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犬喜我归，低徊入衣裾。唐·杜甫《草堂》
明珠宫。
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宫女蹲在地上围成一个圈。
“真可爱！”
“眼睛真大，毛茸茸的。”
“哎呀，它舔我了，好痒。”
走近了些，看到一只金白两色长毛小狗，憨态可掬。
小狗一直往小女孩身上爬，小女孩笑的“咯咯咯。”
小女孩见到我两眼放光：“母后！”
宫女们起身行礼：“太后金安。”
我含笑：“免礼。”
凤稚迫不及待的拉着我的手：“看汝南王叔叔送的小狗。”
我也蹲在地上，瞧着到处跑的小狗。
眼睛大大的圆溜溜的，鼻子短短的扁扁的，虽然地包天但是很可爱，金头白身，非常可爱。
宫女有拍手的，也有发出嘬嘬声的，还有扮鬼脸的，为了吸引小狗也是各出奇招。
小毛团子到处疯跑，时不时发出小奶音，汪。
凤稚见小狗跑到如意的怀里，着急得喊：“小狗快过来呀，快过来。”
等皇帝和汝南王来明珠宫，就看到一群人都蹲着，嘴里还“啧啧啧”。
陛下跑过来凑热闹：“你们在干嘛？”
宫女们连忙行礼：“陛下圣安，王爷吉祥。”
小女孩举起毛茸茸的小奶狗，一脸骄傲：“皇兄快看，是皇叔送我的小狗！”
小皇帝也立即炫耀：“皇叔也送我一匹汗血宝马，那叫一个凤臆龙鬐、膘肥体壮！”
凤稚昂首挺胸，双手叉腰：“小狗更可爱！”
陛下垂眸瞧着小不点，满眼不屑：“汗血宝马更厉害！”
凤稚举起小狗，一人一狗皆水汪汪的大眼睛，争强好胜的皇帝陛下不得不承认：“狗儿是蛮可爱的。”
凤稚立即多云转晴，喜笑颜开：“嘿嘿，皇兄你摸摸小狗。”
陛下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好软啊！”
小狗舔了舔皇帝的手指。
“好痒。”
“皇兄我们给小狗取个名字吧。”
我笑意吟吟的看着两孩子相亲相爱和谐相处。
察觉到一道注视的目光，回头见青年不知何时站我身后，于是没话找话：“王爷还未出行？”
矜高孤傲的王爷：“嗯。”
皇帝立马插话：“母后，皇叔说要等朕大婚以后，才继续远足出行。”
王爷“呵呵”一笑。
我接过陛下怀里的小狗，忍不住抚摸，毛毛太柔顺了：“太可爱了。”
小狗一个劲往我脖颈拱，太热情活泼了。
荔磐眼巴巴的：“太后，我也想摸摸。”
时雨微澜也眼巴巴的想要摸狗。
我把狗儿轻轻放在离我最近的微澜怀里。
一群人都围着小狗，每个人都要抱抱摸摸。
我先前让人去寻小狗，也没找到合适的，没想到汝南王寻到了一只如此可爱的：“汝南王费心了。”
汝南王也屈尊摸了摸狗头：“没想到太后还喜欢小动物，怎么没养一只。”
我突然想到雪花眼眶泛红，泪意涌上：“予此生都不会养小动物了。”
雪花是我进宫后一直养的狗儿，可惜，它被害死了。
青年见我眼眶微红，也想起过往，沉声：“对不起。”
我摇头。
我当年进宫受封才人，一直未曾见过先皇。
乐得清闲，于是多花了些金银托太监买了一只狗儿。
可惜，我后来被先皇宠信，连累了我的雪花。
一只灰色圆滚滚胖乎乎的小狗，虽然小，却特别忠诚勇敢。
我在心里偷偷把雪花当成弟弟，还给它取了一个名字，赵玉树。
赵玉树被勒死，剥了皮扔。
一想到赵玉树的惨状，我就心生怨恨。
一只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别气，都过去了。”
我挣脱他的手：“予，无碍。”
我早将那些人扒皮抽筋、碎尸万段、灰飞烟灭了。
凤稚坐在铺着金丝毯子的地上托腮：“皇兄，狗儿就叫团子吧。”
皇帝戳了戳软软的狗肚子：“飞雪好听！朕的汗血宝马就叫踏雪。”
凤稚噘嘴，眼珠子一转：“它这么小，又不会飞，就叫雪团吧。”
陛下点头：“好吧，就叫雪团。”
今日的午膳格外丰盛，算是家宴。
素火腿、烩三鲜、酸黄瓜、镶银芽、万福肉、熏肘子、炙羊肉、翡翠豆腐、烩金银丝、海蜇炖鸡、红烧狮子头、红烧鲍鱼、黄焖羊肉、挂炉烤鸭、燕窝鸭子、龙井虾仁、水晶肴肉、黄焖鱼翅、珍珠丸子、玫瑰甜酒、莲叶羹、荷叶饼、牛乳糕、牛乳燕窝、荠菜馄饨、燕窝鸡丝汤……
御膳房专门做了一碟羊乳乳酪，给雪团吃的。
凤稚吃饭都记挂狗子，还把自己幼年佩戴过的一串绿松石项链戴狗脖子上了。
君子讲究，食不言。
但是家宴随意了许多。
啊呜一口吃着羊肉的凤稚，吞下肉：“母后，踏雪长大了能吃炙羊肉吗？”
我喝了一口雪梨燕窝羹，拿着绣帕擦了擦嘴角：“可，让御膳房不要加调料即可。”
