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儿！辰儿你睁眼看看婶子啊！”

大夏王朝，青州青峰山脉深处的青峰宗，杂役院最靠后山的那间木屋前，张婶的哭声混着山间的冷雾飘出来。

风卷着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撞在木屋的破门板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像极了这屋子随时要散架的模样。

谁都清楚青峰宗的规矩——修为就是身份。

山顶凌霄峰的长老和内门弟子，住的是青玉石砌的殿宇，穿的是绣着宗门纹章的锦缎，连喝的茶都是百年老枞；

中层演武坪的外门弟子，虽住的是砖房，却能日日在铺着青石板的演武场练剑，还能领宗门发的丹药；

唯有山脚下的杂役院，活像被扔进泥里的破碗——木屋漏雨，地面常年积着水，踩上去“咕叽”响；

墙角堆的柴火一半发了霉，散着股腐味；连吃饭的粗瓷碗，十有八九是缺了口的。

这会儿，木屋外的老槐树下，三个杂役正歇脚，手里的烟杆儿燃着劣质烟丝，烟雾裹着他们的话飘得老远。

“你说林辰这命，也太贱了点。昨儿个就因为路过演武场，溅了赵磊师兄鞋上几滴泥水，

就被人一脚踹飞，撞在石柱上，当时就吐了血，抬回来时连气都快没了。”

矮胖子王二吐了口烟渣，眼神扫过木屋，满是幸灾乐祸，

“也怪他自己不长眼，赵磊师兄可是武士中期的内门弟子，那是他能靠近的？”

高个子李三跟着点头，手里的烟杆儿敲了敲树根：“就是！赵磊师兄那‘烈阳拳’刚练成，

正想找人试试手呢，他倒好，主动凑上去当靶子，这不找揍吗？换做是我，下手只会更狠。”

瘦脸赵五磕了磕烟杆里的灰，语气里满是不屑：“再说了，他一个连武徒初期都摸不到的废物，

活着也是浪费宗门的粮食。赵磊师兄教训他一顿，也算让他长点记性，别整天瞎晃悠。”

这话刚落，木屋的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张婶探出头来，手里攥着块拧干的破布，眼神像淬了冰：

“你们三个嚼舌根的玩意儿！辰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撕了你们的嘴！”

三个杂役见她动了真火，赶紧闭了嘴——张婶年轻时是山里的猎户，力气比一般汉子还大，

前两年有个杂役欺负林辰，被她拿劈柴刀追着砍了半座山，从那以后，没人敢再明着惹她。

木屋里，光线暗得很，只有屋顶破洞漏下一缕灰蒙蒙的光，照亮了满屋子的草药味。

靠墙的木板床是拼接的，床腿用石头垫着才没歪；

床上铺的被子又薄又硬，还打着好几块补丁，边角都磨破了；

床边的矮凳上，放着个粗瓷药罐，罐口沾着黑褐色的药渣，罐底还剩点凉透的药汤。

林辰就躺在这张床上，浑身一动不动。他身材瘦小，灰布衣服上的血渍已经干涸，

变成了暗沉的黑色，胸口那块衣服更是凹下去一块，像是被重物碾过；

他的脸白得像纸，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眼睫毛上还沾着点灰尘，

气息弱得只有把脸凑到他鼻子前，才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起伏。

张婶蹲在床边，用破布蘸着罐底剩下的凉药汤，一点点擦林辰嘴角的血痂，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他：

“辰儿，婶子知道你疼，再撑撑，婶子这就去给你熬新的药，熬好了你喝了，就不疼了……”

说着，她的声音突然沉了下去，牙齿咬得咯咯响，拳头攥得指节发白，

“操他娘的赵磊！下手这么黑，要是辰儿有个好歹，老娘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得把他的胳膊卸下来！”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刮起一阵妖风，“哐当”一声撞在破门上，把桌上的药罐都吹得晃了晃。

原本灰蒙蒙的天瞬间被黑云压满，连凌霄峰的尖儿都看不见了，紧接着，

一道紫电“咔”地劈下来，亮得让人睁不开眼，震得木屋的梁木“嘎吱嘎吱”响，

屋顶的破洞掉了几块碎木渣，砸在林辰的被子上，发出“噗噗”的轻响。

张婶被惊雷吓了一跳，赶紧往林辰身边凑，伸手护住他的头，嘴里念叨着：“辰儿别怕，就是打雷，一会儿就过去了……”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窗棂外突然闪过一道金色的光，快得像流星，“嗖”地一下钻进了林辰的眉心。

下一秒，林辰的手指突然动了动——先是小指微微蜷缩，接着是无名指，然后整个手掌都颤了颤，像是在抓什么东西。

他的眼睫毛也跟着颤了颤，沾在上面的灰尘掉了下来；

胸口原本微弱的起伏突然变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

“辰儿？辰儿你动了！”张婶惊喜地叫出声，刚要伸手去摸他的脸，就见林辰的眉头猛地拧成一团，

身子突然抽搐起来，像被抽了筋似的，“噗”地一声，一口黑褐色的血从他嘴里喷出来，

溅在张婶的裤腿上，还带着点温热的气息。

紧接着，林辰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一开始是涣散的，像蒙着一层雾，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过了几秒，才慢慢聚焦，先是落在张婶满是惊喜和担忧的脸上，然后扫过破破烂烂的屋顶，又落在自己沾着血渍的衣服上。

