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孽不浅

　　不能探索到念想的时候，歪曲事实，可劲上演乱七八糟的剧情，总不是不动心不懂欲不动念的圣人，只要一动怒，又是层出不迭的幻境。

　　世上生灵，只要感知到自我，总会有欲。

　　稚子无知，想求个生；少年人莽撞，学着生；成人明慧，欲不尽、不定；年老的，畏惧死、未知。

　　人心千念，这幻阵还好，应是开不全的。

　　若是完全的版本，因果剧情严丝合缝，直困的人怀疑人生。

　　庄周梦蝶，不知是蝴蝶梦庄周还是庄周梦与蝶？

　　是梦？是真？

　　这，才是幻境全功。

　　新起的幻境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被长空看破，脚步不停一瞬。

　　到后来，踏上九九九之数时，幻阵再起变化。

　　白雾萦绕，勾勾缠缠，见状，长空略一动念。

　　然后……

　　有美如花隔云端，冠白玉，衣青衣，风流雅致。

　　——越观音。

　　长空第一念是——这幻阵，老厉害了，她确定她想的是“越观音”三个字，特意克制了其它方面的联想，没有相貌之类的！

　　长空看见了越观音的音容笑貌。

　　她手抖一抖，不免干笑，说来，她留了口信，却仓皇出逃，这个可不是留了因果未消么！

　　目不斜视，专心路过那个叫着“乖徒儿”的幻影。

　　路过一个一个世界，有些因果，实在不必要全算清楚、还清楚、两不相欠——

　　有朝一日，她得以超脱，见一见故人也好。也有朝一日，身死道消，长空此人也不必寻踪迹。

　　我生，在寻道，直至死亡让我停止。

　　这场试炼，终有尽头，长空登顶那时，太阳初升，火红的日光暖洋洋的，驱散披星戴月而来的冰凉。

　　接引的弟子将登顶的候选者引至一旁。

　　直至日中，约莫有千人登顶。

　　来参选的，何止十万计，不过，都是幸运的人。

　　最后一关了。

　　能来到这里的人都有两把刷子，此刻安静如鸡，乖乖等着发落。

　　那主持的表相年老的尊者站在阶上。

　　“尊者，事已毕，半璀前来缴旨。”接引弟子捧着一束玉简，朝阶上恭敬行礼。

　　尊者颔首回应，伸手一招，将玉简取来，身后有人知趣上前，玉简再次转手。

　　七星海十年一度大开道场，不收太多人，挑挑拣拣，要最好的——一般人也修不清空间之术。

　　这里近千人，得有小半将被黜落。

　　那位女修，越众而出，绣了星图的衣袖在晨风中清扬，她走下高台站在一玉阶上。

　　启唇，无声。

　　道场中诸人候立之处，脚下方寸之地便亮起了白光。

　　女修念着无声的篇章，落在对应的人耳中，然后，脚下亮起传送阵，被转移出去了。

　　不消一时，长空便听到了对她的安置——长空，外门，入下学，居十一宫九殿室五六。

　　脚下阵光闪烁，人被传送走了。

　　一个时辰，道场便空荡荡了。

　　这时气氛也轻松起来了。

　　有人对着她挤眉弄眼。

　　“先生，诸事已毕。”邵青神色不变，躬身向高台行礼。

　　不同的称呼代表不同的关系，叫的“先生”，显然是不同的。

　　“甚好，你与辉于等人，录下弟子名录，奉与宗主。”尊者颔首，便消失不见了。

　　场面更轻松了。

　　“师姐师姐，快说说吗！”年纪稍小的谢安然显然是第一次参加收徒的道场，很好奇。方才场面严肃，尊者在此，不敢放肆。

　　年岁小的师妹师弟都蹦蹦跳跳下了玉阶，围了过来。

　　颇有些童真。

　　“拢共四百八十二人。男女各半。”

　　邵青巧妙嫁给自己的手臂从师妹手中脱出来，“好了，师妹，收拾干净山门要紧。”

　　谢安然知道轻重，也不再纠缠不怎么有时间见的大师姐。

　　工作都是实现分割好的，发布外事殿，个人自己选择的，有异议就跟大师姐提出来，然后退出，被追究责任。

　　升道场，之前是尊者一力，之后就得众人出力。

　　不用说，每个人都累瘫了。

　　灵力不继，山门是很重的！

　　整好山门，各回各家，为首的大师姐等人还要整理弟子名录呢。

　　“师姐，好累。”

　　谢安然玉面飞霞，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跟喝高一样。

　　就要往邵青身上倚。

　　邵青抓住一只手，没让人挨上。

　　“师弟，扶好你师妹。”然后转头就跟辉于说道。

　　辉于看眼色，伸手扶着走不稳的师妹。

　　骗谁呢，师妹跟他一个境界，他还差点就保不住二弟子的名头了！做的是一样的事，他都余下两分力，师妹怎么会走不动道了。

　　眼见师姐走远了，再看傻兮兮笑着的师哥，谢安然……

　　一跺脚，追杀过去。

　　辉于，深藏功与名。

　　情情爱爱，最好不沾染。可惜，大师姐，懂。小师妹，不想懂。

　　师门太危险了，随时可能被当成靶子推出去！

　　这不行！辉于心里呐喊，表面一派正经，好像没做滑不溜秋的中间人。

　　·

　　长空再次出现就在一间房舍里。

　　一桌一椅一床一榻一蒲团，除附带物件之外，并无它物。

　　还要填写基本情况。

　　长空见桌子上吐出一块玉简，一拿起，就知道怎么用了。

　　捏住两边，使劲拉，拉出一片光幕。

　　对着出现的问题，长空埋头就是填。

　　根骨灵脉是摸到玉简就自动出现的。

　　根骨六，灵脉十。

　　普通人三点，入道之后多少有增幅，这是测的基本值，长空根骨六，及格吧。

　　说好的极品资质呢？？！

　　长空惊叹，又想戳天道私聊了。

　　根骨为六，灵脉满，这放在普通人身上，就是憾事了，灵脉太好，根骨太弱，不平衡，根骨会拖后腿的，到时候肉身撑不住灵气的淬炼，“嘭”的一声，人肉炸弹，新鲜出炉。

　　啧啧。

　　长空事不关己的模样。

　　发育不良的灵胎，就是这个下场。

　　换一个遵照忘川基本法的魂，早跟忘川再次相见了。

　　年幼的时候，撑都被灵气撑死了。

　　长不大。没有未来。

　　真这般算，间离，你也真是作孽不浅了。

　　曾经有人望月低叹。

　　间离有价值，曾经她的筹码在于她本身还算顶尖认真找找却能找出大把的资质，后来变成了徐涉川，然后变成了秋声可能背负的传承。

　　单凭她本身，不过大宗门平凡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