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之陆!
始祖圣禹寿尽驾龙飞升,天下分分合合,百洲混战,商机缘巧合得其九!
距今已二百载有余。
今日正是大商迁都之吉日,却偏偏天公不作美,暗云遮天,恶雨将至。
一道虚白的点,如救世之光,乱了黑云摧城之势。
然而,这点白,终是显得无力。
……
商七一袭白衣落于千丈高的观洼山,极目望去,一城落入眼,正是大商新都。
洛城。
此时,数十万兵士如蝼蚁堆叠而杀,不时有剑气掠空,更有金火焚身,玄妖乱世之术层出,使得血飘腥风,哀嚎遍野,延绵百里。
他虽发丝凌乱,却难掩俊郎之容,修长劲拔的身姿,贵透于内,威摄于外,八道炁灵绕体而行。
若不是身上白衣染红朵朵,天上暗云压顶,景不入诗,定会被认作那个玄修封帝在此临风耍景了。
不待商七缓神,一道破音响起。
“商七,你夺取商书,意图弑兄谋反,罪该诛杀。”
“是吗?就凭你?”商七回首。
“我有商帝口谕,交出商书,留你全尸。”
一道剑气劈乱了黑云。
来者正是商之重侯之一。
平侯蒙赤虎。
他临空而至,一袭血衣。
商七异于常人的眸子里,重瞳骤亮,手中玄灵聚起,一把玄刀已成,刀起于胸,白衫掠影,一刀斩下。
山顶矮树长木,皆被斩平,蒙赤虎的剑气也被斩断。
突然两道刀气,无形无势,将袭体时商七方才惊觉。
商七玄刀一横,再断刀气,威喝道:“尹鸷,秋桀,还不滚出来。”
他一双重瞳扫视着暗云败雾,刀意外行,霸气掠衣。
“弑兄夺位,杀!”
两道身影与平侯呈三垣方位,将其围困于空。
二人正是燕赤侯秋桀,忠侯尹鸷。
“三垣绝阵乃亳殷学宫守宫之阵!你们如何习得?”
“嘿嘿嘿,说不得。”
“死人一个,有何说不得!”
一道破音落。
数道人影从暗云里坠下,能藏身云雾里,可见来者修境之高。
首冲之人重甲覆身,绕体魔灵竟有八道之多,显是魔修已至封帝大境,而他手中血色的牙状长刃甚是醒目。
“沉乌血牙!”
商七一眼识得,顿时暗暗心惊。
余光里,更使他神色凝固。
一个面容苍白,身材干瘦的老者,身着玄衣,同样已入封帝大境,手拿之物,正是邪器妖雀善骨。
剩下余者,皆已入横王之境。
十地邪物,同时出现两柄,如何叫他不惊。
穿着厚甲的冥长生叼了一眼尹鸷。分明鄙其胆小却还作乱。
商七心神震惊不已,虽然三侯此次暗中重兵陈于新城,必有猫腻,却想不到其竟已联横十地。
“我道尔等何敢离开大军追至此处,原来有十地恶人撑腰,尔等可知凡叛商者,族诛姓杀。”
“你可弑兄夺位,为何不允我等移主?”
“我大商的家门之争,无论胜败,终是我大商的天下,尔等通敌叛国,罪该万死。”
“哈哈哈,你还当你是天目王不成,你现在是弑兄夺位的反贼,何敢……!”
“杀他,夺书。”
一道威严之声从暗云透出,打断了尹鸷的话语。
九口黑鼎破雾而出,龙吟大作。
瞬间,九音溃耳,乱神败意。
“驭魂夏鼎!”
商七大惊,厉声道:“你们还和谁有勾结?”
无人应答,回应他的是一波又一波的杀招。
方圆百丈,封神困龙,三垣绝阵已成。
一声乌啼,万千血羽罩于空中,那冥长生动了。
顷刻间,火燃于天,亮了这山。
“千羽火乌?”
干瘦老者岂落人后,妖雀善骨一横,漫天善骨如凌冽之刀,斩向商七。
商七玄刀暴涨,杀意叠起。
天灭斩刀!
他如神人举刀斩天,带起百丈刀气。
惊天一刀,与者惊惧。
瞬间,沉乌血啼,千羽折尽,善骨断翅,魂鼎裂解。
其他玄修识得厉害,早脱阵暴退。
一道阴柔的刀气侵体。
商七玄刀势衰,加上之前之伤,白衣再次染红,他厉目扫视着三侯之一的秋桀,其隐于结阵一角,刀气甚是邪异。
百丈玄刀再斩。
顷刻间,山塌云断,百里惧惊。
两刀劈退攻势。
然而,攻势仅仅一缓。
九鼎破而合一,一声龙吟,破霄撼天,一条数百丈的影龙盘旋着扑下。
商七心神被摄,身子一缓。
瞬间,火羽,善骨,刀剑齐至。
每一波攻击,必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或深或浅的伤。
在三垣绝阵内,商七的封帝之修难以发挥。
来不及感受痛疼,他已身陷龙缠盘困之内。若被龙影绞困,恐怕再难逃出。
危难之际,他倾尽毕生全力。
长空坠日!
