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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君歌

第十二

诉君歌 郁苏溪 3445 2025-11-14 19:32:45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儿郎读书时。颜真卿·唐

  今日也在努力读书的皇帝陛下。

  陛下笔耕不辍,中途小憩走到殿外长廊溜达,瞧见殿外伺候的面生的年轻的圆脸宫女,穿着一身鲜艳的宫装,以前记得好像是个尖脸看着有些年纪的宫女,随口问道:“朕好像没见过你?”

  宫女行礼怯生生道:“奴婢新月,是新来乾清宫的,以前的翠竹姐姐年龄到了放出宫了。”

  皇帝点点头也没放在心上,跟在陛下身后的太监礼平公公暗有深意的瞟了一眼小宫女。

  小宫女含羞带怯、目光依依不舍流连在天子的背影上。

  小皇帝松了松全身的骨头,继续奋笔疾书。

  此时,凤稚用天蚕丝发带蒙着眼睛在明珠殿玩抓美人的游戏,如意没当心被躺在地上的脚绊倒了,动静太大,被小公主抓个正着。

  如意娇嗔一声“哎呀!”

  凤稚洋洋得意的抓着美女的纤纤玉手:“嘻嘻嘻。”

  被如心踩到脚的小豆角哭丧着脸。

  惟妙惟肖吐舌头:“谁让你脚伸那么长。”

  另一边,狐面凤眼玄衣银甲,骨节分明粗糙的手指端着一盆开的茂盛的石榴花施施然进殿求见太后。

  一个农家子弟仅靠自己走到禁军中尉的位置,没有绝顶的武艺、心机手段是走不到这步的,听闻他身手了得轻功快如闪电,敌人只能看清他的银甲,只感觉到天空中血液飞溅,所以他被称之红莲银甲。

  我很喜欢“红莲银甲”这个名字,显得很唯美,没有那么粗鲁血腥。

  萧嶷岷恭敬的行礼,态度诚恳:“回禀太后,荀草之事已查明,有个讨厌周妙雪招摇炫富的秀女陆文珍将她贴身携带的香囊倒了,就倒在这个花盆里,现查明荀草就在泥土里。”

  我吐出一口气,伸手扶额:“真的是不怕恶人绞尽脑汁,不如蠢人灵机一动。”

  微澜轻轻拍抚我的后背,时雨又端来一蛊木樨清露。

  凤眼青年微微抬首,面露无奈之色:“经多方查证,除了陛下让暗影卫将秀女们的首饰扔在梧桐树上,并没有其他无关紧要人出入过储秀宫,臣想那就是储秀宫内部的人做的,偷盗之人也不了解荀草的价值,后经多方问询,陆文珍心虚之下就招了。”

  掩藏在黑暗之中的邪恶之人纵使机关算尽獠牙锋利,总有蛛丝马迹,尚有理智逻辑存在。

  而蠢人的行为,往往灵光一现、毫无动机,无处可寻。

  萧嶷岷立即呈上一份名单:“天仙子经多方查证乃是忤逆秀女李氏误食,她指缝里的马钱子则是制作药粉时留下的,这两种草药都是储秀宫的采买太监收了银子,辗转了几手人才购入,忤逆秀女曾自学药理又不精通企图谋害他人,但最终自食恶果害人害己。”

  我弹了弹护甲,漫不经心的吹了吹,点了点名单:“把他们都砍了。”

  狐面男露出为难的表情:“太后,这?”

  时雨轻声细雨劝解:“太后,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我目露不悦:“那你们说怎么办?”

  后宫下毒屡见不鲜,杀都杀不完。

  微澜沉思了片刻:“日后您和陛下的膳食,多加两道试毒的工序。禁军对所有进出皇宫的人多检查一遍。”

  “回禀太后,女官所言甚是,后宫人数众多,每年都有新人入宫人心难测啊,只能防范于未然。”

  微澜拿银针试了试汤羹,又盛了一点在碗盖上尝了一口,用手挥了挥闻了闻气味,放下心来。

  我敲了敲桌面:“不知情的可以放过,知情的除恶务尽。”

  他跪拜行礼:“是太后,臣马上解决。”

  我笑着接过微澜递过来的勺子,尝了一口,很清甜。

  京都某处清幽的府邸,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皇帝出宫带了足足五百人随行,光侍卫就有四百余人,将不大的府邸围得水泄不通,一只鸟都不要想飞出去。

