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当真恨我吗
孤向渊差一点点就推开房门了，若不是莫觞拉着，他都要第四次冲进去了。
“前辈莫急，既然毒后前辈肯出手相救，那便不会害了她。”
“站着说话不腰疼！里头躺着的可不是你徒弟！”
莫觞无奈一笑，“前辈，若是洛姑娘出事，晚辈一定是最先遭殃的。”
“何意？”
莫觞嘴角泛起一抹苦涩，只是孤向渊并没有察觉，“她……如今是东王殿下的谋士。殿下从未在意过一个人，尤其是女子。晚辈是殿下派来专程保护洛姑娘的。”
孤向渊竖起耳朵，“在意？他怎么在意了？”
莫觞仍是笑着，眼中溺着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悲意，“殿下向来不屑与女子为伍，若非洛姑娘才识过人，殿下绝不会把她留在身边。再者，毕竟洛姑娘是姑娘，晚辈看，如今她是殿下的合作者，未来……或许她就成为王妃了呢。”
孤向渊眉头一皱，“那丫头的性子没人比我更了解，她向来说一不二，她既说此后不再动情，那便……”
“殿下的性子无人能了解，晚辈倒是略知一二。他既然肯把一个姑娘留在身边，那就一定有戏。”
心里的苦，只有心最清楚。
他不是没有勇气，而是……
他有自知之明。他不配。
既然明知不可能，那何不做一回君子，成人之美？
“这是两码事。”
莫觞微微一笑，特别有礼貌地道：“前辈，天下女子追我家殿下，那是隔千万座山；我家殿下若想追女子，那才是隔一层纱。”
孤向渊嘴角抽了抽，不再理会他。
“前辈大概也不愿看到洛姑娘终生孤独吧？东王殿下对天下有雄心，对所爱有耐心，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孤向渊一听，立马又问：“他有红颜知己？”
“尚未。”
“没有你怎么知道他对所爱有耐心？”
“晚辈自幼与东王殿下一同长大，自知他的为人。”
孤向渊又不说话了，心里却道，呵呵呵，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等了许久，门突然开了。
唐裔遥一脸严肃地走出来，随手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孤向渊，你跟我来一下。”她的话很认真，让孤向渊都紧张了。
莫觞独自一人守在洛颜汐房门口，向屋内望着，不知道想些什么。
孤向渊被带到另一个房间，唐裔遥吩咐黑斗篷卫不许靠近，随后关上了房门。
这架势，很容易让人想歪。
然而，唐裔遥开门见山道：“你知不知道你徒弟可能被摄魂过？”
摄魂？！那可是青璃大陆的禁术，孤向渊和千月酌也会。
孤向渊心中一惊，“摄魂？她被摄魂过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天下还有谁的摄魂术能与我不分高下？”
话说出来，几个人已经被列入清单，孤临涯、齐山鸣，这二位是老一辈摄魂术非常厉害的人。
当然孤临涯是不可能的。
齐山鸣……他跟梦丫头又没什么仇怨……
莫非是跟乐云天有关？
唐裔遥摇头，“我不知道跟谁有关，但我肯定，她丢失过一部分记忆。”
孤向渊皱起眉头，“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才六岁，那之后失忆是不可能的。可是，六岁之前，一个孩子能记得住什么？抹去那部分记忆，意义何在啊？”
唐裔遥盯着他，缓缓转身，道：“你认识她的时候她六岁，可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未出生。”
孤向渊震惊了，“你认识她母亲？该不会……她就是洛碧霄的女儿吧？！”
“正是。能让你收做徒弟也算是缘分了。很抱歉瞒了你这么久，他们不让我说出去。”
孤向渊心里的震惊迟迟缓不过来，“既然是洛碧霄的女儿，那她的记忆可比普通孩子强多了……最迟两岁就该记事了吧……”
唐裔遥眼中有感慨的光芒，“这我不知道。她小的时候曾与我见过一面，那时候我只当她本来就不知道我跟她娘认识，当着你的面，我也就没说什么。谁知道竟是被摄魂了。她的样子与被摄魂过极其相似，却又有所不同。不过具体是哪不同我也说不上来。”
“你确定是摄魂？她从未提起过自己曾失忆。”
说完这话，两人都惊了。
若真是摄魂，被摄魂的人不觉得自己丢失过记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难不成她被人强行注入过新的记忆？这么强的摄魂术，恐怕连你也做不到吧？”
孤向渊十分凝重地点了点头，道：“如此违背道义的事情，我确实没试过。”
还违背道义呢，他一定是忘了自己曾为了徒儿把乐云天乐云瑶的记忆抹掉过了吧。
唐裔遥摩挲着下巴，“这事有点复杂了。这几日你们就先留在万毒窟吧。孤向渊，老娘怎么舍得伤害你那丫头呢？也就你不信任老娘。人家丫头自己都相信老娘不会对她怎么样。”
