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兵她是知道的,不学无术,她还没出嫁的时候还骚扰过她呢,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雪梅跟着这样的人过日子肯定受罪。虽说一兵爹有点钱,但她知道钱是传不下去的,一代代都要靠自己,王一兵要是不争气,他爹那点钱迟早得被他败光了。
吃早饭的时候,雪梅一声不吭,翠兰知道她心里难受也没有说话。吃完早饭,雪梅默默地坐着,看着窗外。
翠兰抱着孩子时不时担心地看她一眼。
“我回去了,回去嫁给王一兵,张斌的钱我放你这,要是哪天他来找我,我让他来你这取,他也不容易,总需要有个开始,以后也要成家过日子。”说话的时候雪梅不曾动弹,也没有望向翠兰,似乎怕什么东西将她拽回去。
一时间,翠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事说到底还是得雪梅自己拿主意。
“钱你放心,我会收好的。不过要是年底张斌不来拿,我就给你送回去,谁知道这怂货是不是被打怕了,都不敢来见你,真是孬种!”翠兰气愤地说,她忽然很生张斌的气,一走了之算怎么回事!
“算了,这是我的命。”雪梅不觉中两行泪落下。
中午回到家,老伍头不愿理她,她默默地吃饭,收拾。完了,她去爹娘的屋子,娘正在缝衣服,老伍头躺在床上,背对着她。
“爹,我会嫁给王一兵好好过日子,你放心吧,给哥找个好媳妇。”雪梅默然地说完,便走出屋子。
老伍头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这是把姑娘往火坑里推啊,张斌是太穷了,找个我们这样的人家给雪梅也行啊。”雪梅娘忽然说到。
“你懂啥!按你这个弄法,啥时候能给志伟娶到媳妇,现在娶媳妇跟以前不同了,动不动上万块,我就是拼了命也弄不来这么多钱。一兵家一次给的就够我们出彩礼,盖房子了。他要不喜欢雪梅,能这么大方?雪梅嫁过去就是享福了。她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啊!”
雪梅娘默默地缝着衣服,不再吭声。
转眼,到了大婚的日子,王一兵家也是一个儿子,一兵爹格外的重视,整个婚礼好不热闹。
因为伍雪梅并不愿意这门亲事,老伍头没有张扬,接亲的人不费劲就接走了雪梅。老伍头神清气爽,总算圆了这个心事,志伟的婚事这回有着落了。雪梅娘一个人躲在屋里,按风俗娘家妈是不去婚礼的,她对婚礼没什么兴趣,只是哀叹女儿的命运和自己的无能,谁让她是女人呢,女人就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己的一生虽说辛劳,但也算平稳,雪梅这门亲,她心里就没底了,但愿王一兵结了婚能收心,和雪梅好好过日子。不过看他非雪梅不娶的样子,总是喜欢雪梅的。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
同在一个村子,相隔并不算远,一兵爹为了婚礼风光,让迎亲的车队绕着村子转了三圈。一排扎了彩绸,布满了鲜红玫瑰的桑塔纳缓缓而行,村里的人没见过这么大排场,纷纷出来围观。最后一辆小货车敞着后面的拖斗,几个年轻人站在上面一路放着鞭炮,好不神气。
这样大喜的日子,最开心的莫过于一兵爹了,他满脸堆笑地迎接宾客,王家整个房子,挂满了红绸挽成的花,院子里甚至挂满了彩灯。院子的堆了一摞新被子,上面也挂了红绸子。新人的屋子布置的很漂亮,前来参观的人都羡慕不已。
伍雪梅被王一兵从车里抱出来的时候恍如隔世,她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如何,也无法就这样死心塌地的和王一兵过日子。眼前的热闹和洋溢着幸福的空气仿佛和自己无关,无法让自己欣喜,止不住坠入无边黑洞的心一遍遍残忍的提醒着她,这是自己的婚礼。无论她想不想要,无论她如何反抗,这就是她的命运。昨晚她一夜无眠,不知该如何面对往后的日子,对男女之事她毫无经验,但王一兵那晚伸进自己衣服内的手不是她想象中爱情的样子,或许出生于这样的家庭,渴望爱情太过奢靡了。对张斌的下落和行为,她做过无数种猜测,但这一刻她已然绝望了,无论他在哪里,她恨他,恨他不辞而别,恨他对她面对的一切无能为力。原本留在心里那个最后的拥抱带给她的悸动和温存在冰冷的现实面前消逝不见了。
王一兵抱着她走向他们即将生活的屋子,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过惯了苦日子的她无法想象这个家庭的富足,听说和亲眼所见带来的巨大差距让她更加木然。如果她爱的是王一兵或许能很好的享受这一切吧,然而她做不到。王一兵将她放在床上的同时,这让她惊醒过来,她瞪了王一兵一眼,王一兵露出一副无辜又无比疼爱她的眼神,在她无比惊讶的眼神中,王一兵在众人的起哄中,笑着感谢大家就出去了。
无论如何,伍雪梅不想就这样认命,她想为了自己做最后的努力。无论张斌是有不得与的苦衷还是已然抛弃了她,至少她要努力一下才能让一切有所转机。
她开始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这时她才发现屋里的一切让她眼花缭乱。她知道王一兵家富裕,但很多东西还是自己不敢想象的,电视、电扇、电冰箱、万年历,甚至电熨斗都被红绸子打扮一新摆放在那里。如果这是她和张斌的婚礼,她将无比的幸福,不觉中两行泪珠顺着脸颊落下,察觉到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止住眼泪,收拾好心情。在缝纫机的上面她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将东西藏到了被子下。
婚礼整整热闹了一天,伍雪梅和王一兵一起出去敬酒,眼前的人群仿佛影像一样在她眼前晃动。她只是木然地敬酒,微笑,众人的祝福和羡慕仿佛魔咒一样在她耳边不住的响起,让她苦闷无比。
夜幕降临,院子里依然张灯结彩,雪梅独自坐在屋子里,她已然很困了,却不敢睡去。院子里,公婆和亲戚还在谈笑风生,王一兵和几个哥们在喝酒,觥筹交错,人生嘈杂。
月儿升到了半空,众人终于散去,公婆送走亲戚已经睡下,几个哥们开着下流的玩笑也和王一兵嬉笑着告别。门被重重地上,“砰”的关门声将雪梅从恍惚中惊醒,她马上坐起身,等着自己最后的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