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素娥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中，敲了敲门。
八岁的明月抱着两岁的弟弟小石头听见声音跑了出来。
“谁啊？”她喊道。
“是我。”田素娥应道，“明月，快给娘开门。”
听明白是田素娥在门外后，明月眼睛一亮，抱着弟弟忙蹬蹬蹬地跑了出来开门。
“娘，你回来啦。”她高兴喊道，一面拍着怀里因为饿而哭到开始抽泣的弟弟。
小姑娘个子高，长得又瘦，头发枯燥的像稻草，一双眼睛睁得大大，像占去了大半张脸。
田素娥喉间一紧。
这辈子她最对不起的就是这双儿女。
“娘回来晚了，你们饿了吧？”她说道，一面伸手从女儿怀里接过小儿子抱着。
怀里少了份重量，明月控制不住地舒口气。
“还好，我不饿，弟弟饿了，不过我有喂他吃中午剩的米糊糊。”她乖巧说道。
田素娥鼻子一酸，看着女儿乖巧的笑脸，眼里险些掉下泪来。
“那你没吃吗？”她问道。
明月腼腆地笑了笑。
“我不饿。”她说道。
刚说完，肚子就叫了。
明月脸一红，不好意思地咬着嘴朝田素娥傻傻笑了笑。
田素娥喉头一哽，转过脸去，紧紧闭着眼睛。
小儿子咬着手指可怜巴巴地喊：“娘，饿。”
田素娥深吸口气，压回泪意，低头看着小儿子。
“娘这就去给你们做饭吃。”她说道，一面将儿子小石头放了下来。
明月忙牵起小石头的手。
田素娥进了厨房。
厨房不大，一眼就能看全。
腰间的荷包一直咯着她。
田素娥转过身，看着明月。
“你在家照顾弟弟，娘出去买些菜，马上就回来。”她说道，说完急匆匆就出了门。
明月牵着小石头的手坐在门前的石阶上。
小石头仰头看天。
“姐姐，鸟。”他说道，手指着天空。
明月抬头去看，鸟儿落在了她家的墙沿上，一蹦一跳的。
“好好吃的鸟儿啊。”她馋馋地说道，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
好久没吃肉了啊。
厨房里的簸箕还在，不如搭个陷阱看能不能抓到麻雀吃好了。
想到这里，明月站起身。
“小石头乖，你坐在这里不要动，姐姐去拿簸箕出来。”她叮嘱道，说完转身跑进厨房。
小石头扭着头看她，一动不动。
田素娥回来的时候，明月正趴在地上吐着嘴里的沙子。
她吓得立马跑了过来。
“怎么了？哪里摔倒了？”她紧张道，一面拉起明月，拍着她身上的沙子，左右检查。
明月连连摇头。
“没有没有，娘，我抓麻雀呢！”明月嘿嘿笑着说道。
田素娥闻言松口气。
“吓死我了。”她说道。
明月瞧见她刚刚跑过来时丢在地上的篮子。
“娘，你买了什么呀？”她好奇问道，一面伸手扒开篮子上盖着的布。
等看见篮子里装的东西后，明月吃惊地睁大眼。
“娘？！”她惊讶喊道，一面抬头看田素娥。
田素娥笑着伸手摸了摸明月的头。
“中午娘做肉饼给你们吃。”她高兴说道。
明月牵着小石头的手坐在厨房门口看着田素娥剁肉烙饼。
“娘……”她犹豫喊道。
田素娥听见她喊回了下头。
“怎么了？”她问道，一面又转回头去揉压面团。
明月张着嘴。
“买这些肉还有鸡蛋……要不少钱吧？”她惶惶问道。
家里突然又是买肉又是买鸡蛋的，过惯了清贫日子的小明月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有些惶惶的害怕。
她不知道田素娥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钱，也不知道吃了这些好吃的肉和鸡蛋需要田素娥付出些什么。
小石头听不懂地咬着手指流口水。
田素娥揉面的手一顿。
“没多少钱。”她说道。
明月张嘴还要说话。
“娘和布衣阁重新签约了。”田素娥说道，一面回过头，对着明月弯起嘴角轻轻一笑，“以后你们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
马车里，管妈妈看着仿若无事发生的祖孙二人，到底没忍住。
“表小姐，你方才此举的意思是要单独教授那田绣娘一门新的绣艺吗？”她问道。
佟佳言挽着纪老太太的手，手从她的腕上挪开，闻言微微笑着看向管妈妈。
“对啊。”她点了下头，笑着道。
“可是，我们纪家没有会新绣艺的绣娘啊。”管妈妈疑惑道。
要是有这样厉害的绣娘早就让她出来独当一面当招牌了，哪还会让舒衣阁霸占风头啊。
青桔眼珠转来转去。
“不是绣娘教，是我家小姐自己教。”她说道，眼神亮亮，说完还朝佟佳言看去，一脸“我说得对吧求肯定”的小表情。
佟佳言弯了弯眼睛。
“没错。”她点头道。
管妈妈震惊地张大嘴。
表小姐亲自来教？
意思是表小姐的绣艺已经优秀到都能出师带徒弟了？
这也太夸张了吧？
纪老太太闻言看向佟佳言。
“教会了别人你怎么办？”她问道。
佟佳言抬起头。
在其他人觉得不可思议不敢相信的时候，只有纪老太太关心的是会不会触及到她自己的利益。
“我还有外祖母啊。”她笑着说道，一面亲昵地依偎着纪老太太手臂。
“纪家好，祖母好，祖母好，我就好。”她心满意足地说道。
纪老太太弯起嘴角。
这样贴心的孩子怎么不叫人心疼。
她伸手摸着佟佳言的脸。
“布衣阁是你姨母名下的私产，不属于纪家。回头叫你姨母写份股权让渡书给你。”她说道。
佟佳言直起身子看纪老太太。
“我知道。”她说道。
纪老太太微微扬眉。
“就是因为知道这是姨母的店我才帮忙呢。”她故意说道，“另外两个舅舅不听话，惹外祖母不高兴，我才不带他们玩。”
纪老太太扑哧一声被逗笑了。
“这是帮我出气来了？”她忍俊不禁地说道。
佟佳言笑盈盈地歪着头。
“我自然是要跟外祖母一个鼻孔出气啦。”她逗趣哄道，“谁对外祖母好，我就对谁好！”
纪老太太笑容满面地转过脸。
“瞧瞧，瞧瞧，这么乖巧贴心的孩子叫我怎么能不偏心她？”她说道。
管妈妈也配合着。
“表小姐和您祖孙连心。”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