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外传来了一些喧闹的吆喝声,闭眼假寐的黎忝睁开双眼,掀开车帘往外看去,街边在眼中不断倒退的摊贩,让得黎忝知道,经过两日的跋涉,他们离此次的目的地已经不远了。
放下车帘,黎忝向黎城问道:“爹,这里是什么地方,看这些摊贩和街边住房的密集程度,此地似乎比青阳镇要繁华得多。”
黎城动了一下稍显僵硬的身体,将肩头上的楚玉轻轻挪了挪,让楚玉能睡得更舒服一些,轻声说道:
“这里是南陵城,我当年从火灵族中出来历练路过的第一个地方,也是我和你娘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这里有个小宗门当初受了我一点恩惠,这个宗门就是你今后成长的起点。”
黎忝瞅了瞅黎城,又看了看熟睡在父亲肩头的母亲,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没想到平日里看上去冷肃严厉的父亲,骨子里竟然还隐藏有这些不外现的浪漫因子。
黎城察觉到自己儿子那不怀好意的嘴角弧度,不但未曾责怪,还打趣道:“你小子在这十四年里,就没有遇到过令你春心萌动的女子!哎,别人家的子女早在十三四岁便已订婚,我家的这位,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黎城先装作关切地询问黎忝的感情问题,然后还不待黎忝回答,便是马上开始数落起来,拿那些普通人家的子女与黎忝相比。
记忆中,黎忝记得很多农人家的孩子,在十三四岁便由双方父母命言完婚,十五六岁就为人父母的比比皆是,所以,那些农人年过四十便成为爷爷奶奶辈的人,更是随处可见。
以前黎城从未以这种事情打趣过他,没想到,今日因他的一个偷笑,竟然让黎城开了十四年来的先河。
黎忝也是被黎城的这一番打趣和转变,整得一愣一愣的,这个话头他可找不到其他理由来接,一旦谈论到传宗接代的话题,似乎永远是当父母的占道理,毕竟做了父母,那便是过来人了!
不过,黎忝可是清楚的记得,黎城和楚玉可是接近八十年岁的人了,这个年纪若是放到凡人的身上,莫说是孙子,只怕是连重孙都有了!
“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龄,都是已年近八十的高龄了,而我才十四岁,你和我娘相识相恋的时候,至少也是六十以上的高寿了,爹,你这样数落我,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不会痛吗?”
正在故作摇头叹气的黎城,猛的把头一抬,一脸愕然地盯着黎忝,这些奇句怪语,黎城可从未在任何人的口中听说过。
以前的黎忝性格虽然有些乖张,调皮捣蛋的时候也时常会引人发笑,但要说到自家儿子有创造这些句子的天赋,黎城却是不太会相信。
黎忝看着黎城的神色变化,只当是自家老子被自己怼得无话可说,他可不会想到,黎城是在为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而感到惊奇。
若是黎忝知道黎城的神情变化是为哪般,他心中恐怕会苦笑不得。
因为这是他所生活的那个世界的网络热句,而非是他自己创造,他只是当了一回搬运工而已。
那个世界虽然没有这个世界如此发达的武道文明,但科技发展却是一日千里,网络的普及,不但让知识有了一个更好的存留方式,言论的自由发挥,更是让许多人的奇思妙想,通过网络这一媒介传播开来,迅速为多数人所熟知。
靠在黎城肩头的楚玉,眉梢动了动,已经恢复过来的红润双唇,悄悄爬上一个月牙,身子也是没有忍住地抖了一下。
早在黎城挪动她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只是听见黎忝在询问黎城问题,她也知道他们此次来的地方是何地,所以她并没有打算扰了这父子俩谈话的兴致。
可谁知,黎城竟然一改之前的严父形象,提及终生大事来打趣黎忝,似有催婚的嫌疑。
更让楚玉没想到的是,黎忝不但不像以前一样惧怕黎城,而且还用“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不会痛吗?”来回怼黎城,自家儿子的这句回怼,素来心境平和的楚玉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吁……吁”
