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周央的鼓励,许卿将剑上的鱼往岸边的草地上一丢,拿了手中的剑,那剑尖跟张了眼睛一样对着河中的鱼“刷刷刷”就是一顿乱刺,大约一刻钟后,周央的脚边堆出了一座小鱼山,周央见许卿誓要将河中的鱼叉到绝户的样子,赶紧出言制止“好了,好了,阿卿,这些够了,我们回去吧。”,说着伸了手给许卿,让她借力上岸。
许卿摇摇头,把手缩在身后,对着周央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来,“姐姐,手凉,会冰着你。”,她缩着手,一步一步小心地从河水里走上岸,即便袍子掖进腰间,即便袖子和裤腿也高高地挽起,即便许卿的脸被冰凉的河水冻得有些发红,墨黑的长发也被汗水和叉鱼时溅起的水打湿了一些,但许卿这样乖巧的模样,小心翼翼地赤着双足一步一步挪上岸,虽狼狈却也俊秀非凡,仿佛这山中的灵气都聚在她的眉眼间。
“也不知道许卿说的姐姐是谁?”,周央一边收回自己的手一边在脑中不免羡慕许卿真正想喊的姐姐,“这样乖巧的妹妹,真的不会有人想拿了麻袋偷走吗?”,“周后小时候就从来不这样,对着不熟的公子小姐那真是舌灿莲花,对着她这个半道认的姐姐却是从不肯多说一个字。”
许卿上了岸见周央正盯着刚刚伸出的手出神,以为是方才不肯牵她,她伤心了,许卿面上就露出十分的愧疚来,将手往腰间的衣服上一擦,又双手放在一起使劲儿揉搓,觉得手搓热了些就赶紧牵起之前没有牵的手。
不用许卿说,周央见着许卿的神色就知道她为什么要牵自己的手了,随后周央便没忍住笑出了声,“现在的许卿实在是太过好懂。”,许卿被周央的笑容感染,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笑但对着她的笑脸,许卿也不在紧张,开心地咧着一张嘴傻笑。
要是周央和许卿的关系一直停留在这里多好。
因着这次没有许卿编草绳,周央只能让许卿把袍子的一角掀起来,将鱼抱在怀中,今日是做不成别的了,只能先回山洞内填饱肚子,至于出了这崖底,周央已经不再心急,指望许卿恢复是不行了还是等着甘将军来寻人吧。
她二人不紧不慢地走回山洞,周央走在前边带路,让许卿千万紧跟着她,别弄丢了,这时天色黑了下来,丢了就不好再寻了,其实不用周央嘱咐,许卿也会紧紧地粘着周央,她的姐姐。若是甘将军找来便会见着这奇异又和谐的画面,周央垂着一只伤手,另一只手拿了一根才削好的木棍拨开那些扰人的杂草树枝,身后的许卿单手将鱼兜在怀中,软剑被她又缠回了纤细的腰间,另一只手则是见着路上有什么小野花好看些的统统被她折了下来,拢到一处,周央一脸处之淡然的闲适,许卿则是兴高采烈的兴奋。
待二人回到山洞时,天已是完全黑了下来,她二人摸着黑进了山洞,周央在地上摸索着找到了打火石,早上许卿带回的柴火还有些,也能先用上,周央这会学聪明了,让许卿先试着生火,果然,许卿的手不仅挥剑快,就是摩擦生火时也快得只能看见残影,所说不如她还是端王许卿时那么利索但好歹是生出来了火苗来。
见着两块石头被她这样一擦就冒出了一簇橘红色的火苗,许卿被吓了一跳,连着打火石一块儿丢在地上,刚出世的小火苗就这样没了,周央也没生气,尽管手还在隐隐作痛,尽管如今这处境几乎是她最狼狈的时候了,尽管生了火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她做,她也没责备许卿,只是蹲在地上将打火石摸索着捡了起来,而后又塞在许卿手中。
“阿卿,不要怕,姐姐会保护你的,只要把阿卿再如方才一样弄出那簇光来,咱们就可以吃上晚饭啦。”,许卿虽说不知是被火烫了还是想到了什么,一见着那火就浑身冒冷汗,手也在抖,这才没能拿好打火石。
但周央这样说,多少给了许卿力量,她咬着嘴唇,闭了闭眼,“若是姐姐想要,阿卿一定要做!”,这样给自己打气之后,许卿才睁开眼极快地把火苗擦了出来,周央借着这股火成功地燃起了一个火堆。
火红色的光一下子照亮了这个山洞,周央这才看见许卿很不正常,面色苍白异常,唇色也发白,两只眼睛只敢盯着地上看,而且尽量蹲得离那火堆远远的。
周央抿了抿唇,从拥有火堆的喜悦中脱离了出来,她慢慢靠近许卿,蹲在与她平齐,尽量将火堆遮挡住,尚好的那只手抬起了许卿垂着的小脑袋,“阿卿,怎么了?不要怕,跟姐姐说,姐姐保护你。”,周央很温柔很温柔地对许卿说这话儿。
许卿被迫抬起小脑袋时紧闭着的眼睛也因着周央的劝慰偷偷地睁开一条缝来,见火堆被周央挡住后,才敢睁开一双眼睛看着周央可怜兮兮地说“姐姐,我不知道,我就是感觉呢堆火好可怕,好像有什么人被放在里面烧,她在狂笑。”,说着说着,许卿又揪住了周央的衣摆,整个人都向周央靠近了一些。
周央闻言,想到了什么,“应该是之前许卿的娘亲老端王为魏国所捉时,誓死不降,被敌人在阵前放了火烧,当时与魏军对阵的主帅本是老端王,老端王被擒后,许卿接手,魏军试图以此威胁许卿投敌降服,老端王刚烈,那时许卿尚年少,在阵前看着老端王在活着大笑着骂魏军,活活被烧死。”
于是,周央也沉默了,这也是明知许卿有反意,周央还会对她多次容忍的原因之一,当时,许卿一滴眼泪也没掉,带着士兵打破魏军,凯旋归朝,人人都说许小将军刚强坚毅,乃国之栋梁,人之楷模。
“也许许卿后来见着了火也多次如今日一样害怕,只是无人知。”,这样想着,周央将缩成一团的许卿拥入怀中,放软了声音轻哄“不怕不怕,阿卿不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