陛下笑意吟吟显然也很喜欢狗儿：“让工匠做个烘篮吧，里面垫个软垫！”
汝南王修长如玉的手指端着玉杯：“御狗宫人明日进宫，教教狗儿规矩。”
陛下好奇：“皇叔，你此次还带了什么稀奇物件回来？”
汝南王意味不明看了我一眼：“臣路过舒家老宅，就顺便拜访，带了些舒家老人转交给太后的东西。”
舒家是我母亲娘家，老人指的是我的外祖外祖母。
皇帝关切问：“太外祖和太外祖母身体可康健？”
自我封后，舒家年年都会差人带许多货物进宫，各种食材、衣物，一年四季风雨无阻，尤其是我诞下凰儿，舒家送的东西都变成适合孩子的，因此我还嫉妒了许久，后诞下凤稚，又多了许多小姑娘喜欢的小玩意。
从小凰儿凤稚到也知道有两位老人很记挂他们。
凤稚附和：“是啊，我都好久没见过太外祖了。”
陛下哼了声：“你就没见过好吧！”
先皇驾崩，舒家担忧，我让赵悬之派人接了两位老人和母亲进宫。
那会儿凤稚年幼，就没有与舒家人见面，倒是凰儿与我母亲外祖外祖母见了两次。
后来，凰儿登基以后就再也未曾谋面了。
只是，汝南王与我也多次见面，怎么都没告诉我，帮我带东西了。
我举杯：“多谢汝南王了，时雨记得将礼物盘点入库。”
汝南王神情淡淡的，薄唇轻启：“不谢，只是举手之劳。”
荆州城。
古朴巍峨的城墙巍然耸立。
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街道。
一对可怜的母女，面黄肌瘦，衣衫破旧，风尘仆仆，中年女人拎着满是补丁的包袱。
两人站在街头张望。
衣衫褴褛、头发花白乱的老人在街上乞讨：“大爷，行行好吧。”
酒楼小二毫不客气的驱逐：“去去去，臭乞丐离我们酒楼远点，不要打扰了客人！”
小丫头愤愤不平：“狗仗人势的小人！”
中年女人淡淡的说：“别多管闲事，他们要是好心施舍，乞丐们都蜂拥而至，生意还做不做了。”
小丫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娘，我饿了。”
中年妇人张望一番，看到一个摊子：“吃馄饨吧。”
女孩点头：“好，我要吃大碗！”
两人在馄饨摊坐下，放下包袱：“老板要两大碗青菜馄饨。”
馄饨摊老板高声应和：“好勒！”
女孩见那个老乞丐四处碰壁非常可怜，摸了摸荷包：“娘，我去转转！”
中年女人端起茶碗：“嗯，别走太远，不要迷路了。”
女孩在摊上买了十个大馒头，找到了那个老人。
“给你。”
老人将碗收回，伸手：“我不要馒头，给我钱！”
小女孩不可置信瞪大眼睛：“你不是要饭吗？”
老人吐沫横飞：“没钱别挡路！”
失魂落魄的女孩拎着一袋馒头回来了。
中年妇人指了指刚上的热气腾腾的馄饨。
“吃吧。”
两人熟门熟路的回到租住的落脚小院，显然不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
女孩一进屋就嘟囔：“小姐，那个老乞丐竟然说没钱别挡路！”
中年妇人的声音忽然变得年轻清脆：“那老乞丐可能比你都有钱。”
“他怎么可能那么有钱？”
“他衣衫虽然破旧，露出的手却比馄饨摊老板的手都要细，显然没吃过苦，不是假乞丐是什么？”
中年妇人倒了茶，一口饮尽。
“我们此次行刺虽然失败了，但也不是毫无所获，至少了解到了晋北王并不是传说中的病弱，他虽然一心求道，但也不是对帝位无动于衷的。”
虽然徐安世并不是一个贪官，但他为南朝效力就该死！
丫头坐下，也倒了杯茶：“小姐，晋北王似乎是对你之前易容的相貌情有独钟，要不下次我们让白商易容再去接近晋北王。”
“太危险了。”她一直察觉到，晋北王看起来羸弱苍白的皮囊之下居住着一只野兽，虽然她的易容术毫无破绽，但晋北王看她的眼神却是要把她剥皮吞了，这不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而是看猎物的眼神。
礼安公公看起来谄媚恭敬，实际上也城府颇深。
暖风拂面，夜色降临。
一名禁军匆匆回禀：“慕大人，在京郊查到了一艘焚烧的木船。”
慕游期眼底乌青：“还查到其他吗？”
“派人去晋北王府询问了，礼安公公说该女子是一月前晋北王回京路上救得可怜女子，王爷见其貌美心生怜悯，并不熟悉。”
徐府。
徐安世面色好了许多，也有了些气力。
“宁大人，有话请讲，徐某已无大碍。”
宁曦眼神肃杀：“此次刺杀，可能与前朝余孽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