他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铁片在摩擦：“这……是哪儿？”

话音刚落，他的脑袋突然像被人用锤子狠狠砸了一下，“轰”的一声，无数陌生的记忆涌了进来——

大夏王朝的疆域图、青峰宗的层级规矩、杂役院每天劈柴挑水的活计、爹娘十年前在“黑风洞”任务中被妖兽撕碎的画面。

张婶每天省下饭给他买草药的样子、赵磊穿着内门弟子的蓝色劲装，一脚把他踹向石柱的狠戾……

还有昨儿个被踹中时，胸口那钻心的疼，像是肋骨都断了几根，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啊！”林辰疼得叫出声，双手猛地抱住头，手指插进头发里，指甲几乎要抠进头皮。

太阳穴突突地跳，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脑子，眼前的景象开始晃，张婶的脸也变得模糊起来。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飞快，“咚咚”地撞着胸口，撞得那处伤口更疼了，疼得他浑身冒冷汗，后背的衣服瞬间就湿透了。

“辰儿！辰儿你咋了？别吓婶子！”张婶赶紧按住他的手，不让他抓自己的头，另一只手摸他的额头。

滚烫滚烫的，“是不是头太疼了？忍忍，婶子这就去给你找大夫！”

“别……不用……”林辰喘着粗气，慢慢松开手，眼神里的痛苦渐渐褪去，多了几分茫然和震惊。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是一双瘦小的手，指关节突出，掌心还有层薄茧。

明显是常年干活留下的，不是他前世那双敲键盘敲得指腹发平的手。

他又动了动胳膊，牵扯到胸口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闷哼出声：“操……这破身子也太弱了。”

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穿越了。从二十一世纪那个天天加班的社畜，穿到了这个武侠世界。

成了青峰宗杂役院的林辰，一个连武徒都算不上的“废柴”。

张婶见他平静下来，这才松了口气，赶紧起身去桌边拿水——那是个缺了口的陶罐。

里面的水还带着点泥味，她倒了点在破碗里，又吹了吹，才递到林辰嘴边：“来，喝点水，润润嗓子。”

林辰靠在张婶扶着的胳膊上，小口小口地喝水。水有点凉，还带着点土腥味，可他却觉得喉咙舒服多了。

他看着张婶满是皱纹的脸，看着她眼里的担忧，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暖流——

这是他在这个陌生世界里，第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

“婶子，我没事了。”林辰的声音还是有点哑，却比刚才有力了些，“就是……有点晕。”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丹田，那里竟有一丝微弱的暖流在缓缓转动——

以前这具身体的丹田就像块死肉，别说暖流，连半点感觉都没有。

这暖流很细，却很温暖，顺着经脉慢慢流到四肢，让他身上的疼痛感都减轻了些。

难道是刚才那道金光的缘故？林辰心里一动，没敢声张，只是默默记住了这种感觉。

就在这时，木屋的破门被人“砰”地一脚踹开，李管事挺着个大肚子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账本，脸上满是不耐烦：

“张婆子，昨天让你交的五十捆柴火呢？都这会儿了还没动静，你想偷懒不成？”

张婶本来就一肚子火，见他踹门，火气顿时上来了，起身挡在床前，指着李管事的鼻子骂：

“你他妈会不会敲门？辰儿刚醒，你想吓着他？柴火晚一天交怎么了？

有本事你去找赵磊要，是他把辰儿打成这样的，耽误了活计也该算在他头上！”

李管事没想到她敢顶嘴，脸色沉了下来，手里的账本“啪”地拍在桌上：

“你别给脸不要脸！赵磊师兄是内门弟子，轮得到你置喙？

今天这柴火要是交不上，你这个月的月钱就别想要了！”

“月钱老子不要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张婶梗着脖子，半点不让。

“有本事你现在就把我赶出去，看看宗主知道了，是罚你还是罚我！”

李管事被噎得说不出话，他知道张婶和林辰爹娘以前有点交情，宗主当年还特意吩咐过要照拂林辰。

真闹到宗主那里，他讨不到好。最终，他只能骂骂咧咧地走了：“疯婆子……你给我等着！”

张婶看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才转身对林辰说：“辰儿你别理他，婶子这就去后山采草药，再劈点柴火，晚两天交也没事。”

林辰点了点头，看着张婶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又摸了摸丹田处的暖流，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的人生，从这一刻起，该不一样了。

武徒又如何？废物又如何？赵磊的仇，杂役院的欺辱，他迟早要一一讨回来。

他要练到武祖境，要让整个青峰宗都知道，杂役院的林辰，不是任人欺负的废物！

而他丹田深处的那道金色微光，正随着他的呼吸缓缓转动，像是一颗即将破土的种子，等着在这个世界掀起一场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