刀落。
……
数声轰隆巨响,接着是久久的落石声。
龙影碎空,骨刀成粉,三垣绝阵被强大的刀势劈开。
尘灰漫空,雾云一色。
这观洼山有千丈之高,此时瞬间矮了百丈有余,商七急速下潜,逃出巨龙的龙缠盘困,尚来不及喘息。
“你不死,商难破,交出商书。”
不待商七回神,阴森声已入耳。
下坠的他逃过三垣绝阵,逃过影龙盘困,却想不到断山处,早有伏守。
万千条粗如手臂的铁链,自脚下串出,瞬间结成困牢之阵。
第一妖兵,泣血链狱?
商七暗自轻喝:“来的好。”
瞬间他内心杀意叠起。
泣血链狱外,冥长生一众人等,环伺而立,九鼎悬布上空,三垣绝阵再次结成,四周余修结为围势。
可谓上天入地,皆被封死!
“杀!”
霎时,龙影缠扑,鼎声扰神,火羽成海,善骨遮天。
白衣尽染红赤,再无一片留白。
商七倾尽全力,一刀斩退近身之攻,装作玄刀无法聚起,喝斥道:“本王将死,尔等可否让本王死得瞑目?”
“你想知道什么?”
“本王夺位,起于瞬间,为何尔等似早有伏谋?”
尹鸷冷冷道:“好,今日就让你死的明白,商迁新都,乃傳相三年谋定之策,今日之局,本是为你兄长商帝所设,若非你五万精锐突叛搅局,先一步夺走商书,那数十万兵士足以改变商之国姓。”
三朝傳相?难道他亦通敌?商七暗自庆幸,此次决断抢得先机保住商书。
他旋即问道:“大商待尔等不薄,为何通敌?”
“百洲本无主,安敢齐商语?大商妄做始祖共主之举,分封将再无寸进,侯终是侯!这个理由够了吧!交出商书,留你全尸。”
突然,一道娇弱的厉声,自远处冲天而起。
瞬间,那戾吼声带着妖气直冲天际,这一刻雷动坠空,九色闪电从四方聚闪而至。
那决绝凄厉的颤音,如巨锤重击着商七的心。
他极目望向声音响起的方向,洛水上游,闪电过后,茫茫黑雾,再无所视。
心神颤动,商七暗道:“雪儿,委屈你了,等等我,待我杀了他们,就来陪你。”
他猛然圆睁含血重瞳,厉声吼道:“乱臣贼子,罪该九诛!”
一股戾气随之升起,和远处冲天妖气共鸣,令人窒息!
“杀!”那隐雾中的威严之声短而有力。
瞬间,杀招迭起。
从厉声入耳的那一刻,商七像入了疯魔,双眸灌血,再无保留。
任凭龙鼎刀刃加身,伤及内腑,亦不管不顾,他虚踏上乾下坤,踢震走巽,那封帝九世之修,顷刻间破体而出。
发丝怒扬,如杀神临渊。
更像魔仙问世。
他仰天一声厉啸:“取天之盈,补地之缺,炼世之焰,焚化一切,开!”
突然,两道百丈焰柱,自他双眸射出,顷刻间,他被焰柱笼罩,一把烈焰之锤浮现在另一道焰柱里,他通体燃焰,瞬间握住了烈焰之锤,怒吼道:“大商的国土,岂是尔等可觊觎的?”
一锤砸出,一只三足金乌冲天一啼,暴涨百丈,俯冲向所有人。
近百里内,厮杀中的兵士眼前一亮,纷纷举头望天。
看那烈鸟之壮观。
然。
稍有迟缓者,已人头落地。
杀红眼的兵士那敢停滞。
杀。
唯有杀他,方能护己。
生命在杀伐场内,
有若风灯草露,存没倏忽。
……
商七厉笑着,眼中杀意大盛,通通都得死!
三侯首当其冲,被满是焰火的锤击中,瞬间焚化。
三垣绝阵瞬破,一众玄修惨吼声起,修境低的,顷刻成灰。
“金乌!”
“天地锤?”
“他的眼睛竟是传说中的天地重炉!”
“哈哈哈,谁都不要争,这锤,老子要定了。”
一道阴森的嘶吼,透着兴奋的颤音响起,接着从泣血链狱里窜出一抹残影,冲天而起,泣血链狱瞬间从四面八方缠向天地锤。
眼看漫天铁链如天网扑来,焰火为之一弱,商七一口鲜血喷于天地锤上。
顷刻之间,烈焰千丈,泣血链狱万千铁链触之即融。
“焚血淬锤,疯子,他是疯子,他是疯子。”
那抹残影如遭重击,颤叫着想要逃离,然而,千丈焚焰在百丈金乌翅翼的扇动下,方圆十里之内,皆是焰海。
逃,谈何容易?