  陛下看到徐安世脖子上缠着厚厚的巾帕,隐约起伏的躯体证明还他活着,受伤那日的衣袍浸满了血随意的扔在了地上。

  宋太医唤:“徐大人醒醒。”

  张太医也喊:“徐大人,陛下来探望您了。”

  听到声音,面容晦暗、嘴唇皲裂、喉咙干涸的青年努力出声:“渴……水。”

  宋太医连忙用撕成布条的帕子沾了沾水擦了擦他的唇:“徐大人,你还不能喝水,你的脖子差点被割断了,有内伤得过几日才能饮水。”

  小皇帝焦急的问:“徐卿,你可看清谁刺杀了你?”

  虚弱的青年勉强睁开眼皮,又合上了,嘴唇微动:“看,光……”

  陛下蹙眉:“看到了光?”是剑吗?

  徐安世挣扎着睁开眼皮,又太过勉强,手指抽搐。

  张太医着急忙慌的安抚患者让他别乱动,扭头建议领导:“陛下,徐大人喉咙受损还不能多说话,你让他修养修养吧。”

  徐世安只觉昏昏沉沉又毫无知觉的昏睡过去了。

  张太医心有余悸:“幸好徐大人及时捂住了伤口,不然失血过多必死无疑了。”

  月明星稀、料峭春寒,寅时,刚从大理寺审问犯人出来的徐安世收紧了披肩,抬头看了看天色,决定直接去上朝就不回府了。

  刚到玄武大街,万籁俱寂,连鸟雀虫声都消失了。

  徐安世觉得奇怪刚撩起轿帘,一道寒光闪过,脖子嗖的一凉,他立马伸手捂住,只觉嗓子里有甜丝丝的铁锈之气,突然喘不过气,眼前一黑,只想咳嗽,可都是血,指尖衣袍袖子上都是血,脑海昏昏沉沉只觉身处幽冥,前程往事如走马观花一一浮现。

  混沌之中,他无意识的倒在了轿子里,身体滚了出去。

  随从惊恐的大声喊叫:“徐大人,徐大人!来人啊,有人行刺朝廷命官!”

  “禁军呢?快来人啊!”

  迟迟赶到的禁军立即包围了玄武街,把身受重伤的徐大人送到了最近的医馆。

  陛下回宫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他宣了执金吾问话。

  “朕命你一月之内必破此案,不然你这个执金吾也就别干了!”

  身影俊拔眉眼锐利的青年成竹在胸:“臣已有些眉目了,定不负陛下厚望。”

  “朕信你!”

  等青年离开,小皇帝又宣了大理寺左右少卿。

  陛下郑重其事嘱托:“爱卿,你们都是朝廷的肱股之臣,谁先破了此案,谁就是下一任大理寺卿,如若破不了此案,朕就将你们调到礼部去。”

  左右少卿对视一眼,头皮发麻:“臣领命,定将侦破此案。”

  陛下衣袖一挥:“快去吧!”

  大饼画了,恐吓说了。

  皇帝一个人静静的坐着,一半脸在暗处、一半脸在明亮处,目露寒霜面无表情:“十七,去盯着太后。”

  空中传来一道空灵的声音:“是。”

  春光融合暖风轻拂,层层叠叠、璀璨夺目的琉璃瓦,华丽庞大、气势恢宏的宫殿,花团锦簇、绿意盎然好一派兴兴向荣的皇家气派。

  美丽的躯壳里,包裹着黑暗冷酷阴谋算计。

  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丑陋的东西。

  我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寒意,四面八方看不见的眼睛都在盯着我。

  予将要做一些陛下嫌恶的事情了,希望他不要太早发现。

  我正经端坐:“执金吾暂代卫尉一职总不是长久之计,大理寺卿之职陛下让左右少卿轮流兼任,这是怕徐安世被夺权,陛下果然长大了。”

  隔着屏风,下面坐着一位藏青色襦衫的中年男子。

  我问:“宁大人,你怎么想?”

