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皆是凡人
这时，来福也从旁边走了出来。他笑道：“没想到风公子修为已经如此之高了。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还是来兄深藏不漏，躲在近处观战，我都无法发觉。”风行回敬道。
两人一番互相恭维，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来福走上前来，扔给风行一瓶专治外伤的药膏。他看了看那狐妖，皱眉道：“你这下手也太狠了。”
风行脱了上衣，将药膏抹在伤口上，说：“不好意思啊。没掌握好力道。主要是这小妖精太厉害，不使全力，我怕打不过。”
来福见这妖精被打得口不能言，无法询问，就又拿出一瓶丹药，从中倒出一颗，给那小妖精服了。
这药可不简单，乃是来福历练之时采集各种灵药，请宗门炼丹师炼制而成得，名为华清丹，专治内伤。
胡玉如吃了药，顿觉痛感大大减轻，体内元气竟流窜若疾走之飞蛇，所经之地，损伤皆快速愈合。也就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差点要了她的小命的重伤已经好了三分。她也能勉强说话了，声音变得尖利微弱起来。
来福厉声质问道：“和你一起害人的妖怪还有多少个，实力如何，都隐藏在哪儿？速速答来，否则顷刻间叫你飞灰烟灭！”
胡玉如眼珠子滴溜溜打转，道：“要我说可以，但有个条件。”
风行走上前来，作势便要跺，呵斥道：“你还敢谈条件！莫不晓得你的生死都在爷爷的脚下踩着了！”
本以为这小妖吓一吓就服软了，却没想到死到临头，脾气倒倔起来了。
胡玉如叫嚣：“反正横竖都是死，我不活了，你踩死我吧！”
风行怒目圆瞪，就要下狠手。来福却一把拦住他，对那妖精说：“说吧，什么条件？”
胡玉如挑衅般地瞅了一眼风行，说：“你们不能杀我，而且还得带上我一起走。如果你们答应，我不但告诉你们那几个妖精的所在，而且事成之后，还会给你们送上一堆财宝。”
风行摸着下巴，思索这妖精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来福直接说：“我们答应了。你说吧。”
于是胡玉如便将那几个妖精的具体消息告诉了风、来二人。
原来，其他几个妖精分别是猫妖、熊妖和蛇妖。他们四个小妖，原本只是寻常家畜野兽。但三月前，在延亭国和上清国还未开战之前，镜湖郡就来了位象气境炼气高手。这位高手居然是位列九大宗之下的御兽宗的入室弟子，年仅十五岁。他来到镜湖郡后，在野地林中捉了许多野兽家畜，这四只小东西便在其中。那御兽宗弟子便给了它们各自一颗丹药。他们吃了之后，居然在短短三个月之内便修炼成妖，化作人形。
当然，由普通野兽这般化妖，是要付出大代价的。那御兽宗弟子捉了一百多只各种野兽，最后仅十一只化妖，其中还有三只力量竟连常人都不如，被直接销毁了。这些化妖的小妖精，虽然是妖，可实力连没化妖的妖修都不如，而且从此之后只能化为人身，不能再变成兽形。
那御兽宗弟子心肠极黑，给那些小妖的丹药都是有毒的。他让小妖去捉活人，一个月捉不足得的，就得不到解药，然后毒发。毒发之时，小妖全身剧痛，简直如同剥皮抽筋一般，痛入骨髓。有些小妖不堪折磨，于是想要反抗，结果死无全尸。三个月以来，那十几只小妖因各种各样的缘故，大多毙命，只剩下这四只了。
胡玉如说完，非常期待地问道：“那个，刚才那样的丹药能再给我一颗吗？”
来福冷笑道：“你还真是天真。”说罢抽出宝剑便要砍下。
俗话说，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来福和风行可不会放虎归山。要问为什么，那就是因为他俩同属人族。
胡玉如吓得肝胆俱裂，颤声哀求道：“求求你们别杀我，我也是被逼无奈！我发誓以后绝不再害人，甘愿为你们做牛做马。你们要相信我。我真的知道有一处藏宝地，只要你们放了我，我就带你们去，哪里的财宝多得绝对能让你们一辈子吃喝不愁！饶了我，饶了我！！呜呜……”
胡玉如简直是声泪俱下，涕泗横流。强忍浑身的剧痛，翻身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额头一片血污。
她可是领教过黑心人的阴狠。知道面对那种无情之人，无论自己如何求饶，都难逃一死。现在她这般苦苦哀求，赌得就是眼前两人并不是那黑心之人，能放自己一条生路。
风、来二人同时皱眉，动了恻隐之心。
黄大仙在风行脑中用庄严的心声说到：“上天有好生之德，人有恻隐之心，恶不知悔改者，当受天谴。行恶而悔悟者，未必不受天恩。生灵之命自有天定，何人可擅定生灵之生死？”
风行问道：“你这么说，是不许我们杀她了？她可是害了不少无辜之人！难道不该死吗？”
“纵然该死，你又有何权利杀她？”
“害人性命的妖孽，就算我不杀，别人遇上了，自然也要杀。不然便是纵容妖孽伤天害理。即便宽恕，也该有个底线。”风行气愤地说。
本以为黄大仙会继续争论下去，没想到，他却哈哈大笑道：“哈哈哈，你能这样想就对了。自古以来，所谓行侠仗义者，多不过是一时脑热，便要逞一时之快者，哪里想得到其他平常之人的感受。对于行恶者，天不降赏罚，人自有定论。”
‘天不降赏罚，人自有定论’，什么意思？风行不由自主地开始思考起来。
想想黄大仙的话，风行猛然间醒悟。
站在天地的角度来看，世间生灵，无高低贵贱之分。一个人没有任何权力去毁灭另一只妖，反之亦然。但从人的角度来看，妖害人，人自当有权力降妖。可从人的角度来看，还可以分。一是站在自身的立场去看，那么行侠仗义往往就会沦为泄一己之私愤的祸事；二是站在人族的立场上去看，行侠仗义的最终目的就是使整个人族的利益不受损害。
天不降赏罚，即从天地的角度去看；人自有定论，则是从人本身的角度去看。
看的角度不同，做出的决定可能就会天差地别。
面对何种情况，用何种角度去看，这不是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更多的，还是要靠自己去分析，去判断。尽可能详尽地明白自己的决定能造成的后果，而后才能做出最适合的决定。
现在就有这么一个问题摆在了风行和来福眼前。
风行和来福两人对视一眼，俱是看到彼此心中放下了一架重担。
来福收起宝剑，冷声道：“见你诚恳悔过，我便饶你性命。此后，跟着我二人好好修行，若再干伤天害理之事，定斩不饶。”
胡玉如脑袋在地上磕得咚咚响，喜极而泣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俩终究还是一般人，当然多从自己的角度看待问题。
圣人不常有，凡人无穷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