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参加完陶国良的婚礼算来,我已经和昔日的好友失去联系很久了,除了黄毛。
聚完会我去找了黄毛。在育才小学时我曾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是黄毛给我打了几次钱,才让我生活下来。
黄毛告诉我馨蓉姐的女儿两岁了的时候,我没有怨亦没有恨,而且我还从心底里祝福他们一家三口幸福快乐。
时间果然是愈合一切的良药。
过去的都过去吧,未来的我期待着。三年过去了,有些事是时候处理处理了,我拨通了陶国良的电话。
他沉默了很久之后说:“对不起,尹诺妹妹。”想来陶国良的心理负担不小。
“我们谁都不用说对不起,一切都是修楷哥哥的意思,也是上天注定。国良哥,你和嫂子要幸福啊。”
国良哥没有说话,我听见电话那边一个软糯的声音在叫:“姑姑,姑姑。”
“小侄女叫什么名字啊?”
“七七,陶七七。”馨蓉姐在电话里说。
我沉默。七月七日是修楷哥哥的生日。
我打开微信,把馨蓉姐的备注由叫”不成嫂子的姐“改为”嫂子“,把陶国良的备注由”那个虚假的人“改为”哥哥“。一切都敌不过时间,我释然了。
我装上了以前的电话卡,看到了赵临城给我发的短信打的电话。他的消息已经多到显示不过来了。
尹诺,你在哪儿?2017年10月3日14时21分。
看到消息速回电话。2017年10月3日14时25分。
大家都在找你,你到底躲哪去了!2017年10月3日15时01分。
你丫的别跟我玩失踪,快回来!2017年10月3日20时12分。
亲爱的,你到底在哪里,求求你快回来吧。2017年10月4日。
……
这封信是你给我的许诺,两年倒计时现在开始了,今天是第七百二十九天。
……
倒计时第十天。2019年12月6日。
倒计时第五天。2019年12月11日。
……
马上就跨年了,前几天我去参加了我大学舍友的婚礼,许夏也结婚了……还有,今天是倒计时的最后一天了。2019年12月15日。
犹豫很久后,我打开手机通讯录找到一个很久远的备注着”我的男神大大“的电话号码。当年我们俩确定关系后,我给他的备注是”我的男神大大“,他给我的备注是”我的小女孩“。
铃声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我瞥到墙上的钟,凌晨一点半。或许他睡了,或许他早换号了。我准备挂的时候,电话那边传来带着睡意的声音:“喂?”
好熟悉的声音,好陌生的声音。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好,哪位?”他的声音不大,我听的却格外清楚。
我静静等了几秒然后挂断了电话。再听听他的声音就好,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或许他也成家了。我不该打扰他的生活。
紧接着他的电话就打回来。见我不接,他的短信又过来。尹诺我知道是你,快接电话。
我大概是脑子抽风了,明明心里很想他,却偏偏不敢接电话。
天气渐渐转凉,我弟说他宿舍的橱子衣服放不下就把换季的衣服送到我这里。
“尹闻,你老大不小了怎么就这么邋遢。衣服也不知道洗洗。”
我弟打着游戏抛来一句话:“姐,你好人做到底,帮我洗了吧。”
我把衣服统统扔进洗衣机的时候发现了我的一件衣服。那是几年前流行的白T恤,又宽又大的那种。赵临城说我穿着这件白T恤特丑,撑不起来,然后趁着我趴在桌子上睡觉时在我后背上画了一只大大的猪。我记得当时我非常生气,而赵临城却一脸得意地说,这样好看多了。
我以为这件衣服我扔了,却没想到保留到现在。
“尹闻,这衣服怎么在你这?”我问。
我弟忙着打游戏不理我。
“尹闻……”我夺过我弟的手机。
“哎,姐,姐。”
“这衣服怎么在你这?”
“我也不知道这谁的,都一个暑假了,我以为拿错了的,本来想扔的。”尹闻说,“把手机给我,哎呀,死了死了。”
我抱着衣服,抚摸着那只被画上去的猪。有些记忆是扔不掉的,有些人是忘不掉的,可我就是没有勇气再联系他。
第二天上班时我穿上了那件T恤,我弟说我神经病天都这么冷了还穿T恤。我说,哪有那么冷,披件外套就好了。
我坐上地铁,满脑子里都是挥之不去的赵临城的影子。我努力强迫自己把大脑放空。
我目光呆滞地看着玻璃,突然我愣住了。玻璃窗上映出赵临城的影子,我使劲眨了眨眼,不是幻觉。玻璃窗上的人也在看着玻璃窗上的我,一瞬间四目交汇,我一下子慌了,正好地铁到站,我拎了拎包匆忙起身下车。
后面的人赶上来,“三年了,你要躲的人竟然是我?”
我没有停,反而小跑起来。慌乱、尴尬、紧张、无措……所有不好的感觉都有。明明心里想的是他,可此刻我却不知如何面对。
他从后边追上来,绕到我前边。
我低着头站在那里。
“你认错人了。”说这句话真的很烂,显得我很拙劣,但也没有更合适的话了。
“地球是圆的,有缘的人,哪怕南辕北辙,也终会有相遇的一天。”赵临城说。
“这世界可真小。”
“在找到你的时候世界确实很小,但前三年对我来说世界很浩渺,我很孤单。”
我低着头,忍着泪。
赵临城把我拥入怀中。
身后人来人往,身后车水马龙,这是一场迟到的久别重逢。
我和赵临城重逢了,感怀过去,感恩再遇。
但我始终觉得我们的重逢有蹊跷。
自从与麻辣烫偶遇后,往后所有的事都来的太快了。太快的同学聚会,太快的看见那件衣服,太快的遇到赵临城……
果然,在我和赵临城重逢的那晚麻辣烫打来电话。
“最近工作怎么样啊?”麻辣烫是从来不会拐弯抹角的,这次绝对有蹊跷。
“有话直说。”
“没啥事,就是问候你一下。”
“是你告诉赵临城我的地址的?”我恍然大悟。
“也不光是我,还有你弟的功劳。”
我弟?我突然想起来,那次买衣服麻辣烫是见过我弟弟的。那么那件衣服是我弟弟故意拿来的,他在试探我对赵临城是否还有情。
“你心里一直都还爱着赵临城,只不过当年不辞而别玩失踪之后,你觉得对不起他,所以你不敢找他。既然你不敢找他,那就让他找你好了,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送了老赵一个人情而已。”麻辣烫说。
原来我掉进了麻辣烫和我弟的圈套。
其实,麻辣烫和我弟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当年赵临城去育才小学找过我,因为当时心烦意乱,我让校长帮我把一封分手信交给赵临城。我是躲在角落里看着赵临城从育才小学离开的,当时天下着大雨,赵临城没有打伞也没有穿雨衣,我们的心情都像极了当时的天气。
然而,后来我和赵临城谈到育才小学的这段往事时,赵临城一脸吃惊。他说他看到的不是分手信,而是一个两年之约。信中的我说,我只是出来散散心,给我两年时间来整理心情,两年后我一定会去找他。
我一怔,立马明白了。校长给我换了信。
对对错错,曲曲折折,该相遇的人,总会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