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画师（9）
几人闻言，面面相觑。
“你是说我们这是在书里？”
秦冰琉率先开口，不知为何比起害怕她更多的是觉得好奇，大约因为姜沐巽在身边，所以她的危机意识没能觉醒。
“是。”
夏侯无存蹙着眉，问道：“这怎么说？”
青袖见谢誓辰转移了注意力，瞅准机会想要挣开他的束缚，可惜他的力气始终不如后者，挣扎了两下后又被谢誓辰制住了。
季生向青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妄动。
“这是一本名曰《陈酒》之书，书中的主角是青袖与季生，这书讲的便是他二人相遇相知的故事，而我便是这写书之人。”
这话说的几人更是摸不着头脑了，既是书中故事，又怎么会牵扯出写书人？
见几人面上都露出不相信的表情，季生也并未着急，只是缓缓开口：“以我所写，这故事的结局便是青袖与这季生二人纷纷丧命世俗之下，但这二人实在情真意切，我于心不忍，提笔想改了这个结局，不曾想却意外到了书中，成了这季生。”
季生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便想着在这里改变故事的结局，我带青袖逃出了杭州城，却在郊外遇到一片迷雾，我们又回到了城中，尝试多次无果后，我便放弃了这种方法。我开始盘算如何避免我们二人的感情，从根源上彻底断绝青袖面对死亡的隐患。”
季生突然沉默，秦冰琉试探般的问了一句：“你……失败了？”
既然能发展到现在的局面，那必然是没有成功。
“是。”季生仰头闭上双眼，长叹一声，“无论后来我如何想尽办法，都无法改变结局。而且每次青袖死后我便会再一次回到我们初遇那日，一切再重头来过。”
所以他已经这般在这个世界轮回很久了。
“执念太深。”
即便故事听来有些伤感，但姜沐巽从不会关心这些，他只会理性的分析问题。
“是，我的执念太深了，所以将很多无辜之人都拉进了这个故事中。”
夏侯无存看了眼青袖，他脸上的伤痕似乎已经开始慢慢结痂，他似乎是发现自己在看他，抬头瞪了他一眼。
夏侯无存颇为无奈的摇摇头，道：“其实你想要离开这里很简单，放下对青袖之死的执念便可。但是你放不下这执念，所以你打算带他一同离开这里。”
“一切皆瞒不过夏侯公子。”
“这怎么可能，书里的人怎么能到外面的世界去？”
谢誓辰了解的志怪故事并不多，很多事情在他看来是不可能的。
“是有可能的。”夏侯无存说道，“我曾在昆仑山藏书阁中的某本秘术书中看到过，若以足够的阳气与魂魄滋养，且滋养之人心志坚定，便可将不存在之人变成真实之人。不过具体要如何做我也不清楚，且这方法究竟是真是假也无人可知。”
秦冰琉左手拖住自己的右肘，用食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道：“你这么一说，我想起先前也在华山派的书阁里见到过这么一个故事，说是有个书生爱上了一只不愿投胎的女鬼，为了能和女鬼在一起，他找了一个什么道士，那道士不知施了什么秘术，而后告诉书生，只要在一百日内给她食以人食用以人用，就可使她复活。没成想，一百日后，那女鬼竟真的复活了。”
“这意思是，只要和人类过一样的生活就能复活？”
沙华追问道，她觉得这故事有些难以理解。
“我也想问，这鬼魂不是三魂七魄都不全吗？”
不明所以的谢誓辰也跟着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不是那书生，也不是那女鬼，更不是那写书人。再说，许是那秘术有什么玄机。”
这故事其实是秦冰琉从电影里看来的，不过她记得聊斋的故事里似乎也有过类似的。
姜沐巽实在不满这些人说着说着就偏离了正题，故而开口道：“是以你们便去残害那些无辜之人，就为带他离开这里？”
“人想实现某些目的，就得牺牲相应的东西，几位也应当明白这个理。”
季生说着，突然笑了，看得人很不舒服。
“但那东西也不应是别人的性命。”
夏侯无存万万没想到这句话竟然是从筱格嘴里说出来，他本以为这个小猫妖什么都不懂。
“虽然我不太懂你们人界的规矩，但是我爹爹和娘亲一直告诉我，不应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想，人和妖应该没有多大不同，这些道理一定也是可以通用的。”
见几人都看向自己，筱格还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小心翼翼的看向夏侯无存，夏侯无存笑着朝她点点头，她颤抖的心才平静下来。
“正如筱格所说，你们既然伤害了无辜之人，便再无转圜的余地。况且，若只是想取他们的魂魄，大可杀了他们，又为何将他们变成不人不鬼的傀儡人！”
夏侯无存说着，情绪也似乎有点不受控制的染上了怒气。
“将他们变成傀儡人便是为了预防你们这样的人进入这个世界。”
季生突然一挥手，台下束缚着那群傀儡人的结界已然破开，傀儡人们冲向戏台。
这边季生看到谢誓辰分神，一个闪身将青袖救了出去。
“几位，故事也讲完了，我们就不奉陪了。”
眼看着季生搂着青袖就要逃跑，姜沐巽连忙唤出明启剑，顾不得多想就朝青袖的胸口刺了一剑。
“青袖！”
鲜血浸红了青衣公子胸前，季生将他抱在怀中，不断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一刻也不敢停歇，仿佛这样他便不会死去。
“……公……咳……公子……”
还没说得一句完整的话，青袖便垂下了手，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季生已经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的场面，几乎每一次青袖都是这样死在他的怀中，但每一次都那么的肝肠寸断。
“青——袖！”
突然一阵白光闪过，待到几人再睁开眼却到了梨园门外，院里传来唱戏声和喝彩声，秦冰琉走进看了一圈，这里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