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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花散似雪飘

第十五章

如花散似雪飘 小钰弍 3518 2019-08-15 11:24:57

  三日后黄昏,兴城北城门。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马车车身雕刻精美,雕刻的图案上都贴着金箔,装饰得也极为奢华。

  守城的官兵们一眼便认出了这车是兴城首富张家的马车,他家的车倒也好认,不止车造得奢靡之极,而且上面还有张家的族徽。

  看门的守正是个人精,大老远的就看到张家的马车过来,赶紧地上前挥手示意。

  马车渐停,随即跳下一车夫,见到官老爷也就行了个礼,不亢不卑地问:“守正大人,不知守正大人拦住马车,可是有什么问题?”

  守正心中暗骂,一个商贾人家的马车夫,态度竟然如此傲慢,不过张家即为首富,上上下下的人面极广,因此守正虽然心中不快,表面上倒是没显现出来,说道:“无事,无事,只是请问车内何人?”

  车夫傲慢倒是说不上,只是比平常人家出来的下人要多了几分骄傲,直接便回答道:“是我家小姐要出城。”

  守正又说:“这天色已晚,此时出城怕赶不及在关闭城门前回来吧。”

  车夫不知今日为何出个城门还要被人盘问,不解地问道:“现在出城还要看时辰吗?”

  守正面露难色,有些吞吐的说道:“没有,只是接上峰命令,过往车辆货物都要搜查。”

  车夫有些吃惊地望着守正,说:“张家小姐的马车也要搜查不成?”

  守正为难地看着马车,道:“只怕也要·······”

  车夫有些气愤的打断守正的话,“你敢,我这可是张家的马车,若惊动了小姐,莫怪我家老爷到时告上县衙。”

  那守正也知棘手,张家在兴城可是首富,平日里修学修路,府衙内摊派的事,可没少出钱。在兴城这个地方,张家不能说是那种跺上一脚,地都会会摇三摇的主,可也是不能得罪的人家,可是上峰指令又不能不遵守,守正大人正左右为难时,车厢内有了动静。

  “福来,”车厢内传出一个清脆的女声制止了车夫,“这位大人好。”

  守正听到急忙行礼,“惊扰了小姐,请莫怪唐突。”

  那女声不急不缓的慢慢说道:“大人,过几日父亲生辰,小女子要去城外青凤山上报国寺为父祈福,今日还要宿在寺内。只是出门被耽搁了下,你看现在天色已晚,还望大人放行,免得天黑路上难行。”

  守正嘴上虽然哦了一声,表情还是很犹豫,拖拖拉拉的不肯让开。

  车内女声又问道:“守正大人,莫非城内出了什么大事?”

  守正老老实实说道:“最近上峰指令,抓两名逃犯,因而出城每一辆车,每一担货物,都要求仔细搜查,连人都要上上下下查个仔细。因而,请张小姐恕本官冒犯了。”

  马车前车帘突然掀起一角,车上走下一个小丫头,身着浅绿小裙,梳着双髻,圆圆的脸上一双笑眼。那丫头下车款款走到守正面前,微微屈膝面带笑容的小声的说道:“大人好,我家小姐还未出阁,不太方便让人上车查看,而且大人,我家小姐马车就那么点大,你觉得里面还能藏着点什么?不如······”还未说完,便悄悄地拿出一锭银子,轻轻放于守正的手中,又说:“还请大人谅解,小姐出门时已经晚了,若再耽搁就怕天黑前赶不到报国寺了。”

  守正颠了颠手中的银子,分量竟是不轻,心中窃喜,又仔细打量了下张家马车,车厢的确也不大,心中便有了计较,张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好。于是装模作样的绕着马车绕了一圈,说道:“这位姑娘说得也有道理,这样天色也不早,也请张家小姐尽快赶路,万不可再耽搁了。”说完便让开了路,并朝着后面的兵士们挥手说道:“快快让开。”

  圆脸丫头笑着屈膝道:“多谢大人了。”说罢便回到车上,车夫一扬鞭,马车便慢慢向城外驶去。

  马车先沿着官道跑了约小半个时辰,便转入了一旁的小路。此时,突然从车底伸出一只手,只见一个人影竟从疾驶的车底慢慢爬了出来,并爬上了车架的位置,坐在了车夫的身边,那马夫似乎早就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继续挥动着缰绳,不受其影响。

  直到跑到青凤山脚下,马车才停了下来。

  小五翘着脚从车架上跳下,接着门帘挑起圆脸的丫头先下了车,跟着下车的正是璐儿和张家小姐张琦玉。

  璐儿拉着琦玉的手,她俩是闺中挚友。璐儿性子清冷,偏的琦玉性子热情豪爽,这两人一冷一热性格互补,加之两人兴趣也几乎一样,都喜音律,便换了手帕,成了一对金兰姐妹。

  清明那天璐儿突然失踪,第二日又发生了陈夫人去县衙告璐儿、肖小五贪墨一事,接下来满大街都是关于璐儿的传言,有说肖小五绑架璐儿的,有说小五和璐儿贪墨家产私奔的,还有说陈夫人陷害璐儿的,反正说什么的都有,琦玉便知道出了问题,她根本不信外面那些的乌七八糟的传言,只是担心着璐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头几天璐儿根本一点消息都没,琦玉也只能干着急,直到今日午后,璐儿才叫了小五来找她,琦玉立刻安排了马车,亲自送璐儿他们离开了兴城。

