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浩皱了皱眉,黑葡萄似得大眼睛里凝着光,瞪着那婆子不悦的说道:
“宋妈妈,你让开!我就进去看一眼~”
他知道这里是那个人住的院子,他偷偷留心这里好几天了。
他早怀疑这人的身份了。
从上次母亲呵斥这个人开始,他就在猜测这个人和他们一家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所有人都避之如蛇蝎?
他问了身边的宋奶妈和两个贴身丫鬟文杏和文书,她们都不告诉自己。
只说那是一个傻子,让他不要理睬他,更不可以接近他,会染上傻病的。
他被唬了一跳,怎么会有这么吓人的病?
他问她们,他既然这么吓人,为什么还留在府里没有被赶出去?
那丫头支支吾吾,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来。
直到他被噎住喉咙,意识都快要陷入昏迷的时候,他扑了过来。
他抱住了自己,并用力的猛击自己的胸腔。
他四肢乱顿,浑身无力,将要陷入窒息的黑暗之中时,“噗”得一声一道光出现了,它冲破了黑暗的笼罩。
新鲜的空气从外界吸入,他的意识渐渐清醒,他知道他活了过来。
可他却被人打倒了地上,并被两个粗实婆子死死的按住。
他想张嘴,叫她们放开他,喉咙里一阵灼痛,却发不出声音来。
他被架到了软塌上,一堆人围着人,伺候他。
他脑子里猛然闪过一句话,那是他昏迷之际听到的。
“大少爷快放开小少爷,你们是亲兄弟呀…”
他猛地打了一个激灵,瞪圆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
他从小就被教导,他是大房唯一的嫡系男丁。
现在居然又蹦出来一个大少爷?亲兄弟?
那他就是自己的亲哥哥了?
那个下人都瞧不起,宛如隐形人的傻子?
天知道,他当时有多震惊。
他支开了奶妈和文杏,文书两个大丫头,悄悄寻来院子里的一个叫兰草的三等小丫头。
那个丫头还死活不说,直到他威胁要把她从清晖园里赶出去时,她方才悄悄吐了口。
傻子的确是他的亲哥哥,只不过早已经被老爷从族谱上除名了。
他当时愣住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他细心打听傻子好多事,听着他做的许多荒唐事,也知道傻子在府里的地位连一个下人都不如。
他心里很复杂,他就是再不堪,也是自己的亲哥哥呀!他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
更何况,他还救了自己一命。
他悄悄想向姐姐说明白,他那天的确不是害自己。
可姐姐一听当即就翻脸了,简直比翻书还快。
他想去他住过的地方看看,看看他是怎么生活的?
“少爷,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更何况,您瞧,这上着锁呢!”
宋妈妈脸上的笑容温温柔柔的,说话的声音也照例软绵绵的,可身体照样挡在他前面。
他悻悻的看了一眼院子门,的确是好久都没打开了,锁上都落了灰。
他心里一阵失落。
……
城北渣子胡同,突然浩浩荡荡的来了三辆高大华贵,装饰精美的马车。
胡同里的玩耍的小孩们都好奇的跟在后面,不少人家的门也打开了,门子好奇站在台阶上看着。
“这是谁家的马车?这般气派!”
“这样高大华贵的马车,怎么会来咱这渣子胡同?”
不过片刻,三辆马车就停到了老榆树底下。
一阵马儿的嘶鸣声,和“塔塔”的马蹄声,惊动了院子里劈柴的木老爹。
马车里一个名少年公子哥,一身华贵锦裘,足蹬金线刺绣皮靴,从马车里钻出来,就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嘶,真香!这什么香味这么香?”
厨房里,钟子铭正指挥着念夏和木根娘在熬用在杂粮煎饼上的酱料,蒸汽氤氲,香味迅速弥漫开来,飘出了院子。
梦境世界的酱料方子里面,有一些东西是没有的,比如豆瓣酱,鸡精,海鲜酱,白糖。
他尽可能的选择这个世界里可以替代的,实在没有的,也只好舍弃掉这一部分口味。
豆瓣酱这里没有,他就用黄豆酱来代替。
黄豆酱,出现的历史比较早。
十三香也有,就是13种各具特色香味的中草药物,包括紫蔻、砂仁、肉蔻、肉桂、丁香、花椒、大料、小茴香、木香、白芷、三奈、良姜、干姜等。
白糖这里则没有,他选择用饴糖来代替。
其他的都不用额外购买,这几日买的就有。
唯独麻烦一点的是十三种香料,他费了一些心思,先是去城里的书铺里,买了一本本草经,仔细查阅了半天,才对着这十三种香料的繁体字字样。
然后提起毛笔来,对着上面照抄了一遍。
抄完之后,他看着上面的配料,静静的沉思了一阵。
眼底晦涩不明的提起笔来,在配料的前面和后面分别加了一些有毒性的草药。
然后才让念夏拿着银子,去药铺采购。
如今一切都齐了,他准备了半锅水煮开,然后陆陆续续将这些配料倒进去。
香气就这么飘出来,溢满了庭院,也吹过了墙头。
榆树底下玩耍的孩童们都口鼻大张的贪婪的吞咽着口水,好奇的张望着里面。
“有意思,哈~,是这里没错吧?”
少年公子哥拿起丝帕擦了擦唇角,踩着精美的马凳从马车走下来。
“没错公子,那傻子就住在这里。”
一名小厮满脸献媚的笑容凑上来,扶着公子哥的手臂笑道。
正这时院门打开了,木老爹的身影出现众人视线里。
“哎!老家伙,这里是不是傻子…阿不…钟大少爷的家吗?”
公子哥的小厮嚣张的冲着木老爹喊道。
“呃…是…不…你们是…等一下,哐当…少爷…外面有人找…”
木老爹有些慌张,一见这些人盛气凌人的样子,顿觉不妙,下意识“哐当”一声把院门关了,急忙往厨房里跑去。
“嗨~我这…你们….”
小厮气得差点就要骂出来,可一想起来公子来的目的,急忙住了口。
转头咧着嘴看着自家公子,少年公子哥一笑,不以为意。
“无妨,等等,那两个人呢?”
后面马车上的钟宽和钟容走到渣子胡同口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一下,心知不妙。
“他娘的,怎么跑这里来了?不是说送赔礼到他住的地方吗?他一个刺史公子哥怎么可能住这种地方?”
等马车听到老榆树底下的时候,俩人震惊不已。
“这怎么回事?怎么跑到傻子这里来了?”
等从马车里钻出来,看着对方的人的确是在拍傻子的门,俩人脸都绿了,此刻哪里还能想不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可是为什么呀?
他一个刺史公子哥怎么会和傻子搅合在一起?
俩人直觉的天雷滚滚,一时脚底宛如生了根一般,一动不能动。
过了片刻,院子里响起一阵跑动声。
“哐当”一声,院门被重新打开,“呼啦”一声冲出来数人。
木根父子手里拎着棍棒,念夏拿着擀面杖,木根娘手里拎着菜刀,几人都眼珠子发红的瞪着院门外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