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就躺在房檐上,看着薛华一个人的表演。
薛华从生到死,林清始终没有动过一根手指头。
又解决掉一人,他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入店中,和新教主好好谈谈了。
他在屋顶起身,正想着要怎么下去,却看见地上不知何时站了一名男子,正凝视着薛华的尸身。
男子身着锦衣,体型瘦弱,手中握了一柄长剑,林清站起时,他收回目光,对林清招了招手。
林清叹了口气:“被发现了啊。”
他纵身一跃,从屋顶跳下。
锦衣男子正是公子卿,他见了林清相貌,刚要说话,忽然心血来潮,剧烈的咳嗽起来。
缓了好一会,这才勉强说道:“我认得你。”
林清也见过他,笑脸道:“一介无名小卒,没想到会被十大高手之首认识,真的是三生有幸。”
公子卿眼睛里没有一点光彩,像个木头一样站在那里,摇头道:“能悄无声息的解决掉那些人,你若是无名小卒,那我们‘飞龙教’岂不全是废物。你的目的是什么?保护柳城的人吗?”
林清将扁担放在一旁,双手握住衣角,用力挤了挤淌流的雨水,随口道:“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何谈保护别人呢?”
公子卿脸色惨白,头上沾着点点水珠,也不知是天上掉下的雨滴还是沁出的汗水。
听了林清的话,正色道:“我有一句话,你听是不听。”
林清可没把他当成病入膏肓的废人,他有资格和自己谈条件,于是支起耳朵,用手擦了擦,说道:“洗耳恭听。”
公子卿放眼大局,决定暂且退让一步,以图后计,对林清道:“那好,对于你的事,确实是教主处理过于草率了,今夜我们‘飞龙教’内斗,损伤已经不小,不如搁置恩怨,先处理掉眼前的麻烦事。”
林清道:“你说的麻烦,是屠城吗?可是我杀了这么多教众,按照教规,可是要枭首的。”
公子卿见他心有顾虑,如此还有缓和的余地,便道:“无妨,那些人死不在你,是他们学艺不精,办完这件事后,我会力荐教主,不但分你应得的赏金,还让你进入十大高手之列,你意下如何?”
林清不假思索的道:“承蒙公子美意,只是我老了,这些虚名就让给你们年轻人吧。”
公子卿见他无欲无求,却在这里一再阻拦飞龙教行事,皱眉问道:“那你想做什么?”
林清低头,继续拧着衣服上的水:“还没想好。”
公子卿该说的话都已说绝,他不能再浪费时间,只好面带遗憾的道:“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是敌人,亮兵器吧。”
说着,横起手中长剑,剑身薄如蝉翼,双刃附有一层蓝光,一看就是把非同寻常的利器。
林清对他一再消遣,而公子卿行为稳重,处处为飞龙教着想,让林清这个飞龙教的元老,有些不忍心对他下手。
林清拍了拍手,叉在腰间:“到了我这个年纪,有刀无刀,都是一样的。”
公子卿摆好架势,朗声道:“诡公子,公子卿。”
现在非打不可,林清尊重他的身份和见识,也提起扁担,报出名号:“谛听,林清。”
林清绰号“谛听”,难怪可以隔墙听到远在百米之下地下宫殿中的对话。
眼前蓝光闪烁,寒气扑面,公子卿已仗剑刺来。
虽在夜中,此剑又准又狠,剑尖抖动,转眼间罩住林清胸前三处大穴。
林清见他一脸病态,剑法却甚为高明,木扁担地上一撑,身子向后跃去。
公子卿挥剑赶上,剑光飞舞,林清只觉脸上凉飕飕的,似有千万把剑在周游划动。
林清见公子卿不过二十几岁年纪,剑法之高,生平第一次见,不由暗自称奇。
公子卿见他不住后退,傲然道:“这套‘万劫剑法’,是我在生死弥留之际悟出的,有什么比死还可怕吗?”
他手中剑如严霜,顷刻之间,林清全身被裹于一团剑气之中。
公子卿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没有任何功夫,能超越死亡,谁都不例外。”
嗤嗤之声不断响起,林清的衣衫已被割出十几个口子,尽管他很想看完这套剑法,但他不能再这样做,因为稍不留神,就可能被公子卿干掉。
他手中扁担流转,角度刁钻,从剑隙中伸出,点向公子卿手腕。
公子卿不慌不乱,轻摇剑柄,“嚓”的一声,将木扁担削去一截。
林清握住扁担被削去的一段,赞道:“好厉害。”
“只要是活着的人,就无法破我的剑!”
公子卿长剑轻如飞羽,迅捷无论,出剑方位往往出乎意料,却又如连绵细雨,浑然天成,看不出一丝斑杂。
他手上招式忽变,长剑一抖,剑尖化作点点星芒,向林清疾风骤雨般攻去。
林清叫了声“不好”,握住木扁担,向上一斫。
只听“叮”的一声,接着“当啷”一响。
公子卿长剑折断,剑刃落地,手中只剩了个剑柄。
反观林清,他手中的,不再是那根破旧的木扁担,而是一把刀,细长的刀。
原来他将刀……藏在了木板之中。
“停手吧。”
林清说道。他起了惜才之心,不想让如此精妙的剑法失传于世。只要公子卿知难而退,他便会收手。
公子卿弃了断剑,不但没有后退,脸上反而涌上一抹极度疯狂之色:“就算破了我的剑,也破不了我的人,我本身就是剑!”
说完,并指向林清点去。
林清看着他奔来时视死如归的样子,徐徐道:“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苟且偷生的活着。有时候,活着比死亡,更痛苦。”
“不要以为,在这片世界,只有你自命不凡,每一条生命,都值得尊重。”
“你,配死在我的刀下。”
一道鲜血飞溅,万籁俱寂。
夜空雨水停歇,似乎在昭示着一场戏剧的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