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远远地，有人气喘吁吁，脚步慌乱。
“讲。”檀亦终垂眸转了转手中那半生不熟的鱼。
“师爷，太华山一役，我军败了。”那人低首抱拳，言语中皆是慌张。
“我已经知道了，你下去吧。”檀亦终笑着，将鱼又轻轻放回烤架上。
那士兵猛地抬头，甚为诧异地瞧向那温润如玉的男子，接着皱眉转身而出。
“你说这军师到底想的是什么，都已连败几近十场，他怎的还如此悠闲？”那人挠着头扭头看了一眼那军帐，回身向一旁的人问道。
“我等还是不要胡乱猜测军师的想法了，定是不会猜懂的。”站在他一侧的士兵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缓缓摇头叹息。
檀亦终听着帐外的细语，不动声色地翻转鱼身。
一旁左右踱步的司无沮满脸怒色，不时瞧向那分外安闲的檀亦终，几度张了张嘴，却转而又压下言语，只觉自己这心肺都要炸裂开来。
“莫转了，你扰到我烤鱼了。”檀亦终抬首，望向他。
“檀亦终，你是军师，打仗的策略多由你出。”司无沮慌慌坐到他面前，脸色铁青。
“是这样。”檀亦终捡起身侧的干木，扔进那焚焚烈火中。
“不是。”司无沮被堵得攥紧拳头，“我说，我也是魔族一将，你怎么也应该与我商讨一番，让我知晓你的用意吧，我已眼睁睁瞧着败了如此多的战役，早已无法忍耐了。”
“这般性急做什么？”檀亦终紧紧盯着“滋滋”作响的鱼。
“我。。。”司无沮只觉打在了一团羽毛上，甚是无力。
“你看上一场战役，天族用了两计。”檀亦终眸子明明暗暗，“一为欲擒故纵，一为关门捉贼，你瞧他们的两个城门，皆是坚不可摧。”
“你明明知晓他们是诱敌深入，还故意猛冲，不加支援，这究竟是为何？”司无沮直起腰身。
“这几场战役我们皆是主动的攻方，对其内部都不是十分熟悉。这几次只是探探路罢了，我们以小股军队，换来了他们驻守之人的脾性，驻守之地的构造，甚至驻守之地的兵力，有何不可？”檀亦终笑着俯身去嗅鱼的味道。
“原是这般。”司无沮终于安心地靠向椅背。
“他们用欲擒故纵赢得了小的战役，我们就要使用同样的战计取得比他们还大的成果，那几场战役不过是让他们缓缓心神，松懈一番罢了。”檀亦终轻轻插起鱼，站起身，转头向帐外走去。
“你去何处？”司无沮直起身子，切声问道。
“喂猫。”檀亦终掀帘低首而出。
“一根，两根，三根，四根。。。”温也欢埋头数着桌上的花枝，小心地从中抽捡出三根，将它们缓缓缠在一起。
正欲再捡一根，却不料，一转头压着花枝的手无意一松，缠好的环子瞬间散解落到地上。
温也欢仰面看天，微微皱着脸，欲哭无泪。
这花环已是第六次失败了，马上就要创造七连败。
她捂脸趴在桌上，长长叹下一口气。
半晌，又蹲下身去拾地上散落的花枝。
蓦地，她抽了抽鼻子，怎么好像闻到了烤鱼的味道？
温也欢不由站起身伸着脖子环视四周，良久，转而又笑着低下脑袋蹲到地上，暗道，军中哪来的烤鱼？
檀亦终悄悄挑帘，探头去看那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捡花的人。
这味道，确是烤鱼啊。
温也欢皱眉，轻轻捡起花枝，嗅了嗅，不是这花的味道啊。
刚刚抬头，便瞧见眼前正横着一个焦黄的鱼身。
她不由张嘴抽气，跳起身子就去捉它。
未想，她本都已腾至到了半空，那鱼却猛地没了踪影。
她亮着眼睛回头，染眸却是背手而立的檀亦终。
“你瞧见我都没这么开心。”檀亦终转了转身后的鱼，似埋怨般瞧向那呆愣的女子。
“我很开心。”温也欢皱起眉头，一脸真挚，狠狠点起头。
“果真？”檀亦终坐到桌旁，抬眸看向她，“那你可以把这条鱼让给我吗？”
温也欢伫在原地，眉头又紧了几分。
自随着檀亦终进军营数余年，她已很久未尝到这样鲜美的鱼肉了。
不过，鱼还能抓，檀亦终却只有一个。
他想吃便让与他好了，大不了过几日她偷偷跑出去再抓几条。
“你吃吧。”温也欢转头，蹲下身子接着捡拾花枝。
檀亦终不由笑了起来，闪着步子又蹲至温也欢的面前，瞧着她那满是期望的眸子，张嘴狠狠咬下一口。
“你，你为什么要在我眼前吃？”温也欢只觉自己的小心脏拔凉拔凉的。
“不知道。”檀亦终摇头，“好像这样更好吃了。”
“果真？”温也欢歪头，迷蒙着双眼，满面茫然。
檀亦终瞧着她直直笑出声来，良久，直到睫毛有了几分潮湿，他才可以堪堪停下，转腕将鱼移向她的面前，“你试试。”
温也欢盯着眼前的鱼，双眼不禁发光，急不可耐地咬向它。
“如何？”檀亦终细细看着她。
“嗯，是比以往好吃了。”温也欢慢慢品味，匆忙点头，“为什么？”
“因为。”檀亦终抬起手，盯着她，小口咬向举起的鱼，“秀色可餐。”
“秀色？”温也欢瞧向那檀亦终正举着鱼的手，“是我，还是鱼？”
“是我。”他拉起颇为不解的温也欢，将鱼塞给她。
“可是你吃的时候又瞧不到你自己。”温也欢看向他。
“你转头。”檀亦终指了指她的身后，笑道。
转头？温也欢缓缓看向自己的后方。
啊，原来那里正伫着前些日子他送与自己的镜子。
“那为什么你觉得好吃呢？”檀亦终眸子暗了暗。
“秀色可餐？”温也欢直直盯着镜中在自己身后轻笑的男子。
“那，你的秀色是谁呢？”他的心不知为何剧烈地跳动起来，呼吸也不由有些急促，他这是想听些什么呢？
“嗯。”温也欢低首，面色凝重。
檀亦终不禁瞬即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勾起唇角。
“是烤鱼。”温也欢颇为深情地盯着自己的手，满目柔和。
“啪嗒。”檀亦终感觉自己的胸口有什么东西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