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里的氛围一时和谐无比。
夸着夸着就有人忍不住问了。
“大公子应该已经定了人家了吧？”
此话一出，花厅顿时安静下来。
李婉柔微微一笑。
“还没有呢，孩子主意大，说是要等到考中进士再谈这些。”
众人正有遗憾。
“不过……”李婉柔话锋一转。
众人忙又打起精神。
“倒是可以先把他的终身大事定下来了。”李婉柔笑着说道。
这么说就是有机会了？
“是是是，好女百家求，先定下来最好，最好。”
有人喜不自禁地说道，想到身边坐着的女儿，也已到了适婚的年龄，若是能嫁入知府大人家中，不光是对她，对整个家族都是莫大的帮助。
“听说夫人弹得一手好琴，不怕夫人笑话，我家昭儿自幼学习练琴，更是一直都将夫人视作榜样，来时还在车上说若能得到夫人一两句指点就好了呢。”
坐在妇人身旁的少女被她推了出来，忙红着脸起身。
“杨昭愿献丑一曲，请夫人赐教。”她施礼说道。
李婉柔哪有不同意的，很快丫鬟就搬了架古琴过来。
杨昭坐在花厅中央。
悠扬的琴声从她指尖泄露出来。
青桔虽不懂琴，却也跟着听得如痴如醉。
“真好听。”她喃喃说道。
惹得纪二娘还朝她瞥过来一眼，又看向含笑看着花厅中央的佟佳言。
“你也觉得好听？”她问道。
佟佳言转头。
“好听啊。”她说道。
纪二娘撇撇嘴。
“这人是谁你知道吗？”她问道。
佟佳言摇头。
“她叫杨昭，是四大家族杨家的大小姐。”纪二娘说道。
佟佳言哦了声。
纪二娘：“？”
“你就哦？”她震惊问道。
“不然呢？”佟佳言反问，“她是谁和她弹琴弹得好不好有什么联系？”
纪二娘：“……”
好像确实没什么联系。
只是她不喜欢杨昭这个人罢了。
“没什么，当我没说。”纪二娘不高兴地说道，转回了脸。
一曲终罢，李婉柔率先鼓掌。
“杨姑娘的琴艺我点评不了，已经在我之上了。”她夸赞道。
杨昭俯身施礼。
“杨昭不敢当。”她说道。
菊花宴突然变成了闺秀间的才艺展示秀。
眼看着众多闺秀弹琴的弹琴，作诗的作诗，吹笛的吹笛，连纪五娘和纪六娘都被纪二太太叫出来跳了一支舞，纪三太太心中顿时急得不行。
这大好的表现机会可不能浪费！
她转头急切地去寻纪二娘。
纪二娘早有先见地躲在了佟佳言身旁。
佟佳言正捻了一块糕点准备要吃。
“母亲别看我，我什么也不会。”她说道，一面从佟佳言手中夺走一块糕点放入嘴边咬了一口。
青桔在旁瞪眼：“？”
二表小姐想吃不会自己拿吗？干嘛要抢小姐的？！
她气呼呼地将几上的糕点旁边一拿一放，直接放在了佟佳言手边。
佟佳言微微一笑，又重新拿起一块尝了尝。
纪二娘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你怎么不会？我不是也请了老师教你琴棋书画的吗？！”纪三太太压低着声音凑近说道。
纪二娘抽出绣帕擦了擦手。
“学艺不精，老师都说我没天分，不是那块料。”她满脸不以为意地说道。
听到这里，佟佳言挑眉看了一眼纪二娘。
“看什么？！”纪二娘瞪她说道。
佟佳言微微一诧，摇了摇头。
纪三太太气结。
“怎么那些老师从没和我说过这些话？”她反问道。
这下，连小纪氏也看了过来，悄悄凑近佟佳言。
“在说什么呢？”她问道，手指了指气得不行的纪三太太。
佟佳言嘘了一声。
小纪氏不明所以，只听纪二娘说道：“琴棋书画那些个小姐都已经表演过了，我自觉并没有她们学得好，还是不上去献丑了。”
纪三太太刚要说话，纪二娘又打断她。
“不过母亲若是非要我上去表现一番的话……”
纪三太太伸长了脖子。
纪二娘无奈叹气。
“那我就只能表演我的拿手好戏——拨算盘，给知府夫人看了。”她最后叹口气说道。
纪三太太：“……”
算了算了，表演拨算盘还不如什么也不表演呢，知府家是选媳妇又不是选掌柜。
纪三太太认命地想道。
一圈下来，最后只有小纪氏这边坐得最为安静。
纪二娘李婉柔是见过的，倒是坐在她身边的那个年纪看上去要小一些的女孩子李婉柔没有认出来是谁。
“是我姐姐的孩子，从凉州过来苏州探望家里的老太太。”小纪氏介绍道。
这个姐姐是谁自然不言而喻了。
李婉柔朝着佟佳言招手。
“好孩子，快过来我瞧瞧。”她喊道，眼神闪闪发亮。
“给夫人请安。”佟佳言施礼道。
李婉柔笑盈盈地看着她。
“不必多礼。”她说道，又问，“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一面在心中暗暗赞叹。
生的可真漂亮，手也软。
“叫佟佳言，今年十二有余。”佟佳言说道。
李婉柔点着头，一面从手上退下一只白玉镯子来，要给佟佳言戴上。
小纪氏这才回神。
“使不得，使不得。”她上前两步又停住，踌躇着摆手，“这太贵重了。”
李婉柔抬头朝她一笑。
“有何使不得的，初次见面给个见面礼又怎么？”她说道，视线又重新落回到佟佳言身上，像是才发现她身上穿的衣服有些不同。
“这花……”李婉柔说道，手不由自主地摸上了佟佳言衣袖的袖口，“倒是有些别致。”
金线与银线交织，像是有光照在袖口的花上面，背后落了影子。
什么样的花能让见多识广的知府夫人也赞叹一句？
花厅里的众人纷纷跟着好奇起来，有些人甚至忍不住探长了脖子想看。
“是用的明暗绣法。”佟佳言解释道，一面伸开手，将袖口的花样完全展示出来。
离得近的这才得以看清。
“明暗绣？”
有人忍不住问出声。
“听说只有皇宫里的尚衣局姑姑才会这种绣法，一针一线最是讲究。”
佟佳言微微一笑，转向说话之人。
“这我倒是不知，不过我身上这件衣服是在我姨母店里定做的，夫人若是喜欢，三日后可来参加布衣阁的新品发布会。”她说道，一面转身面向青桔。
新品发布会？
花厅里的众人全被这个陌生词给挺愣住了。
那是什么会？
青桔忙从怀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邀请函。
“这是给夫人您的邀请函。”佟佳言说道，双手捧着邀请函递给李婉柔。
李婉柔伸手接过。
红纸之上黑色的簪花小楷如同红梅盛开。
“这是你写的？”李婉柔问道，抬眼看向佟佳言。
佟佳言微笑。
“是。”她点头道。
“字写得可真不错。”李婉柔赞道，转而想起嫡亲女儿的那一手“蚯蚓慢爬”，面色一下又垮了下来。
花厅里的其他众人则各有吃味地看着知府夫人言笑晏晏地拉着这位突然冒出来的纪家表姑娘的手不放。
新品发布会几个字就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扑通”一声过后便是浅浅的涟漪慢慢散开，散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