泣血链狱若万千厉鬼盛宴,在焰火里疯狂的舞动着,凡被天地锤击中,必寸寸断开。
数息里,攻守易主,围杀者反成奔命人。
天地重炉,焚神炼仙!
而淬了血的天地锤更是拥有毁灭一切的力量。
“哈哈哈,觊觎大商疆土者,杀无赦!”
冥长生与那干瘦老者,纵有封帝九世大境,更有禁器傍身,却因金乌对血乌有血脉上的压制,只有逃的份,妖雀善骨更是被天地锤一碰,便幻出漫天骨魂,惨叫着逃远,二人不得不祭出死地秘术,血透出体,神魂藏于禁器,快速遁走,再不贪恋商书。
突然,一年轻锦衣男子,手握冰矛,踏九鼎而立,王霸之气扑面而至!
那本可焚神炼仙的焰火也为之一荡,在其三尺之外摇曳焚燃,金乌似是忌惮他手中的冰矛,绕飞着不敢靠近。
来人将冰矛掷入洛水河内,顷刻间,万千冰矛自水中射起,数息便集结筑起一堵千丈冰墙,这冰墙连接着洛水长河。
商七在焰柱内厉声道:“夏王孙,你终于不再龟缩了!”
一锤砸下,那千丈冰墙为之一颤。
“大商天纵之子,以身入局,可惜呀可惜!九世之乱,十方罚商,今八乱已成,虽然你为大商续了命,可你若身死,如同断了商臂,大商离亡不远也,哈哈哈哈。”
“你别忘了,妄语终归是妄语,没有商书,无人可破商……”
“你已是死人一个,商书我要定了!”
“这个恐怕难如你所愿了。”
商七话落,天地锤猛然暴涨,全力砸向冰墙,金乌更是不畏死一样,俯冲向夏王孙。
“兄弟阋于墙,大商至此亡!此妄语已成谶,安作何解?”
夏王孙不紧不慢的说着,手中冰矛挥舞间,身已敷上冰甲,那滔滔河水,更是倒涌而上,涌向那天地锤,欲将其淹灭。
“兄弟阋于墙,大商至此亡?”
商七喃喃着怔在半空,忘了继续挥锤。
虽然此次反出是为了破局,但那百年前的妄语,前半句却因自己而成真。
难道大商真的要亡?
金乌一声哀鸣,已被冰矛刺穿。
商七被这哀鸣惊醒,急忙掷出天地锤,将冰矛砸断,金乌才得脱困,落于他的肩头。
漫天洛水在空中结冰,成阵,焰火被困于冰阵。
商七心知,此战关乎大商帝国命运走向,若能临死带走夏王孙,必能使觊觎帝国者心怯。
这一战,他夏王孙必须死。
唯有誓死一战。
商七全身血爆而出,直落在天地锤上,但见天地锤上火影中如附神魔,一个如杀神破天的妖祖从锤中幻出,暴涨百丈。
一锤挥出。
百锤随至,攻向夏王孙。
夏王孙瞬间神色凝重,祭出了师门秘术。
冰域盗水!
瞬间,断了的冰矛遇水而复。
百丈冰矛中同时幻出一具冰尸,通体透明,体型与那妖祖不相上下。
冰尸在夏王孙的驱动下,挥矛而动,和那浑身散发着焰火的妖祖搏杀在一起。
顷刻间,火融冰,水灭火。
突然,水火突破了气机的极限,爆炸开来。
“嘭!嘭!嘭!”
震天巨响。
裂了这天,这山。
那毁天灭地的冲击力,瞬间蔓延开来。
一时间,天地失色,山塌地陷。
冰尸化作碎冰漫天飞溅。
妖祖亦嘶吼着遁入天地锤。
商七被炸飞出去,他那重瞳悄然闭合在一起,天地锤与金乌瞬间绝于空中,他如流星带着尾火,划出一道死亡弧线,毫无气息的坠向洛水河,一本书燃烧着从怀里跌落。
同样身受重创的夏王孙在看到那燃烧的书时,舍弃了绝杀商七的机会,强提一口内息,以绝快的身法接住了燃烧的书。
当他看到书上的字后,瞬间喷出一口鲜血,怒吼道:“假的!”
他忙去寻那商七,却那有商七的一丝影子。
夏王孙急怒道:“就算没有商书,我夏王孙亦可夺回那本就属于我夏家的九洲!!!”
愤怒声冲天而起,终因后继无力而陷入短暂的怅惘。
……
一声鸟鸣,一声婴啼。
紧接着八音齐鸣。
天地在此刻,黑如墨染,隐雷渐去,闪电已止。
眸不能视。
唯有那千丈大山在爆炸解体后,倾入洛水河的震耳欲聋之音。
一声婴啼,再次隐隐透出。
……
久久,天方能视。
有道是:“冬蛇逢暖噬潜蛟,一局残棋何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