前方突然传来了停车的声音,马车猛然颠簸了几下后,便迅速平静下来,楚玉借势从黎城肩上坐直身体,故意揉了揉自己的双眼,装作一副被马车颠簸摇醒的模样。
黎城看到楚玉嘴角那一抹还未化开的笑意,便知道楚玉应该早已醒了,只是一直在装睡。
黎城上前拉开车帘,正好见到陈福走下马车,而在他们对面,同样也是一辆马车停着。
不过,与他们所乘坐的马车相比,对面停下的马车不但装饰豪华,拉车的马更是达到了三匹之多,三匹马都是白棕黑皮,马腿异常粗壮有力,在两只马眼中间,一点白星点印在其间。
这三匹马的外形看上去丰神俊朗,一眼便能看出绝非普通马匹,定是哪位高权显贵的座驾。
他们选择的这条街道虽然也算是颇为宽敞,但还达不到并驾齐驱,两辆马车是不可能错开而过的,尤其对方还是一辆三马并驱的大车。
只有一辆马车主动退开到一个偏僻的角落,让另一辆马车先过,才能打破现在的僵局。
陈福深知黎城现在只想低调处事,不想惹麻烦上身,所以他直接下车走到一位摊贩身前,给了一点银两,让那位摊贩暂时让出此时占据的位置。
这些摊贩摆了一日的地摊,都不一定会有生意上门,所以见到陈福主动给出银两,只是为了让他暂时让出摊位,那位摊贩自是喜不自胜,痛痛快快地把摊位让了出来。
找好了停车的位置,陈福重新上了马车引导着马走向那个空出的摊位,把街道让了出来。
对面那辆装饰豪华的三马之车,驭车的车夫对于陈福的作为,丝毫不感到意外,看也不看陈福一眼便是扬鞭催马,绝尘而去,显然,对于这种狭路相逢,等别人为自己让路已经成为一种见怪不怪的习惯了。
因为撑在他身后的人,让他有这个底气!
看着扬长而去的豪华马车,陈福微微皱了皱眉,但也没有过多的纠结,将马车从摊位里驱出,继续这次的行程。
当马车再次停下的时候,黎忝以为又遇到了那种仗势不让路的车马,才让福叔不得不停下,因为距上一次停车之时,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
不过,当陈福掀开前方的车帘,对黎城三人说了一声“府主,到了。”后,黎忝才知道,原来他们已经到了此次的目的地。
从车上下来,黎忝便是被惊了一把,因为在父亲口中说出来的一个小小宗门,竟然是南陵宗!
南陵城,南陵宗,毫无疑问,敢以一城之名来给自己的宗门命名的,不用猜测,也敢肯定这南陵宗定然是南陵城第一大宗。
其实力之强,毋庸置疑,至少在这南陵城中当属第一巨头。
而且,眼前的南陵宗建筑之雄伟辽阔,与青阳镇中的灵武堂相比,那真的是云泥之别,灵武堂在这南陵宗面前,恐怕连小巫也称不上。
黎城夫妇二人与陈福显然早已见过这种场面,面色上一片镇定自若,并未因眼前的南陵宗而有半分波动。
黎忝摸了摸鼻子,心里自嘲了一下,感情在四人中,只有他一个乡巴佬!就连陈福这个管家,见识也比他这个黎府的少爷强得太多。
“陈福,你和玉儿在这马车上等我,我带忝儿去南陵宗内。”
陈福应下,楚玉虽然也很想跟着丈夫一起去,但有些事确实不宜让旁人在场,黎城这次是要将黎忝托付给南陵宗内某个人物,拖家带口上门不太适合,否则,别人还以为他们是要举家来寻求庇护的。
在楚玉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黎城和黎忝慢慢走到了南陵宗的西门口。
宗门守卫见两个自己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径直走过来,职则在身,上前拦下了黎城二人,在看到黎城和黎忝的穿着并不寒碜时,礼貌地询问道:
“不知二位是何人,若不是本宗之人,不得随意进入,还请出示身份证明,若是宗外之人,需要等我将两位的名号报给上层,得到允许后,我才可以给二位放行!”
黎城也没有为难守卫,平静道:“我名为黎城,这是小儿黎忝,还麻烦小兄弟去给邱应天、邱宗主通报一声,就说是当年的故人来访。”
守卫一听到黎城直接提到了邱宗主,还敢直呼其名,脸色顿时一变,因为即便是他在这里做了守卫两年,也只是知道宗主姓邱,并不知道南陵宗宗主的全名,更是未曾与南陵宗宗主谋过面。
可眼前的陌生男子一口便叫出了邱宗主的全名,他虽不知道对方口中的邱应天,到底是不是南陵宗的邱宗主,但此事已经不在他的能力范围,只有上报给高层来定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