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休想死的这么容易！”马钰一掌拍落杨过手中长剑，屈膝顶向杨过小腹，这股气劲足足将四周雨水荡出三尺远。
全真内功，天下闻名。
杨过已经力竭，又怎么能抵挡马钰的攻击，刚一交手，便感觉肝肠生疼，一丝丝内力从体表渗入体内。
“噗！”
他吐出一口淤血，小脸煞白。
“师弟，师弟，你没事吧？”马钰运转内功，治疗王处一伤势。
而此刻郝大通阴沉着脸，走了下去，“杨过，收手吧，你已坠魔道，若是早点投降，兴许掌教看在郭靖面子上，给你留个全尸。”
全尸！？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两方想要收手全然不可能。
十三全真门徒惨死，杨过更是欺师灭祖，行刺他这一脉的祖师。
就算郭靖在这里，也会含泪将杨过一掌拍死。
真的已经回不去了。
雨水漫漫，浸湿杨过全身衣服，他喘着气，“是非善恶，本就早有定论，我心中的善你们不懂，这恶你们却看到了，也罢......”
“其实...你本来可以当贫道的衣钵弟子，可惜你太冲动了，做事太冲动了。”郝大通叹息道，他脾气急，但也知道以一己之力抗衡当世第一教派是什么后果。
全真七子高杨过两个辈分，不好出手，谁知这杨过天赋这么可怕，竟然在北斗七星阵下还有反抗之力。
杨过笑了笑，没在意。
“可以让我自己选择死吗？”他乞求道。
他害怕看到郭伯伯失望的眼神，自从在嘉兴和郭靖走后，那种温情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也或许是铁枪庙后遇到的最温顺的眼神。
恶，这一面他不想让郭靖看到。
正如穆念慈病后，在药铺偷药时，咬着牙将淤青掩在衣袖下面。
他知道，落到全真教手中。
肯定是死！
但是死有死的方式。
烟雨蒙蒙，终南山此刻的景色仿佛天街一般，灰色的楼轩，白色的墙壁，这似乎是在江南，而不是在关中。
但在青石砖地面上，鲜血被洗淡，浑浊又清澈的雨水顺着沟渠留下。
紫霞漫漫。
郝大通头顶三寸处，雨水刚触及他时，便被蒸发为朦胧烟气，他三寸发须，随清风摇曳，提着拂尘的双手似乎古井不波。
“不能！死...是掌教师兄决定的，不是你！”他摇头拒绝道。
死，有时是种奢望。
尤其是对现在的杨过来说，他的气劲已经耗尽，就算动一下胳膊也觉浑身疼痛，针扎般的痛，但他趴在地面上，向前爬着，蜿蜒地向前爬着，想要捡起剑。
这种疼痛，杨过不知道经历过了多少。
饿得急了，所有的痛就消失了。
可他现在并不饿。
血水浓厚了许多，他的脸色也愈加苍白。
郝大通并未阻止，尽管他只需向前一踏，就能踩住杨过的手腕。
“恻隐之心吗？”他微微一叹。
他可怜这个孩子，十四岁的孩子，就要遭受这一切，他的十四岁又在哪里？是读经书，考功名，继承家业。
剑拿到了。
很漫长。
长剑横于脖颈之上，丝丝鲜血染于剑锋。
“再别了！”杨过叹息道，泪水蓄满眼眶，最后这一刻他谁也不曾想起，谁也不曾记起，只有脑子的一片空白。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自刎需要勇气。
十四岁之前他是一个混混，胆怯如鼠，见到人畏畏缩缩，四处为家。
今日.....
而就在此刻，突然天穹塌陷，一个黑影出现在重阳宫屋檐之上。
“杨过，你难道不想报杀父之仇吗？”他冷哼道。
“谁？”
刺于脖颈的利剑停住了，杨过目光有如鹰隼般盯着屋檐上的那人，“我爹是谁杀死的？仇人又是谁？”
“仇人？”那黑影呵呵冷笑，看着全真教众道士道：“有用之躯死在这里并不值得，郝大通，还请你今日放杨过一马。”
马钰正给王处一疗伤，听到这句话，扭头一看，不客气道：“阁下是何人，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杨过是我教逆徒，按照江湖规矩，应该就是我们处理。”
他心中也隐隐有些忌惮。
刚才这人出现时，他都没有察觉到一点踪影，肯定轻功了得。
能用言语逼退，就用言语逼退，不起冲突最好，不然全真教少说也要损兵折将，这对全真教可不是一个好事情。
“我爹爹到底是谁杀死的？”杨过盯着屋檐上的黑影，嘴唇被咬出一个血印子，现在的他感觉浑身剧痛难忍，而且脑袋也愈来愈沉。
终于，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郝大通，杨过我就先带走了，不见不散。”
“想带走杨过，先过贫道这一关！”郝大通呵呵冷笑，他虽在武林中名头比其余师兄弟弱上不少，但不代表他的武功就弱。
拂尘一甩，右手成爪，向外探去。
准备将杨过先抢入怀中。
可是拂尘刚卷起杨过身体时，郝大通便觉身体尾椎穴一阵骚动，紫霞真气有些沸腾，猛然向外急窜而出。
“该死！”郝大通脸色气得血红，道袍猎猎作响。
一道道紫霞真气在道袍下，渐渐升起......
“多谢真人成全。”
黑影哈哈大笑一声，从屋檐有如雨燕般一掠而下，将杨过勾入怀中，朝着北面奔去。
全真七子立刻向前追去。
可刚下北面台阶，那黑影和杨过就消失不见。
“师弟，这是何人，轻功真是了得。”马钰脚步一停，眉头紧锁，仅是一瞬间，这黑影就无影无踪，便是那轻功水上漂裘千仞，恐怕也不过如此。
“贫道也不知道，不过...那黑影似乎有些古怪。”郝大通道。
“什么古怪？”王处一脸色苍白道。
杨过是玉阳门人，也就是他徒孙，今日杨过被救走，他颜面何存。而且更让王处一担心的是，杨过仅仅十四岁就有如此成就，若是年岁再大一点，成就肯定不可限量。
郝大通平复体内真气，吐出一口浊气道：“那黑影虽然是黑影，但贫道却感觉不是人，不...应该是一个侏儒，用的傀儡，可是江湖中又有谁有这种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