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木莲急得跺脚,一边说话,一边直勾勾地望向不知何时走到了徐陈幻身后的百里骆驰。
十三岁只身潜入敌营,取主帅首级;十五岁初袭将军,应战祁连城,以三千兵力,自叛军手中重夺祁连城,一战成名;十七岁反间敌军,保主力不失而平定战祸。
佳木莲对百里骆驰的事迹早有耳闻,原本以为像他这般长居军营,骁勇善战之人,必定举止无状,粗鄙不堪,岂料今日一见,清俊无俦,比那阴柔俊美的皇帝还多了一份磊落英气,让佳木莲惊为天人。
而且......而且即使是面对刚才与皇帝对话的女子,他也好生温柔。
朱寂弘见佳木莲望向百里骆驰,趣味由心而生,唇边动似有若无的笑意,故意问道:“哦,是谁?”
“陛下,本公主要的人,自会征服。待他拜倒在我石榴裙下之时,佳木莲再向陛下请婚。”
佳木莲右手举起斜贴左肩,以天临国代表至真诚的礼仪说完一番话后,眼神炽热地望向百里骆驰,公主的倔强与高傲混合在一见钟情的情绪之中,凭空生出一种高人一等之意。
百里骆驰的眼神停留在徐陈幻之上,对佳木莲的热烈视若不见,并不接话。
“准了。”
朱寂弘乐于为百里骆驰添堵,爽快应允佳木莲后,转而望向徐陈幻。
徐陈幻目光不时偷偷眺望围猎场,神情跃跃欲试,明显心思不在此处。
这就足够了,不论是朱寂弘还是百里骆驰,都对徐陈幻的反应很满意。
前者满意的是徐陈幻心思不在百里骆驰之上,后者满意的是,她并不因此纠结。
他百里骆驰就要她永远不必因他而忧愁纠结,永远快快乐乐地,无忧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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扰攘了半天,围猎正式开始。
太周国尚骑射,但朱寂弘却非好猎之人,众人在一声令下中走入围猎场,朱寂弘本人倒是回了帝营帐。
徐陈幻原本箭术极佳,三两下地也要追上去凑热闹,被百里骆驰一拦,再被他旋身一带,整个人后退了半步,一旁的武装婢女随即着手替她穿上护甲。
此时,目中已满布桃花的佳木莲挥动鞭子而至。
她好难得才想到了一个吸引当世战神的出场方式,挥舞长鞭,向百里骆驰袭去。
百里骆驰自然知道来者何人,本不想理会,可那鞭子霸道,佳木莲本来就只想在他面前露一手,挥鞭时对准的并非百里骆驰,而是他身边的空隙。
徐陈幻被套上沉重护甲,回身便要进入猎场,却见一条黑色的鞭子,细长如毒蛇,速度极慢,一点一点地向她而来,她明明应该躲开,也能够躲开,却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徐陈幻屏住了呼吸。
她无意识地转眼望向百里骆驰,见他口中似乎唤着自己的名字,她却什么都听不见。
长鞭几近触及徐陈幻的肌肤,百里骆驰反身而来,将徐陈幻揽入怀中,泣血剑于身后一挥,并未出鞘,剑鞘和长鞭相接,发出铮鸣,堪堪抵消了鞭子的力道。
百里骆驰揽着徐陈幻转出原地,再一使力,鞭子反噬,从佳木莲的脸颊惊险掠过,但未伤她分毫。
二人才站稳,徐陈幻却猛然推开百里骆驰,伸手捂住右后肩背。
脸上凉风扫过,佳木莲呆滞地伸手触摸脸颊,发现自己丝毫未损后,目中桃花更盛,只当他随手救了一名路人女子,含羞带喜地问:“祈王,你可认得我是谁?”
百里骆驰周身冰冷,散发着生人莫近之意,目如寒冰:“不认得。”
话说完,目不斜视地护着徐陈幻走了。
佳木莲素来天之骄女,神色瞬间由娇羞转为愤懑。
“太周女子真狡诈,公主的鞭子朝那女子的正面袭去,祈王即使没能挡住,也断不会伤了女子的后肩!”
佳木莲身旁穿武装的男子也是一脸愤恨不屑。
“阿钢,去查查那名女子。”佳木莲的脸色更加晦暗,对男子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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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帝营帐的朱寂弘,无缘目睹这一幕。
营帐内,娇奴已等候在内。
朱寂弘还是太子的时候,娇奴就被迎娶为太子妃。
娇奴原名方梦龄,是三朝大司马方如山老来才得的独女。
当年朱寂弘追妻,为方梦龄弹唱一曲《念奴娇》,从此将她唤作“娇奴”。接下来便是嫁入皇子府,陪伴朱寂弘晋升太子妃,时间长了,“方梦龄”的大名无人再叫,连方梦龄自己都怀疑,有一天会不会忘了自己的名字。
朱寂弘见了方梦龄,很是意外,上前执了她的手,神色关切:“你身体抱恙,怎么来了?”
方梦龄低头,就着朱寂弘握着自己的手,为他解下了披风,姿态柔情似水:“他们伺候,我总不放心。”
方梦龄为朱寂弘端来热茶,继续说道:“听说陛下要给祈王选一位王妃,我看他平日里和徐姑娘走得近,陛下何不撮合了那二位?”
朱寂弘听了,心里一动,望向方梦龄,只见她的神色不似藏私。
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她这样问,究竟是有心还是好意。
朱寂弘反问道:“哪位徐姑娘?”
方梦龄一愣,细细思量朱寂弘“哪位徐姑娘”的意思,随后才想起了神医徐小手,温婉笑曰:“陛下到底是男子,徐圣手,和祈王平素相看两相厌,妾身说的当然是徐陈幻徐姑娘。”
“娇奴心细。可惜徐陈幻身子抱憾,祈王一脉单传且家规森严,给他们指婚怕是不妥。”
徐陈幻因故无法怀孕的事,方梦龄是知道的。
只是,自古男子三妻四妾,即便是徐陈幻无法怀孕,自有其他妻妾生儿育女。方梦龄却忘了,百里骆驰的太祖爷爷早前立下了森严家规,子孙须得修正其身,严令不得娶妾,沉迷女色。
百里家世代精忠,征战沙场,到了百里骆驰这一代,已是一脉单传。
“妾身失言了。”
“娇奴是好意。”
朱寂弘将方梦龄揽入怀,语气温柔,于方梦龄瞧不见之处,目光却深不可测。
“徐姑娘是何故无法怀孕?”
方梦龄看不见朱寂弘的神情,身子软弱无骨地倚在朱寂弘的怀里,话问完后,却感觉到了朱寂弘的身体一瞬即逝的僵硬。
朱寂弘没有回话,转移了话题,问道:“孤登基选妃,娇奴可有不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