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遥夜接过她手中的保温桶，声音里透着无限温柔还有丝丝欣喜。
“你是来给我送饭的吗？”
他的眸子黑的发亮，跟这四年里梦中的一模一样，盯着人看的时候，仿佛自带吸引人的魔力。
她想起今天下午见到的那一幅幅画，那画里的线条和技巧分明就是在模仿她。
不禁心头微动，她对上他专注的眸子，点了点头。
他笑了，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被喂了一嘴的狗粮，看着这两人的互动，忍不住打断：“顾董，这生意还谈吗？”
顾遥夜没理他，视线还是黏在宋相思身上。
倒是宋相思开了口：“你们先忙，我就先走了。”
刚准备转身，左手的手腕被顾遥夜抓的牢牢的。
“你别走。”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宋相思听清他委屈的语气。
四年前，她离开的前一天夜里，他也是用这样的语气说：“小四，你别走。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跟你冷战，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
宋相思还是留了下来，偌大的办公室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刚才顾遥夜拉扯她的时候，左手手腕上的伤疤露了出来。
他看见了。
一条狰狞丑陋的伤疤，虽然已经结痂了，但旁人看来还是有些胆战心惊。
“怎么弄的？”顾遥夜细细地抚过那条伤疤，尽管知道她现在已经没有疼痛的感觉了，可是他抚过那条伤疤的时候，心还是不可抑制地颤了颤。
“在美院的第二年，班里有个学生在课上突然发狂，拿着他随身携带的一把匕首对着班里人就一顿乱挥，那件事闹得挺大的，班里好多人都被误伤了。我这伤已经算比较好的了。”她语气平静，声线冷淡，好像是在说一件无关自己的事情。
她那时候应该很痛吧。她那么怕疼，就是膝盖蹭了一下地，眼里都会溢出泪水，更何况是被尖利的匕首划过皮肤。
宋相思盯着那道伤疤发愣，突然轻笑了一声。
她继续道：“其实被划伤的那一刻，我没有害怕，我只是在庆幸不是右手。”如果是右手，她会崩溃的。
她的话平平淡淡，看似毫无杀伤力，但每一句话都敲打在顾遥夜心上，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
他要很努力地去忍住眼中的湿意，然后颤着手将她抱进怀里。
——
翌日，宋相思一大早就去了A大，昨晚一夜未眠的结果就是宋相思现在看着讲台上的老教授都是双影的。
实在听不进脑子里了，她左手撑着额头，打算先休息会。
闭上眼，她就想起昨晚她问顾遥夜的话。
“顾遥夜，当初你为什么要放弃画画？”
逃避了这么久，她终于又重新将当年的疑问问出口。
顾遥夜还抱着她，右手为了安抚她，轻轻地拍着，还像是当年那样哄她，对她百般宠爱。
然而有些问题注定就是个无解题，就算是经过时间的洗礼，她也一如当年那样，没有得到答案。
他低声在她耳边说：“我没有放弃画画，我只是最后没有走这条路谋生而已。”
他们拥抱着，维持着最亲密的姿势，可是宋相思却觉得她离顾遥夜的心好远，她甚至根本就窥不见一丝顾遥夜心中所想。
听到这样的回答，她不是不失望的。
从盛世回来后，宋相思就直奔向大床，将自己包裹在被子里。
5月的夜晚，不是很冷，她却觉得好冷，冷得牙齿都在发颤。
她现在只希望顾遥夜没跟她说实话。
宋相思是被旁边的女生叫醒的。
两节大课下，教室里就只有几个人坐着。
她看了眼手表，上面显示的是12点23分。
原来她不知不觉已经睡了一上午了。
她慢悠悠地收拾了书包，拿出随身携带的镜子照了照。
镜子里是一张惨白的脸，两颊泛着淡粉色。
一脸的病气。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刚刚那个叫醒她的女孩在看清她的面容后，一脸受了惊吓的样子了。
她现在这副鬼样子，说是被鬼附身了都可以。
从包里摸索出手机，刚一开机，便看到了几十个未接电话和短信，全都来自顾遥夜。
她扫了眼未接电话栏和信息栏，没有点开看。
收了手机，她猛地站起来，眼前一黑，彻底没了意识。
——
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入眼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鼻尖充斥着难闻的消毒水味。
耳边传来低沉厚重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上了年纪的老医生。
“低血糖加上有点低烧，才晕了过去。”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医生。”是熟悉的女声。多年的闺蜜情，让宋相思一听就听出来她很不高兴。
宋相思微微侧过头，恰好能看到沐甜的发尾。
沐甜跟医生说完话，走进病房，便看见宋相思睁着一双无辜脆弱的大眼睛盯着她看。
宋相思惹沐甜炸毛的时候就这样。
这次沐甜也不吃她这一套了，走到病床前，瞪着她说：“生病了还来上课，以前在纽约的时候，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热爱上课？”
“我也不知道自己发烧啊。”她的声音软软的，还带着一丝鼻音，听起来虚弱极了。
“你知不知道我听师兄说你在教室晕了，吓得手机都扔出去了。”沐甜嘴上埋怨着，手上却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往里面插了根吸管，递给躺在床上的宋相思。
宋相思乖乖认错：“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感觉喉咙处的灼热感散了不少。
沐甜看着她低头乖乖的喝水，目光触及到她眉眼处的黑眼圈，皱了皱眉说：“又是一夜没睡？”
她点了点头，继续喝水。
“你这毛病在国外的时候不是已经治好了吗？怎么一回国又复发了？”
宋相思嘴唇动了动，刚准备开口。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看了眼联系人，没接。
沐甜拿过手机，用她的指纹解了锁，看到上面那几十条未接来电，一下子都明白了。
她回拨了过去，顾遥夜那边几乎是秒接。
“顾遥夜，你特么就是有本事啊？怎么每次你都能把她搞到医院里来？”