。其言行哉于《孟子》章句。乃有五莲牟氏。

东汉章帝元和二年，氏族有牟长，字君高，号作廉。其先乃告子，大司空刘弘特请之，拜博士，稍迁曹县太守，垦田不实，免。长自为博士及在河内，诸生讲学者常有千余人，著录前后万人。复征为中散大夫，赐告一岁，卒于路。其膝下长子牟交，患脑疾，废。次子牟刚，商，不学儒；唯幼子牟铆，字恩强，事举业，通儒义，与其乡人余容同窗，为基友。故继家业，任谏议大夫。

牟恩强性质讷而好学。幼，父入京城，二子随父居于太学。来往客商熙攘，嘈杂喧闹，唯铆不觉。日夜斗转，而手中仅有一书，夜苦读不倦。兄笑曰：“汝学而则已矣，如此苦学，未尝可为博士者耳。”铆对曰：“兄之言是，然古今大学士，非以自学而成才哉？当有才之过余者，余何以成大儒乎？唯学，或能成才。”兄语塞。

牟恩强举山东孝廉，拜司空，后又往合浦。夏至，合浦热甚，而其不扇，汗浸其身，然持之以恒，日夜诵读。天大旱，合浦颗粒无收，其隧引百姓为渔。其三年考核，皆最优者。又会天大雨，鱼多冲岸而死。诸吏觉无所依，恩强沉稳，曰：“何不待雨停，再转而为耕？”合浦又兴。

余容始为扬州从事，月旦当朝，未入，停车门外。恩强诣丞相，历和车边，容觅虱，夷然不动。恩强既过，反还，指容心曰：“此中何所有？”容捉虱如故，徐应曰：“此中最是难测地。”恩强既入，语丞相曰：“卿州吏中有一令仆才。”

及五十载，牟恩强卒于任。唯留母子，竟无仆从。所住之房乃茅舍矣。世人多曰：“牟司空大俭者也！”话说这孤子是谁，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