  两鬓染霜面容儒雅的男子微微躬身:“回禀太后,禁军卫尉之职事关京都皇宫安危必要找安全之人任职,执金吾慕游期大人乃世家子弟锋芒毕露、年轻气盛,但经验不足恐难以堪当大任。”

  他再直白点就是说慕游期就是个靠家世上位的热血青年,没有经验也不懂为人处世。

  慕游期也是陛下的伴读之一,他精通慕家剑法、擅长霸王枪,也算是年少有为、武学奇才,但太过桀骜不驯,典型的刺头。

  禁军卫尉之职他不适合,但陛下主意已定,连在朝堂之上讨论都没讨论,这就是陛下的小心思,抛出大理寺卿的饵让众人争抢议论,禁军卫尉都被忘了。

  或者说,也都没有忘,朝臣在等慕游期犯错,既不得罪皇帝,又能重新举荐他们的人。

  “太后,禁军卫尉必须得找可靠之人担任。”

  我摇了摇头:“予知,恐陛下不喜,暂时等等吧。”

  宁大人皱眉:“天子年幼,不懂世事艰险。”

  “宁大人,你此番调查,可有何线索?”

  “据闻江湖第一高手进京,臣派人与之比试,程景仪擅长剑法,但此人并非重金可收买之人,他与徐大人并无仇怨。京中善剑高手尚有十余人,需逐一排查方可。”宁大人从袖口掏出一张图,“张正太医据查,伤口深而细长,绝非普通兵器,臣派画师画出此凶器的图案,正去兵器库逐一排查。”

  我唤道:“霁月。”

  玄衣劲装女子抱臂出现。

  我指了指宁大人手中的图:“你看看。”

  霁月瞬间移步宁曦身后,仔细看过后:“这像是鱼肠剑。”

  中年男子抬头,目露兴奋之色:“霁月姑娘你可确定?”

  霁月耸耸肩:“不确定,我只是听说过,也没有真的见过鱼肠剑。”

  男子心情大起大伏:“那也算是有线索了。”

  霁月戳了戳男人的后背,肌肉紧实:“宁大人,您续弦没?”

  宁大人失声:“霁月姑娘?”

  霁月嘻嘻笑:“我瞧你神采奕奕身强力壮,一副身体很好的样子,一直鳏居能行吗?”

  宁曦大人克己复礼温文尔雅,这辈子都没听过如此虎狼之词,没见过勇猛豪迈的女子。

  我见宁曦面红耳赤似有恼怒之色,轻声道:“霁月退下。”

  我解释说:“宁大人不要与霁月计较,只是前些日子,为陛下选秀,张太傅的女儿也参加了,就闲聊了几句。”

  宁曦想到之前妹妹宁太妃想为他续弦一事,脸色微变:“臣无意续弦,辜负了宁太妃好意,望太后多加劝解,臣一心公事,以前就未多加关照家事,也没多陪伴妻子,发妻病故,臣内心愧疚不已,且宁太妃总开云(中国)未婚女子,臣不愿耽误。”

  我笑了笑:“宁大人倒是通透,那你且去忙吧,予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这两兄妹倒真是有趣,一个说哥哥同意续弦,一个让我劝妹妹不要给他续弦。

  都是为了对方好的心态,可能我和凰儿也是如此,我觉得是为他好,他想让我少操心。

  但我恐怕不能让陛下称心如意了。

  他还太年轻太自以为是了,他稚嫩的翅膀经不起一点狂风巨浪。

  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早已波涛汹涌、暗流涌动了。

  枯树枝上停着几只鸟雀,院内杂草丛生断墙残垣,偶有一只玄色狸奴经过。

  男人的脚步不徐不缓,美须乌发、身姿英挺。

  他伸手露出一双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推开门。

  吱呀一声。

  一个蓬头垢面,手脚不自然弯曲的女人,目露癫狂。

  张太医第一百遍询问:“说吧,谁指使你给陛下下毒的?”

  女人大喊大叫:“我没有下毒我没有,我是皇妃,大胆刁奴,我要让陛下杀了你,满门抄斩,杀了你!”

  刚进门的赵黎之问:“她疯了?”

  张太医上下打量女人,确定道:“装的。”

  疯疯癫癫的女人:“啊啊啊啊啊!”

  张太医摸了摸胡子:“赵大人,我要走了,徐大人那里还需要我,不然等会宫门关了我就出不去了,万一徐大人出事了,陛下一定会气的砍我。”

  男人从袖口掏出一卷布袋,把里面的工具取出来,一一摆放整齐。

  细细带上手套,温声细语:“姑娘,某精通穴位,一定不会让你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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