  璐儿其实也没想到,琦玉会那么爽气的安排自己离开,一丝犹豫都没有,让她感动不已,只是感谢的话路上已经说了很多遍,现在要分手,璐儿心中纵有万般不舍,也只能换成一遍又一遍的关照:“琦玉,记住我的话,以后凡有魏成峰的地方就不要去,此人无耻下流,偏偏又有权有势,得罪不起。”

  “我知道,”琦玉心中满是不舍,还有担心,“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璐儿回头望了望小五,说:“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琦玉听着突然就掉了眼泪,哭道:“不知道经此分别,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了。”

  璐儿也是红了眼眶,也许这次分别便是永远,于是紧紧地握住琦玉的手,竟有些舍不得放开,“许会有机会的。”

  琦玉璐儿相拥而泣,许久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璐儿道:“天色已快黑了,此上报国寺还有一段山路,山路难行,你还是快些上山吧。”

  琦玉擦了擦眼泪,也是满心担忧,“天色渐黑,这荒郊野外你们又该怎么办?”

  璐儿心中也没底,只得又看了看小五。

  小五左腿受了伤,现在走路仍是一瘸一拐,看得琦玉更是担忧,“小五哥还伤了腿。”

  小五看了看两位姑娘,这个时候不敢托大,实话实说道:“接下来的路是挺艰难,我只能说,我会尽全力照顾好璐儿的。”

  琦玉明知担忧也没用,自己能做得也只是将他们带出兴城,接下来的路只能靠他们自己了。琦玉让丫头从车厢里拿出一个包裹,递给璐儿,说道:“我知你们急急跑出来,身边什么都没有带,今日时间紧了些,我只能帮你准备了这点细软,若遇到急事也可以应下急。”

  大恩不言谢,璐儿没有推辞琦玉的好意,接了下来,道了句:“天色已晚,你快些上山吧。”

  琦玉也不舍的说道:“你也一路珍重。”

  璐儿恋恋不舍的看着琦玉的马车在蜿蜒的山路间消失,最终所有的不舍化成一声长长的叹息,自此后,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挚友了。

  小五拍了拍璐儿的肩头,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找个地方露宿了。”

  小五的腿伤要比璐儿预计的好些,可是走路时仍不能太用力,于是小五找了根粗一些的树枝,拄着当拐棍,两人便向山林中徒步走去。

  夜晚,小五带着璐儿找到一片地势相对平坦的地方,熟练的点起了篝火,又取出些干粮。

  小五将干粮分给了璐儿,说:“璐儿,吃点东西,今日里肯定是不能投栈了,只能在野外露宿。”

  璐儿接过了干粮,却一点胃口都没有,犹豫了一会,问道:“小五哥,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小五想了想说:“我觉得现在不能往南走,魏成峰那厮肯定担心我们南下去金陵告他的京状,因此这两天他就像疯狗般到处在搜找你,南下的路上他定是安排了不少人,况且我们现在身上还背着携款潜逃的罪名,这往南的路,多半是行不通的。”

  璐儿点点头,问:“我们往北走?”

  小五捡起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了几个圈,说道:“这里是兴城,往上便是蒙城,蒙城向左走便是同城,到了同城便已经出了安北州府,我们身上的罪名只是携款潜逃,追捕文书不会过州府,因此到了同城就会相对安全些,到时候我们再南下去金陵,先想办法安顿下来,再看看有无机会去告那魏成峰。”小五在几个圈上连上了直线,继续说道:“如果蒙城那边也行不通的话,我们可以绕过蒙城,到古门关,然后沿边境向西走,最后还是抵达同城,只是这样走要多二十天左右的路程。”

  璐儿看着小五画的简易地图,大致记了下各地之间的位置,然后说道:“小五哥,都听你的。”

  小五笑着放下了手中的树枝,问:“接下来的日子艰苦,璐儿你可要坐好准备。”

  璐儿垂着头,幽幽的说道:“小五哥,你知我是不怕苦的。”

  摇曳的篝火照得璐儿的脸忽明忽暗,看不清表情,但不知为何,小五却很明白璐儿的心思,璐儿从来都不是怕苦,而是怕被伤害,怕背叛。璐儿是个极重情义的女子,老先生收留了她,她便一直服侍老先生到最后,事无巨细,样样的亲力亲为。对待陈叔也是,陈叔突然旧疾复发时,璐儿也是细心医治,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几日几夜,小五觉得她做得甚至比秒之,比自己这个义子还要多。

  璐儿发觉小五盯着她甚久,不由问道:“小五哥,想什么呢?”

  小五摇摇头,有些话不必说出口,包括那日在晓婷居,小五早就到了,就是一直没有机会救出璐儿而已,也见到了璐儿为了救自己,竟用自己的性命相威胁,小五情急下才捉了秒之来胁迫。在小五心中,这个妹妹早已经不是义父嘱托照看那么简单了,而是真心想守护的妹妹。

  夜间,虽然在荒郊野外,璐儿竟难得的睡了一个安稳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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