孤向渊深深地看着她，突然就转移了话题，“你，你当真还恨那么我吗？”
听了这话，唐裔遥眼眶瞬间红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恨你？”
过了许久，他浅浅地叹息了一声，“对不起。”
唐裔遥看着他，笑得特别痛，痛得都落泪了，“哈哈哈！如果我在你心脏上戳一刀，然后狠狠拔出来，再对你说一声对不起，你觉得你会不痛吗？心都碎了，我跟你说声对不起，你会不流血吗？会没有伤疤吗？还能再活下来吗？”
孤向渊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扯住了，扯得好痛好痛。
可是，除了对不起，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唐裔遥看着窝火，随手丢去一个茶杯，“孤向渊，你混蛋！”
谁知，孤向渊竟没有躲，一杯茶水全都洒在脸上。
唐裔遥连忙过去替他擦，自己脸上也带着泪，“你干嘛呀？！”
“这是我欠你的，活该。”
唐裔遥气得把自己的泪水擦干净，骂道：“你还知道欠我的？你早干什么去了？睡完老娘就跑，害得老娘误会了整整一年！你知不知道那一年我是怎么过的？你知不知道我差一点就……”唐裔遥看着他，很难很难才说出那句话，“你知不知道，我差一点就爱上他了？！”
孤向渊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你该爱的人是他。”
“狗屁！孤向渊，你就是个懦夫！”
孤向渊回过头，直逼她的双眼，“你……”
可惜唐裔遥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如果你不爱我，就根本不可能有那一夜！你爱我，可你为了你哥，竟然连爱人都能让！为了逃避内心的痛苦，你一躲就是好几年！你不是懦夫是什么？！你就是个王八蛋！”
说着，唐裔遥想起那段艰难的日子，终是忍不住把脸埋在一只手里，痛哭起来。
孤向渊的心狠狠揪起来，他知道自己是懦夫，否则，他不会至今都不敢承认心里的爱。
他知道自己是混蛋，否则，他不会看见她哭得如此心痛，手却还伸在半空不敢触碰。
他更知道自己是王八蛋，否则，他不会在最该爱她的年纪夺走她的清白，然后再把她推给孤临涯。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轻轻叹了口气，他最终还是把手收了回来。
“唐裔遥，都这个年纪了，小辈们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我们就别再……”
唐裔遥知道他要说什么，她心中更怒，“你他娘放屁！你一句不滞留于过去就能潇洒转身，把老娘扔在回忆里独自一人默默受苦！可老娘不是你，没你那么绝情，也没你那么憋屈，更没你那么不负责任！过去那些事，你能说忘就能忘，老娘做不到！”
孤向渊看着她，久久不语。
“孤向渊，你就这么想跟我撇清关系吗？”
“……我没有。”
“你有！”
“没有。”
“行，你没有，那你说你爱我！”
“我……”
这次唐裔遥没有打断他，他却自己停下了。
“你看，你就是有！”
“对，我有！行了吧？”
唐裔遥突然沉默了。
一瞬间的伤心还是有的，不过，她唐裔遥是那么好打败的吗？
“你以为你撇得干净吗？孤向渊，老娘告诉你，你进了我万毒窟的大门，便是我唐裔遥的人！老娘倒要看看，没有老娘的允许，你怎么出去！”
“唐裔遥，我……”
他想说自己没想跟她撇清关系，可是，他说不出口。
唐裔遥擦干眼泪，恢复一贯的女王风范，“行了，闭嘴吧你。老娘去守着你那小闺女，你要是敢有跑的打算，老娘铁定不再管你这事！
说罢，唐裔遥转身就走，弄得孤向渊心里空落落的。
孤向渊一人在屋里坐着，背靠墙，仰着头，目无焦距，叹息着。
当年，他与孤临涯同时爱上唐家大小姐唐裔遥。唐裔遥知道他们兄弟二人感情好，可是她向来不是会因为外事而改变自己的姑娘，因此，她向孤向渊表明了心迹。孤临涯是聪明人，有些事情不用别人说，他就知道。这事瞒不住他。
后来，孤向渊为了兄长，弃唐裔遥而去。唐裔遥一直以为她喝醉那夜的人是孤临涯。可孤临涯并不知道自己弟弟干了什么，唐裔遥又羞于启齿，两人就在当初的毒宗待了一年之久。
唐裔遥是个死心眼的。她以为自己已经跟孤临涯有过关系，就没资格再找孤向渊了。
在唐裔遥差一点点就要对孤向渊彻底失望，差一点点要接受孤临涯的时候，那个秘密偶然被撞破了。
唐裔遥终于知道那夜是孤向渊，她还是干净的，还是有资格爱他的。
可是孤向渊见了她不是躲就是跑，这么多年都不敢见她。
孤向渊知道自己把最该对她勇敢的年华荒废了，青春悄然逝去，时光不再，他们……终究是要相忘于云海了吧……
遥遥，你可还恨着我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