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日，比平时上课去得晚。路上刮着雪，每隔一段就刮过一溜，腾起像烟气。雪填平了路，坑洼不明显了，走多的光滑，孩子们打出溜，陆陆续续到校。
进走廊也不像平时了，都大声说话。教室门没开。
小宁出来，去厕所。这时厕所没有一个人，那么多蹲位闲着，选一个干净的地方蹲下。小家来了，走近，要趴耳朵说，小宁推他，“什么事非得现在说？”“这块没有外人。别让别人看见。”又靠近，小宁躲闪脑袋，“有什么你就说。”“有好吃的，看。”“你别拿出来，这啥地方呀？”“这有啥呀。”“你赶紧走。别在这，你不嫌脏啊？”“天冷，粑粑都冻上了，味比以前还小了呢。”“你在这吧，我不在这。”小宁今天身体感觉发冷，蹲一会就起鸡皮疙瘩，不拉了。爸爸说身体状况不好，火力弱了，要注意感冒。
小家袄里兜儿揣着吃的，怕小民要，怕小秀知道。琉琉被“要”走了。小民拿他哥的琉琉玩输了，要补回来，小高帮要，到处摸。小家袄里兜儿揣的是地瓜干，是奶奶从大老远邮来的。
小家放一根地瓜干在嘴里嚼，出厕所碰上小明，小明要了，又退回，“你带它上过厕所了，我不要。”“你不上厕所啊？啥好吃的不都得变屎？哎……”“我上厕所，也没掉粪坑，也没拉裤子里，也没进女厕所。”小宁拉小家快走。
立本和小全在校园，跑，做操。
教室外边走廊里正在挤香油儿。从这边挤，没地方了到那边挤。小林来了，挤，往那边挤。他想往女生那边挤，这些男生不想那样，纷纷离开。小林拽人拉人，人都走，他拉过来小国，一下推到女人堆儿上。女生都骂小林不是好东西。小盈说：“光骂有啥用，打呀。”女生一起打小林，小盈小家也在后边抽空打一下。
小雄在走廊门口晃荡，看小江来了，拍他的肩膀，“这么胖，都吃啥好的了？”小江挠后脖子嘻嘻笑，小雄掐他的屁股，“疼吗？”小江在走廊蹦蹬起来。小林凑过来，说：“小家没穿裤衩。”小雄问：“你咋知道？”小江说：“人家都说你没穿。”小林瞪眼：“不信？我唬你是孙子！”小家看他们眼神儿马上跑了。
小雄看晓宇：“军帽？你这是假的，信不信？”晓宇蹬眼睛不说话。“你以为绿色的都是呀？”晓宇脸红了，知道自己的不是军帽，二哥的那个说啥也不借他。所以晓宇不说话。“大哥这个是真的，”小雄拿立民的，立民很高兴给他，现在特需要面子，“你们看，里面有戳儿的。”
小民来了，戴着有护鼻子的军帽。小雄伸手：“是真军帽儿欸，哪来的？”
“别动！”小民拨了开小雄的手，“边儿去。”
“咋不让看呐！”小雄伸手拽袄领子，小民掰开手，小雄又拽。两个人撕巴到外边，摔跤，抱腰，谁也摔不倒谁。立民努嘴，小秀走过去，伸腿下绊儿，小民倒了，带倒了小雄。小雄帽子摔掉了，头发粘了雪。小雄爬起来，到立民这边来，扑搂身上的雪。立民说：“跟人咋学的？没啥长进呐。”他嘴里呲了一条口水。小雄咧嘴：“没有用脚，用脚肯定赢他。”
小勤撇着腿来了，关建满脸笑着，迎上前去，“哥来了，”小勤头没动，继续走，背后跟着人。
“钥匙给我。”小林悄悄伸着佝偻的手，“我开……”小勤说：“我自己来。”关建转到小勤后边，替他拍衣服后的灰，小勤从裤兜儿掏出一串钥匙，一个一个查，然后找一个。后边一帮人拥上来了。“别挤，”小勤回过身，“往后点，退！”大伙退后了，他这才拿钥匙，准备开锁，看看锁头，说：“谁动锁了？”小高回头喊：“谁动的？坏了，怎么办！”小勤拿下锁头，拉开门。人群涌进去。小勤叫小林，小林不在，让小高点火，生炉子。小高“找”许多纸，都团成团，点火。他往火里扔木头，是折了的桌子腿儿和板撑儿，就近拉一把椅子过来，脱了鞋，坐那烤脚。小雄也来烤，鞋放在炉筒子上，糊巴味，抬起来，笑嘻嘻说：“听说要换老师啦？”小高不高兴起来，脸红一红白一白，骂咧咧：“有些人巴不得班级解散了呢！换了老师，你就好了？还不是那熊色！”小雄瞪着眼，说：“哎，不是我……我是听别人说的。”“我没说你。”
老师来，讲了假期注意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