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师徒对话
一股白色仙气从风行眉心冒出来，化作一个人形，正是黄怀民。
“阿松，你这是……你把数十万年的修为全都舍弃了？”黄怀民嘴角抽动，眉头皱成了一团。
“师尊，弟子不得不这么做。”左首相大人，眼角含泪，俯身跪在地上。
“修仙不易。历经数十万年，承受无数劫难，你才勉强修成天行仙，即便是遇到了天大的难题，也不该放弃修为啊！为师遭受封印，十万年不得脱身，修为境界更是丝毫不见增长，亦未曾放弃问道之心。而你现在却散了修为，躲到这隐蔽之处安享富贵。左松，你是我的大弟子，我素来看重你。如今，你也要与我背道而驰吗？”
“望师尊恕罪，还请听弟子解释。”左首相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你且说说！”黄怀民拂袖转身，侧身对着左松，神情落寞地盯着一支火把。
“师尊，”首相大人站起身来，抹去眼角的泪痕，面朝黄大仙，“弟子不肖，未能守住您留下的基业，大同联盟已经分崩离析了，设立在各个星域的大同学院也都被摧毁。”
风行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黄大仙浑身猛地抖动了一下。
“自从师尊与仙祖大战落败后，大同联盟的众多强者纷纷倒向了仙祖一方。在短短数百年间，大同联盟所占有的星域全部被仙界夺回，您的宣扬的理念也受到了仙界的打压。而今，整个万生灵界无一人敢说‘大同’二字。师尊您数十万年的心血全部毁于一旦。”
“你的其他同门呢？”风行看到黄大仙面色铁青，双拳紧握。
“一部分隐藏在万生灵界的各处，等着师尊回归，一部分投靠了仙祖，还有一部分则隐退逍遥去了。”
风行注意到首相大人神色哀戚，黄大仙则稍稍松了口气，也不是那么紧张了。
黄怀民转过身来，望着左松，叹了口气，说：“所以，你已经放弃了对我的追随，放弃了我们曾经的理想了吗？”
“师尊，”左松盯着黄怀民的眼睛，“我并没有放弃对您的追随，也未曾放弃我们的理想。否则，您今日也不可能再见到我。”
“你舍弃了仙道基业，如今只是一介凡人，又能做些什么呢？阿松，你糊涂啊！”黄怀民背着手，踱来踱去。“你的师兄弟们修为皆不如你。若是你能击败仙祖，救我出去，我们必能重整旗鼓，卷土再来。但现在看来，我复出无望了。”
“师尊或许还不知道，那位将你封印的仙祖已经被我斩杀了。”
“什么？”黄怀民难以置信地瞪着左松。他又痛心道：“既然你能斩杀仙祖，为何不趁机整顿仙界，在仙界和万生灵界贯彻大同的理念？”
左首相大人摇头道：“师尊您想得太简单了，哪有那么容易。仙界存在不知多少亿万年，其中更是诞生了数十位仙祖。我斩杀一位仙祖，很快就有一个更加强大的新仙祖产生。我在仙界坐镇不过短短一百年，便被驱逐。大同联盟的的大部分同道们纷纷背弃了曾经的许诺下的誓言，即便定下严刑峻法，依旧不能制止他们。师尊，您这十万年的沉思还没想明白您所行道路根本就行不通吗？”
“胡说！仙界欺压万生灵界亿万年，妄图主宰万物生灵的命运；所谓的仙人，享尽世间一切快活，却视凡人如蝼蚁。这仙界不该推翻吗？作恶的仙人不该诛杀吗？当初，你还是一介凡夫俗子之时，被所谓的强者弄得家破人亡，那种被人踩在脚下蹂躏的痛苦，你难道已经忘记了吗？我修仙成道，向亿万生灵宣扬大同之道，引万千强者归附，足以证明大同之道是人心所向。天下凡人受仙界压迫已久，我欲推翻仙界，振臂一呼，响应者云集。创建新的仙界，秉持新的仙道，让天下凡俗不论贵贱，皆可修道成仙，让世间再无高低贵贱之别！我这么做，有何错？”
黄大仙浑身散发出滔天气势，厚重的仙威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拜，瞬间充满整个密室。墙壁上所插火把滋滋啦啦作响，火势高涨。
见到黄大仙怒目圆睁，发丝散漫，衣袖鼓动，衣襟翻飞，怒发冲冲的模样，风行心中大惊。他感到锐利如刀、沉重如金的仙威丝丝缕缕渗入的体内，直至骨髓，甚至影响到了神魂，让他感到一股灵魂几乎要被撕裂的痛楚。风行不敢出声。他的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而不停地颤抖。他已经脸色发白，汗流浃背了。
风行知道，黄大仙毫不顾忌地释放仙威，说明他已经愤怒至极。
“师尊您坚持的大同理念没有错，但您所行的道路却无法通达大同世界。您难道从未想过您若真的击败仙祖，统领仙界之后，不会成为一个新的仙祖吗？即便您不想成为仙祖，万万年之后，仙界依然高悬于凡界之上，世人又该如何评价师尊您？”
左首相愈加恭谨地说道：“待到师尊逍遥于无限虚空，再不理世事之后，难道仙界就会自动倾覆？仙人就会就此消失？强者便不会再欺压弱者了吗？依弟子看来，即便师尊您成功再创新的仙界，这世道也难以成就大同之世！”
黄大仙喉头微动，张口久久不语，眼中尽是迷惑之意，显然被左大首相的话给震惊了。
“你是说我数十万年的心血全都白费了吗？”黄大仙似在自言自语。
“并非如此。师尊您已经在湖中投下鱼饵，将在大湖中引发长久的动荡。仙界诸仙为镇压蜂拥而起的反叛，在万生灵界已经疲于奔命。师尊，您撒下的种子，已经在生根发芽了。不过，在弟子看来，那点种子太少、太弱，即便长成，也是独木难支。师尊您曾说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如今我要做的便是广布星火之种。种子已经埋下，即便现在看不到成效，千百年后，这万生灵界必将燃起一股熊熊大火。到那时，师尊与我等心心所念的大同之世必将到来！”
黄大仙叹了口气，说：“我以为，七十万年的时间，足以倾覆仙界，足以再创万生灵界。看来，的确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仙界屹立亿万年，与万生灵界互相依存。二者对彼此的影响深远而且难以磨灭。我想从上至下完成对整个仙界、万生灵界的变革，却没考虑到即便仙界被推翻，万生灵界依旧会再诞生无数的仙人，仙界便又会重新崛起。阿松，你说得对，我的路子走得有些错了。现在，你又是如何做的呢？”
“弟子自散修为，分身亿万，前往万生灵界各处传道。”
“这便是你修为尽失的原因？唉，修仙不易。而今你又要从头来过。若不能重新修成正果，你便要身死道消了。”
“师尊不必为子弟忧虑。弟子化身亿万，早已经已经领略无数人生，已经心满意足了。如今，我能将这份大同理念传播下去，便死而无憾了。”
“左松，你的修为见识已经超过我了。你当真做到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黄大仙说着朝左首相大人恭恭敬敬地躬身一拜。
“师尊谬赞！弟子毕竟还是没能保住师尊的基业，望师尊恕罪！”
黄大仙长舒一口气，双手从前往后抹了一遍头发，笑道：“好了，好了。听你一说，我就看开了。基业什么都是浮云。你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路子，我以后就管不着你了。那个家伙还在监视我，以后有机会再聊。好好干吧，阿松！”
说完，黄大仙化作一道亮白色仙光没入风行眉心。
风行顿感全身一阵轻松，所有的不适全都烟消云散。
左首相大人朝风行深深一拜，然后直起身来，露出慈祥地微笑，对风行说道：“今日你在这密室里所见到的、所听到切不可向外泄露一丝一毫，明白吗？”
风行赶紧低头作揖。“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